一声“阿姐”,声音清澈干净。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泪便止不住,让刈楚慌了神,连忙抬起袖子,抚上她的面颊。
他身段高贵,就连袖子也是细软轻柔,他这等皇胄贵人,终究是与她不同。
她咧了咧嘴,将脸不着痕迹地移了开。
“怎么了?”刈楚皱着眉,轻柔出声,“是不是嫌着袖子太硬,擦着不舒服?”
言罢,便要伸出手指,拭去她面上的泪。
她哽咽:“民女害怕脏了殿下的袖子,到头来,殿下又要怪罪民女的不是了。”
她这一句话,让他又气又笑,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回应她。
趁着对方还在愣着神,姜娆侧了侧身,灵活地从他的怀抱中钻出去。
刈楚垂了眼,看着滞在半空中的双手,终是没有吭声,只是抿了抿发涩的双唇。
“你要做什么?”
“民女要回倚君阁。”她吸了吸鼻子。
刈楚的眼神顿了顿,却又在她迈开莲足之际走上前去。
“姜娆。”
他本想让她留下,话到嘴边,却突然结结巴巴地变成了一句询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荷花殿。”
背对着他,姜娆垂了眸,止住了声音里的哭腔,故作轻松地道:“没什么,就是不愿再待在这里罢了。”
“你在说谎,”男子突然出声,“你这样,是不是因为…因为谢云辞?”
她一愣,旋即偏过了头,面上泪渍依稀。
却是镇定地回应他:“我离开荷花殿,与他无关。”
瞧着她面上婆娑的泪痕,他的心终究是一软,不争气地上前一步:“那你继续留在这里,好不好?”
“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就留在荷花殿,陪着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还当我是个孩子。可…两年了,我已经很清楚地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也有那个能力,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一改方才的清冷,声音中甚至带了些央求的语调,就这样听着他的话,姜娆的心头突然一跳。
又这样无端落下泪来。
面前的女人不知为何红了眼,一双灵动的眼中又染了丝丝雾气。她垂着眸,睫上挂着星星泪珠,贝齿轻轻咬着朱唇,咬得她娇嫩的唇瓣儿上有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刈楚看着她强忍着泪的神色,觉得既无奈,又心疼。忍不住上前,低低喟叹:
“姜娆,你是妖精吗?”
她一怔,含着水的眸子又朝他望来。
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惹得他将眉头深深皱起了,刚想抬袖,却又怕袖子上的金线硌得她脸疼。略略思索了下,刈楚便连忙伸出手指,往她面上轻柔地探去。
指侧落于她的眼睑处,陡然一凉。
姜娆瞧着,面前的男子也低垂着眼,面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些温柔的神色。他瞧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轻柔的目光中携着淡淡的心疼,轻哄出声:
“阿娆,不哭了,咱们不哭了,嗷。”
第62章
面前的人儿蹙紧了眉心,金豆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着。她似是怀了满腹的委屈,全在这一刻尽数发泄。
面前的男人终于慌了神,双手在她脸上胡乱抹着,一边抹,一边止不住地叹道:“不哭了,不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你,好不好?”
姜娆几度抽噎:“殿下、殿下不许指责民女。”
“好。”他怎么忍心指责她。
“殿下也不许朝民女发凶,不能平白捏民女的手腕。”
“好,不捏。”他错了还不行吗?
“殿下取消了小蝉与孟老爷的这桩婚事。”
“好……”
哎?刈楚突然回过神来,刚想把话撤走,却又看到女子那一双泪眼盈盈的双目,一瞬间,不争气地点了点头:“好,我去同子培说。不过……”
“不过什么?”姜娆抬眼,望向他。
男子叹息:“我最多只能劝劝子培,如若他意已决,我怕是无权干涉他的心意。”
姜娆吸了吸鼻子,没有吭声。
瞧着她面上委屈极了的表情,刈楚又扬了扬声:“不过,我尽力,尽力让子培打消了娶夏蝉的念头。”
她这才点点头。
见她也不再哭了,刈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静静凝视着她。
她被对方盯得浑身不自在,又念着夏蝉还在门外吹着冷风,便一心只想着离开这里,朝男子福了一福。
声音柔软:“民女多谢殿下,殿下大恩大德,民女永生难忘。”
不过她还有事,得先离开荷花殿了。
刈楚也看出了她的去意,垂了垂眼,望着她紧攥着袖子的手,突然又发声:“姜娆。”
她就是个妖精。
男人的眸色动了动,又不着痕迹地掩了去:“我还是很好奇,你当初,为何要只身一人离开荷花殿。”
是他待她不好吗?
他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珍贵、所有的赤诚都给了她。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挖出来给她。
闻声,女子离去的步子明显一顿,她只觉得心头有万千情绪,却无法明说。
话有口而情难开。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我不过区区一个妓子,胆敢肖想一直留在荷花殿……”
“谁这么和你说的?”刈楚的心头突然一紧,又逼近。
让她又生了一丝压迫感:“什么?说、说什么?”
“妓子,”他一拧眉,“这些话,都是谁同你说的?”
姜娆一愣,“谢云辞”这三个字在嘴边打了个圈儿,还是没有被她说出来。
她知道的,即使是谢云辞不同她讲那些话,她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根本不敢妄想刈楚会给她些什么。
他以后,会有更多的见识,也会有更多的抱负。倚君阁对他来说,将永远是个污点,一个会被他想尽千方百计去抹去的污点。
而她姜娆,也会成为那污点的其中之一。
她就这样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刈楚站在一旁,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来:“姜娆,你完全不必多想的。你先前,是多么不卑不亢的一个女子,如今怎么又成这样了呢?”
变得如此畏头畏尾、战战兢兢。
她仍是背对着他,没有吭声。
不知何时,她的身份已变成了她的一道无法打开的心结,亦成了她与他之间,无法跨越的一道天堑。
他不在意,他可以不在意,可她,又如何去装着不甚在意?
“殿下,您如今已贵为十五皇子,您以后,也会遇见诸多女子,也会有诸多动情的时候。”
譬如,他对尹沉璧,再譬如,他对“小竹”。
那个被唤作小竹的女子,曾在他眼盲的时候陪他渡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而他,也是在不知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对她动过心,不是吗?
谢云辞说的没错,一旦男人有了权势,就往往不再贪图眼下的苟且,他会有额外的、更多的追求。
比如金钱,比如名利,再比如……女人。
姜娆是第一个给过他温暖的人,但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这一点,她看得很明白。
更何况,她已经重新活了一辈子,这条命是老天爷额外施舍给她的,她又如何敢去再奢求其他东西,如何去妄想他身旁的王妃之位?
莫说正妃,就连做侧妃,她都是想也不敢想。
她与他之间,不光有身份,还有年龄的阻隔。虽说如今他们年纪相仿,可她却重生在了死去那一刻的三年之前,重生在了小楚国踏破京城的三年之前。
她比他,心理上总归要大上三岁的。
于是她又叹出声来:“殿下,您应该知道,从前在倚君阁,我便把您当孩子看待,如今……”
姜娆适时地住了声,因为她又看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刈楚没有说话,看她已整理好了面容,一会儿说着“殿下您以后会有很多女子”,一会儿又道“我拿殿下只当孩子看待”。他的眉峰不禁皱起来,声音中已有了不耐:
“所以说,你还是不愿留下来,是吗?”
“我……”她的声音慌了慌,终于点了点头,“是。”
她如何留下来?
他要她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来?
就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荷花殿,看着他花前月下、妻妾成群,与旁的女人眉来眼去?
只一瞬间,男子一扫面上的柔和。
刈楚咬了咬牙:“姜娆,你真是让本王又爱又恨。”
他就是拿她没有办法,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男子冷静了下来,望着女人毫无生色的一张小脸儿,又舍不得放起狠话来。只得略略站直了身子,一出声:“来人。”
他的声音清澈洪亮,完全没有了当年的稚气。
立马有小厮围上前来,朝他躬身:“殿下,何事?”
“将荷花殿的偏殿收拾收拾,请这位姑娘先在偏殿住下,一日三餐,不得怠慢。”
言罢,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来,补充道,“等等,把子鸢也调过去,好生照顾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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