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寻思着自个儿已经租下了隔壁空余的宅子堆放物料,的确有空房可供婉娘居住,也就笑着默认了裘安的说法。
婉娘感激的行礼谢过,回屋收拾衣物。
白棠为避嫌,只在院子里站着。难免,他又见到了院子角落堆着的那些木料。上回所见,还是零散的框架,今日再看,竟已修复出几分原貌来。依稀,是个纺织机的模样。但这架纺织机要比普通织机大上太多。
裘安瞧着这堆木料倒是惊讶的咦了声,脸上露出意外之色,转瞬又是一脸嫌弃的指着白棠:“我想你咋那么好心。果然还是奸商本质,无利不起早!”
白棠知道他也认出了这架纺织机,舔了下后槽牙,转过身懒得搭理他。
老婆婆的儿子,很快就随母亲赶了过来。
男子长得精壮结实,孔武有力。对着白棠大声道:“潘远多谢两位公子伸手相助。”
白棠忙还礼:“不必客气。”他指着那堆木架子问,“能否雇辆马车?”
潘婆婆好奇的唤了声:“婉娘,外头的木架子你还要不?”
婉娘闻声而出,用力的点头:要,一定要!
没多久,整理好行装的婉娘带着一包衣物、一架纺织机和一车的木头架子,坐上了马车。正要驶出如意坊时,意外突生。
一群男子拿着木棍家什,挡在了如意坊前。
潘远面色不变,大步上前喝问:“屠大,你们这是做什么?”
屠大并不姓屠。只是他们一家子三兄弟,全是杀猪的屠夫。大伙儿不知不觉中便用屠大、屠二、屠三的称呼区分三兄弟,叫开名号后,反倒忘了他们原来的姓。
常年杀猪之人,身上自然带着些凶煞之气,加上膀圆腰粗,登时惊退了一群看热闹的妇孺孩子。
“姓潘的。你们勾结外人,想将婉娘卖到哪儿去?”屠大目光贪婪的望着马车里的人。婉娘的老娘早跟他说过了,婉娘总是要嫁人的,她有一手织布的好手艺,娶了她,稳赚不赔。屠大深以为然。虽然婉娘的脸毁了,但屠大素来觉得,女人不能只看脸。就凭婉娘的这身段,床上指不定多销魂呢!
谁想早已被他视作掌中物的女子突然扑楞着翅膀要飞走了,他焉能不急?得到消息后,立刻纠集了自家兄弟,气势汹汹的来拦人了。
白棠笑而不语。只瞧了眼裘安:哥们,是你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果然徐裘安眼神微变,霸气侧漏。
潘远镇定自若的道:“这位是城内松竹斋的东家,练白棠练公子。前不久皇帝陛下下旨嘉奖之人。屠大,你污蔑我便算了,污蔑练公子,是何居心?”
屠大面色微变?皇帝下旨嘉奖之人?
练白棠以平民身份受皇帝嘉奖,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们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能啊!
但他素来凶狠惯了的,稍作迟疑后,便狰狞着脸道:“就算是练公子,也不能干这拐卖妇妇女人口之事!你们带走婉娘,可经过她老娘兄弟的同意?”
潘婆婆啐了他一口,怒骂道:“我呸!婉娘被她娘家人遗弃在此,生死不顾。怎么,还不让人寻个生计养活自己了?你屠大算什么东西,管得到婉娘的头上?”
屠大阴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我怎么管不到婉娘头上?她老娘早与我说好了,要将婉娘许我做妻哩!”
第80章 裘安耍横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潘婆婆更是气得脸都红了:“你个杀千刀的屠户!胡说八道!婉娘许了你?可有证明?”
屠大冷声道:“没下定又怎么样?她娘从我这儿拿猪肉从来不付钱。为啥?还不是我孝敬未来丈母娘的!再说了,婚姻大事,就该听父母的。婉娘,难道你想忤逆你亲娘不成?”
婉娘在车内听得五内俱焚。难怪自家再困难时,猪肉也没断过,她娘总说是屠大心善,许她赊账。原来如此,原来是舍了她的终身,换来每日的猪肉给儿子开小灶。
潘婆婆恼怒至极:“好个没羞没燥不要脸的举人老娘!屠大,既然是举人老娘许了你,那你就找她去。下了聘行了定礼,婉娘自然是你的人。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婉娘还是自由身。你告到府尹大人那儿,也没理!”
屠大哈的声,举着屠刀逼近一步:“陈举人他们走得没影没踪的,我找谁去?我就认定了婉娘!谁也别想将她从如意坊带走——啊呦!”一根马鞭卷住他的手腕,屠刀当的声脱手。又一鞭抽在他的脸上,热辣胀痛,嘴里一甜,竟吐出几颗牙来。
“什么腌脏东西,也敢在爷面前耍横!”徐裘安忍了很久了。从小他就是在南京城里横着走的!太子温和谦让,太孙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汉王他压根没放在眼里!能让区区一个屠户叫嚣了半日,已是格外开恩。
“你——你——”屠大捂着脸,又惊又怕,“你敢当众行凶?!”
裘安坐在马上,俯视于他:“爷我这根鞭子,太和殿前都抽过找打的奴才,你能被爷的鞭子照看,也算是天大的福运!”
屠大身子一僵,猛然想到了什么,结结巴巴的问:“混、混世魔——你、您、您是徐三爷?!”
徐裘安马鞭挽了个花收到手边,不屑的道:“还算有点儿眼色。你这种刁民,爷我看得多了。不过仗着家中人多,又有几分蛮力,为恶一方。你刚才说爷我当众行凶?走,大伙儿押着他,咱们上府尹请钟大人评个理!”
屠大身子一缩,瞧了眼马车,求饶道:“徐三爷莫怪我不讲理。我也是被婉娘的老娘给骗的——”
“那就找她老娘要债去!婉娘可没欠你!”徐裘安哪容他瞎叽歪?“潘家兄弟,婉娘的弟弟娶了哪家小姐?搬去了何处?我派人送屠大上门讨债!”
潘远被他一声潘家兄弟唤得全身一热:“陈麟中举后被人榜下捉婿。只说要成亲,没多久就搬走了。我们也不知他娶的是谁。”
“陈麟?”徐裘安表示记住这个名字了。“冤有头债有主。别说一个区区举人老娘,就算是汉王欠了你肉钱,爷我也能让他乖乖吐出来还你!”
屠大诺诺不敢言。
裘安翻身下马,在屠大耳边嘀咕了几句。屠大目瞪口呆,刚想摇头拒绝,触到裘安满怀恶意的眼神,登时吓得直点头。
“小的听您的,听您的。”他TMD眼瞎了啊。白在南京城混了几十年!长这么好看,又穿戴得这般体面,还这么嚣张的少年,除了混世魔王还能有谁?他是腿粗胳膊壮心狠手辣,但粗壮得过魏国公府?狠得过徐裘安?
白棠也不问裘安交待了屠大什么事儿。只知不是好事就足矣。
婉娘就这样被他们带出了如意坊,在松竹斋安顿了下来。
白兰自小没姐妹,如今多了个伴,竟挺开心。重要的是,她做的那些吃食,多个了试吃的人。
苏氏得知对白棠请了个织娘回家时,悚然大惊:白棠不会真在外面看中什么女人寻个借口带回家吧?待见了婉娘后,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这小妇人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而且经历忒让人同情了。白棠一说她的故事,她的心就软得不行。带着股同病相怜,拉着婉娘的手直唤可怜。最后拍着胸脯保证:“今后跟着白棠,没人再敢欺负你。谁要敢不长眼,让白棠寻徐三教训他去。”
白棠听得心底微微一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老娘:怎么觉得苏氏有股子将徐三当女婿使唤的错觉?
想到今儿个裘安离开前,扳着他肩膀犹豫不定的问:“老子是不是又被你利用了一回?”随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骂他,“爷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迟早让你全还回来!”
白棠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思忖:这个,他得怎么还?
“婉娘,你看这屋子还行吧?”苏氏带着白兰匆忙布置婉娘的房间,“都怪白棠,也不事先说一声。今晚你先将就一下,明天再帮你添置被褥和屋里头的妆匣。”
婉娘低头谢过,微笑着用唇形道:“已经很好啦。”
苏氏更觉惋惜:婉娘原来能说话,嗓子是让烟火薰坏的!
松竹斋生意走上正轨后,白棠租了自家隔壁空置的宅院放置各种物料。还留下了原先的管家婆子一家人看管院子。婉娘住进来即不用担心安全还有人作伴,也算合适。白棠特意将她那架修理了一半的大纺车安置在了一间最宽畅高大的屋里。婉娘见后,心中微悸。小心的窥了眼白棠:这位公子,好眼力!
从此,隔壁院内多了架纺织机穿梭经纬的声音。空闲时,婉娘便拿着工具修补大纺织机。
白棠的松竹斋,在诗笺之后迎来又一件明星产品:绢本。
上等的丝绸织成细密柔软的绢布,用白棠特制的药水熬煮加工。制成的绢本色泽多样,手感细软,落笔流畅,着色鲜艳。松竹斋号称可百年不腐!用过的文人雅士无不啧啧称赞。偏偏他家还限量发行。每月就那几十幅,再多,不好意思,家中的织娘要保证绢布的质量,一个月只能提供这些。
什么,多招几个织娘?
全掌柜得意洋洋的解释:“我家的熟绢为啥好?一方面是东家处理得好,另一方面,就是布织得好啊。我松竹斋有专供生绢的织娘!那手艺,是普通织娘能比的么?万万不能啊!东家说了,宁愿钱少赚些,也不能降低对品质的要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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