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我只认识信国公姬桑,什么姓原的人我可不认识。”
他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腰腹。这女人在自欺欺人,她不止是认识姓原的人,还给姓原的生孩子,以后她的孩子也是原氏血脉。
“嗯,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要不要我帮忙?”
“别。咱们赶紧把灾银的案子破了吧,我的家事我自己处理。两件事情都要加快速度,总得在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时候破案回京再做打算。一想到我肚子里的这个雷,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雷?”
“没什么雷,我是说累。”她圆过话来,长叹一口气,“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太像了,都有不省心的姐姐要操心。”
说得好听是天生一对,说得难听他们就是同病相怜。
他听说女人有身子后确实会容易觉得累,她最近定是累得不轻。别的女人怀孩子都在宅子里养子,她还要四处奔波查案子。
身为男人,他深感羞愧自责。
“你好好养身体,什么都别管。灾银的事情我来查,浒洲这边的事情也交给我。”
“那哪里行,浒洲这边的事情还是我来管。”
“听话,我来。”
好吧,这样的男人大大满足了她对男友的要求。人高腿长俊美能干,还很有责任心懂得照顾女人,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只是她到底是荣昌侯,若无意外这个头衔将伴随她终生。她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身后,那样的话她和内宅女子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晏实咳嗽一声,晏玉楼心下一动,提高音量,“我出京是为灾银的案子,这事我一定会管。浒洲要是有事,我更是责无旁贷。国公爷让我不要再插手,难不成是想包庇什么人?”
姬桑陪着她演戏,“晏侯爷执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你当然无话可说,饶洲那边扯出不少事情你心有不甘,自是怕是巴不得浒洲这边也出一些乱子。国公爷想插手我不管,但我希望你能秉着良心办事,不要借机挑事。”
“晏侯爷大可放心,陛下让我们共同来查案,就是希望我们能齐心协力共破此案。日后我少不得要向多向侯爷讨教,还请晏侯爷以后多多担待不要拒于我门外。”
死男人,居然在这里等着她。这下可好了,他有了正当私下寻她的理由。以后他们再独处时,怕是也不会有人多想什么。
那人先是看到他们,再听到他们的声音吓得连忙缩了回去。没过多时,关于他们争执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众人心道,信国公和荣昌侯都是奔着案子来的。案子如此棘手,两人这么不对付,他们就别往跟前凑了,免得左右为难遭受池鱼之殃。
很快晏玉楼就发现,原本想来巴结的大小官员一个个见到他们躲着走。她叫住眼看着绕到衙门外的黄元化,黄元化头皮一麻,退了回来。
黄元化的父亲是朝中老臣,虽然官职不大口碑还算不错。老黄大人一向自诩纯臣,并不愿加入任何派系。
无论哪个洲府,上下官员都不可能是一心的。黄元化出任洲同,因着有一层和阮从焕的同窗之谊,她当时并没有反对。
但凡是传言,传来传去总会变味。黄元化听到的版本是传了几耳的,多少夸大了许多。他听说信国公和荣昌侯曾经大声争执,两人吵得很凶,最后国公爷还放狠话了,荣昌侯气得不轻。
眼下被晏玉楼叫住,他心里不由得发怵。
“你可知本官找你所为何事?”
“下官不知。”
晏玉楼背着手,眼神高深莫测。
“等会你就知道了。”
阮从焕下乡视察农事,一走就是三天。据她的人来报,人已入了城,算时间不需多时就能到衙门。
关于晏琬琰不守妇道的消息,因为她的插手没有传出来,清明重新被关押。也不知是真信了她的话,还是吓到了,晏琬琰一回去就病倒,大夫说是郁结成疾。
她对郁结成疾这四个字无感,原因无它。但凡是查不出来的病症,多半都是归于郁结在心,不能化解。说穿了就是无病呻吟,没病找病。
她派采翠送过药材去,并未露面。
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当事人自己想明白。再者那天她被晏琬琰的蠢堵得难受,差点重新引起孕吐,实在是不想去见那个蠢货。
阮从焕一进衙门,就被请到后衙。
看到坐着的晏玉楼和不安的黄元化,他眼神一闪。
几日不见,人更瘦更黑,看上去也更憔悴了。他这个样子,倒是很符合一个清官的做派,难怪浒洲百姓视他为菩萨再生。
“侯爷,黄大人。”
“阮大人辛苦,请坐。”
阮从焕坐下来,露出裤腿和布鞋,两者之上都沾了不少的泥土。
“本官听到一些传闻,这才把两位大人请到一起对个质。”
阮从焕茫然看过来,“什么传闻?”
黄元化同样莫名其妙,最近的传闻不就是阮夫人不贤的事情吗?这种事情叫上他一个外人做什么?侯爷和阮大人私下说清不就行了。
他提起心来,更是忐忑。
“是这样的,前两日我偶尔听到有人诋毁阮夫人的名声,便查了查。不想那人直言不讳,还扯出阮夫人与其他男人接触颇多的事情。我深知此事不实,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了个底朝天。今日把你们请来,就是想当面说个清楚。”
黄元化半天反应过来,不敢置信是指了指自己,“侯爷说的那个男人,莫不是下官?”
晏玉楼平静地点头,“正是。”
“哪个乱嚼舌头的,简直无稽之谈!我和阮夫人怎么可能?阮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阮夫人,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根本没有任何私情。”
阮从焕低着头,目光幽沉。
晏玉楼冷眼睨他,“我相信黄大人的清白,也相信阮夫人的清白。不知阮大人相信吗?”
第57章 摊牌
这其实算不上是在问对方,相反这是一个疑问肯定,只有一个答案。她意思如此明确,阮从焕但凡顾忌一丝夫妻之情,顾念半分侯府当年的情分,答案都是肯定的。
然而,阮从焕沉默了。
冗长的沉默,黄元化都很诧异。寒门仕子有幸迎娶侯府嫡女,那是多少人都企望不及的福气。便是娶回一个高门大户的庶女,都是无比的幸运。
若不是有侯府的谋划,以阮从焕的资历怎么可能年纪轻轻位列四品官位。自己出身黄家,父亲为官家族还有些势力,百般谋划之后也不过是争来一个洲同的职位。许多没有背景的人中进士后,领着一个无足轻重的官职在苦熬资历,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难出头。
晏玉楼没有惊讶,有的只有失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四姐夫和四姐离心肯定不是一日两日。她有些可惜阮从焕的才能,如此一来定不再为自己所为。也替四姐感到无能为力,都到了今时今日,四姐都未觉察分毫。
呵…
还真是人心易变,防不胜防。
这个时候黄元化不得不站出来,阮从焕怀疑他和阮夫人有染,这样的指责他可不敢认。阮氏夫妻的事情他不能掺和进去,更不能成为他们反目的原因。
他和阮夫人没有任何私情,也不喜欢那样的女子。并不是说阮夫人不好,而是他深知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再者那阮夫人太过娇气,动不动就是哭还一直哭个不停,他每次去阮府都是硬着头皮的。
“阮大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失踪的日子里,下官一直带着属下四处寻找,少不得隔上几日就要向阮夫人禀报一二。丈夫儿子接连失踪,阮夫人一介女流难免心慌难过,又不敢对外人道明,唯有下官去时她才能诉说一二。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居然传成那样。你可以不信我,你总该相信你的枕边人。荣昌侯府的姑娘,不可能做出有违妇道之事。”
这话说得漂亮清楚,既理清了谣言的来处,又间接捧了一下荣昌侯府。换而言之,要是阮从焕真的相信谣言,不仅是对同僚的不信任,更是对荣昌侯府的质疑。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从焕不得不开口。
“琬琰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言外之意,是相信了谣言。却又顾念夫妻情分不会休妻,且还也承诺会照顾妻子。如此深明大义真是令人佩服,然而晏玉楼却是气笑了。
“我荣昌侯府的姑娘,还没落到需要别人怜悯的地步。阮大人若是真有怀疑,大可以亲口说出来。便是阮大人不说,我也从未想过姑息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家姐一个清白。这世间并不是每一对夫妻都能够白头到老,既然缘分已尽万没有还要绑在一起的道理。此事无论是真是假,待真相查清的那一天,我都会带家姐回京。我们侯府莫是多养一个姑娘,便是养上百人,也是养得起的,犯不着在别人的脸色下讨生活。”
黄元化大惊,侯爷的意思是…
这个阮从焕,怎么如此犯傻?别人攀上这样的好亲事,那是打死都不敢得罪的。妻子再是折腾终究是在内宅里,只要不闹出大事那都要捧着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