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慕南烟心里应当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是是以裕贵妃在让她将人名说出来的时候,她抿着唇,犹豫不决。
可就在他觉得慕南烟不会把人说出来的时候,又听得她开口了,“是南疆王殿下。”
寒瑾昱呆住。
这怎么可能?!
裕贵妃也变了脸,狠狠地剜了寒瑾昱一眼。
当楚元蘅轻衣缓带漫不经心地走进殿中不耐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裕贵妃面上堆满了笑,“辛苦小十这么晚了还要受累。只是这个奴婢说你能为她作证,本宫为了不误杀,才叫你来一趟。你看看,你可认得这个奴婢?”
寒瑾昱也看着楚元蘅,心中疑惑。
眼前的人,与天天往御香院里跑的那个穿着不同,而他在御香院里的时候,也没有去仔细瞧那个人的模样,是以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是南疆王。
楚元蘅蹲在慕南烟面前,揉着她的脸,将她仔细打量了一般,又好似在撒气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道:“不认识。”
慕南烟一个时辰里被两个人揉脸,觉得自己脸上的皮都要被揉松散了,乍一听到这话,马上又被惊得紧绷了起来。从楚元蘅的脸上莫名看到了“没意思”三个字……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她眼里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眼里却是嬉闹的玩笑。
只看他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寒瑾昱提醒道:“殿下可认清了?”
楚元蘅点头,盯着又只看他一眼就把视线别开的慕南烟肯定地道:“认清了。清清楚楚!”就是个没良心的!让他来帮忙了,都不肯多看他一眼,想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都不行,都不想帮这忙了……
寒瑾昱叹了一口气,惋惜地对慕南烟道:“没想到你会撒这样的谎,即便你不这样,我也是不忍心看到你受罚的,会向娘娘为你求情,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嗯?!”楚元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虎着脸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东西?要让谁受皮肉之苦?”
他原本还没注意到屋里有个寒瑾昱,听他问话也只是顺着话答下去,听他说要让慕南烟受皮肉之苦了,才注意到这个人,认真地打量着他,猛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裕贵妃娘娘,你宫里怎么会有个野男人!”
第55章
宫人们纷纷将头埋低,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寒瑾昱和裕贵妃的脸色一时间因为尴尬而显得难看起来。玉毓宫里的人都知道寒瑾昱是她的堂弟,旁人却不一定知道。
寒瑾昱勉强保住面上的笑容,“殿下,臣是娘娘的弟弟……”
楚元蘅一脸的莫名其妙,“难道弟弟不是男人?”
寒瑾昱:“……”这话他接不下去!
裕贵妃越发觉得尴尬,对寒瑾昱使了个眼色,“你这个时间来玉毓宫确实不太合适,还不快些离开!”
寒瑾昱不想走,楚元蘅也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这个时间不合适,别的时间就合适了不成?本王还是去问问父皇,哪个时间是合适的。”
裕贵妃忙拦住他,对寒瑾昱狂使眼色,“听到了没有?还不快下去?”
这句呵斥的话倒提醒了寒瑾昱,“殿下有所不知,臣会在这里是因为御香院里的人在玉毓宫里出了事端,这事端未处理好,臣断然不敢就这么离开。”
裕贵妃也反应过来,先前被楚元蘅突然冒出来的话给惊得失了方寸,此时将伸出拦他的手收了回来,温婉地笑道:“小十误会了。他是因为这几个人的缘故才到玉毓宫里来。这不,把你也请了过来作证?现在将这个撒谎的宫人处置了便是,你们皆可以回去休息了。”
楚元蘅的目光从寒瑾昱的面上移开,“娘娘要处置谁?”
顺着裕贵妃和寒瑾昱的视线看到慕南烟,便又问道:“你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处置你?”
慕南烟无奈地看他一眼,心说他是在明知故问,还是将先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楚元蘅摸着下巴,满意地点头,“没错,那个人是这么说过。”
嗯?!
裕贵妃和寒瑾昱快速地交流了一下视线,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十,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楚元蘅理直气壮地道:“若不是本王亲耳听到还不知道宫里有人这么张扬。遇到那样的事都不想着告诉本王,这个时候才想起本王来给她作证,本王为什么要说认识她?不认识她,就不认识!不过……她是本王的人,除了本王,谁也不能动她。”
裕贵妃和寒瑾昱这才听明白,楚元蘅说的不认识不过是置气的话,事实上,这个人是被他罩着的,他想如何对待,是他的事,旁人动不得。
他说完便对慕南烟凶巴巴地道:“还跪着做什么?不起来跟我走?”
他的凶样对慕南烟没有半点威慑力,倒是把周围的人给吓了一跳,不过慕南烟还是依言站起来,目光冷冷地看了罗斛片刻才收回视线,着人去点香,便准备带着御香院的人跟着他离开。
遗憾事情和她设想的发展不同,没能把自己身边的祸害除去,但今日之后,也不必再隐藏自己对她的不满了。
罗斛听到楚元蘅护着慕南烟的话的时候,便面如死灰,但后来又见没有要和她计较的意思,便放下心来,可在她要跟着走出门的时候,却被楚元蘅冷言制止,“你也跟着出来做什么?贵妃娘娘不是要处置撒谎的宫人吗?你留下来给娘娘处置才是。”
转而又蹙起剑眉对寒瑾昱道:“你怎么还不走?准备在这里过夜不成?”
慕南烟:“……”
寒瑾昱和裕贵妃:“……”
罗斛连忙跪下告饶,楚元蘅却是冷哼一声,催促慕南烟快走,全然没有要理会这个背主的人的意思。
慕南烟吸了一口气,在楚元蘅耳边低语了一句。
一众人便见楚元蘅的一张臭脸变得好看了不少,转而对罗斛道:“一枝梅,可是你偷的?”
“不不不……不是……”
楚元蘅不耐烦地道:“不是你偷的也是你看守不利。娘娘把这罪一并处置了吧。若是娘娘在宫里闻到了一枝梅的香味儿,便着人道予本王听,将这些手脚不干净的贱胚子清理干净,也是娘娘的本分。”
他实在不喜欢这些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总在他面前摆出“我是长辈”的模样,心里也没办法把她们当成长辈。所幸他的父皇对他在这事儿上的态度宽和,只要他对他父皇的那把龙椅无意,便由着他闹腾。
寒瑾昱的脸色很不好看,匆匆与裕贵妃告辞了之后,便赶回御香院与秦柚绯商议去了。
裕贵妃在自己生辰的时候连番受挫,一腔的怒火没处发,全倒到了罗斛的头上。
慕南烟可以想见罗斛会有怎样的下场,被盗香方的郁气散了去,只是那一枝梅还不知道在谁那里……不过……她原本是打算用些吃食便去大殿里看情况,若是慕荷等人出事,她适时想办法,没想到宫宴比她预想的要提前了一个时辰结束。
她跟在楚元蘅身后,想了想,开口问他大殿里的情况。
楚元蘅却是沉着脸,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慕南烟便向他告辞,带着人往御香院走。
楚元蘅黑着脸不理,等了一会,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火气蹭蹭蹭地往头顶冒,转过身就几步追了过去。
竟走得这么快,迫不及待就要离开似的。
慕南烟疑惑地看向他,“殿下还有旁的事?”
她身后的香女们默然地给她留一盏灯,从她身边走过,先一步回去。
楚元蘅气鼓鼓地瞪着她,“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留下来干嘛?
慕南烟眨了一下眼,疑惑间又听得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倒是知道要处置那些个偷香的人,可偏偏你才是偷宫里最贵的香的人!你……”
慕南烟被他唬得心头一跳,抬手就捂住他的嘴,将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楚元蘅也怔住,一时间闻着她掌心地香味,莫名地想到自己爱吃的酱肘子,却又仿佛比酱肘子更加滑腻可人。心里的火气被一点点浇灭,想要啃一啃和酱肘子一个味道的手。
慕南烟正打量着四周,突然感觉到掌心一痒,触电般地将手收回来,一双丹凤眼睁得老圆,“你……”
楚元蘅心虚,“你手上用的什么手脂膏?怎么和酱肘子一个味道?”
慕南烟恍然,从怀里将藏着的酱肘子取出来递给他,“哪里有什么手脂膏和酱肘子一个味道的?是你送来的这个……我还没谢你呢。”
楚元蘅傲娇地别过脸,不肯承认这是他送过去的。
慕南烟心里惦记着慕荷,不想多作纠缠,“这个和你无关,方才的事情总是你亲手做的,亲口说的。我该向你道谢。”
楚元蘅哼哼,“那你还走得这么急?没良心的!”
“我担心姑母……”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月支香!”
慕南烟一噎,心里生了恼,索性豁出去了,“月支香是我带走的,你要如何处置我?送到陛下面前去发落吗?等我回去看看姑母便跟你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