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说“讲起来累”,谁信啊!
“怎么,莫非有什么隐情吗?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还与你傅公子有关?”
宋语山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个方向上去,脑中难免冒出一些俗套话本上的情感纠葛桥段。
傅沉闻言,终于褪去了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半真半假道:“有关,也无关。唔,要看怎么算……”
听故事心切的宋语山急躁地在傅沉腿上拍了一下,道:“你到底讲不讲呀?”
随即那只手被傅沉捉住,他牢牢地抓着,不让这只手继续乱动,才道:“我可以讲。但我说了,这个故事很长,讲起来费口舌,又是讲给你一个人听的,是不是要给我些酬劳?”
宋语山一听,先把右手缩了回来,然后将抱在怀里的食盒推给傅沉,道:“给你这个,边吃边说,可以了吧?一会儿我再给你倒杯茶喝,如何?”
满心以为自己伺候得尽职尽责,然而傅沉却并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向宋语山勾勾手指。
“干嘛?”
她尚且纳闷,这车里一共就他们两人,有什么话要咬耳朵说的?但还是自觉地将身体靠了过去。
傅沉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便回到了原处,而宋语山则双颊瞬间涨红,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眼睛瞪着如同一只惊恐而羞涩的小兽。
“如何?还想不想听故事了?”傅沉面露得意之色,眼神锐利如猎人。
宋语山扭头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小食盒坐远了一些,拿出一小块满天酥放进口中,指尖却在弱弱地颤抖。
偏她还十分要强,强行镇定道:“罢了,不听了!”
心里想道,反正罗战也知道,回头去问他便是了。
谁知傅沉却忽然说道:“阿岳十七岁的时候就看上了霓风儿……”
宋语山果断捂住耳朵,却没有捂全,露出一道缝来,大声说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傅沉呵呵一笑,继续讲道:“当时他才来我部,我还记得当时我觉得他身上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儒雅气,不像是个能打的,便没怎么在意他,没想到有一次突袭之中,我看到他作战极其勇猛,与平时判若两人,这才开始起用他,而他果然不负众望,每一场战斗都极为出色。而那时的霓风儿,是京城美人排行榜的魁首,不知那两人是何渊源,京城第一大美人儿居然也对一个军营之中的普通小子青睐有加……诶,语山,你是不是听见了?既然如此,可要说话算数。”
自顾自开始讲故事的傅沉忽然逮住了露出耳朵听故事的宋语山,而宋语山则是百口莫辩——谁让她确实听见了,还听得挺来劲,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好了好了,你接着讲,”宋语山最终无奈妥协,红着耳朵道:“答应你便是了。”
傅沉露出一个得逞的浅笑,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虽然他们两个互相有感情,但是呢,其中亦是阻碍重重。先说霓风儿,她是罪臣之女,原本也是豪门千金,却一朝落魄进了烟花之地,所幸她弹得一手好琴,又有人暗中照应,便只卖艺,却在两年后成了那地方的花魁,被抓的牢牢的,极难赎身。而阿岳,你也看到了,他失去了一条腿,从此一蹶不振,连活着都索然无味,更别提霓风儿了……”
“哎,不知他当时有多绝望……”宋语山叹道,同时尽职尽责地为傅沉倒了杯茶。
第52章 低语
“那段时间两人都很难。阿岳固执地不愿意拖累霓风儿,而她呢,想要不顾一切地投向他,奈何身陷囹圄,做不得自己的主。阿岳不去找她,两人一连三年没有见面。霓风儿年岁渐长,场子里的人就急着将她出手,最后大捞一笔。”
“想把她嫁出去?”
“没错。找了个舍得砸银子的达官显贵。不过临到关头,她使了个法子得了场大病,再加上这些年来一直忧思重重,真假掺半,骗过了所有人,众人都觉得这是个快要死了的姑娘,都嫌娶回家去晦气。后来阿岳听到了风声,他不知隐情,只当做霓风儿是真的快死了,于是到处筹集银钱,想把人赎回来。”
“我知道了,于是你借了银子给他?”
“他原本不肯,他总觉得自己当年失手,于我有愧,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可那见钱眼开的老鸨认得阿岳,狠狠地讹他,他哪里有这么多银钱,把祖宅都卖了,还是凑不齐。于是我就让罗战替我偷偷去把人赎回来,扔到阿岳家门口去,管他接不接受。说起来,第一个被罗战套麻袋的人,还真不是你,而是这位霓风儿。”
宋语山苦笑:“原来罗战这么久以前就有这样的习惯。”
“嗯,他那时不想让霓风儿认出他来,于是先把人打晕了,可他毕竟年纪还小,脸皮薄,总觉得带着一个大姑娘上街不大好看,于是就找了个麻袋给人装上了。对了,听说阿岳三更半夜忽然在门口发现一个麻袋,打开之后是没声没响的霓风儿,吓得当场跌倒在地,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才去探她的鼻息,又愣了许久……”
“噗……”宋语山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忽然觉得不苟言笑的岳掌柜一下子变得活灵活现且平易近人了。
她又问道:“岳掌柜定然十分高兴。让我猜猜,他们两人从此就开了这家酒楼,为了感激傅公子的恩情,才定下了酒楼内不能谈论朝中人的规矩?这么说来,他们身后撑腰的大人物,便是你喽?”
“不是我,”傅沉摇头道:“我最开始说过,霓风儿是世家出身,她父亲落罪充军,而就在她从青楼脱身后不久,时来运转,一桩旧事被重提,她父亲得以洗清冤屈,官复原职。所以他才是那位大人物。”
“原来如此。这两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宋语山一阵唏嘘,听故事听得入了神,连小糕点都忘了吃。
直到马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车夫打开轿门,道:“侯爷,到了。”
“好,”傅沉对宋语山道:“下车吧。”
宋语山擦了擦嘴巴,轻巧地迈下马车,脚下却一软,鼻腔之中冲进一阵淡淡的青草气息。
“咦?”她疑惑道。
还当是回到了侯府,没想到抬眼一瞧,面前一座嶙峋小山,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延伸至山顶,周围花草树木长势茂盛,鸟鸣阵阵,令人感到豁然开朗。
傅沉迈开长腿,一手自然地搭在腰间佩剑上,另一手拉着宋语山的手腕,道:“走了。踏青郊游,如何?”
宋语山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看傅沉,又看了一眼山路小径,突然一声欢呼,拍手笑道:“好好好!太好了!必须好!踏青郊游,我真的好几百年没有踏青郊游了!我们走吧!一口气走到山顶上,我要好好吐一吐这凡尘浊气!”
傅沉被她雀跃的情绪所感染,他抱着肩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摆出一个小侍从的温顺样子,说道:“小神医请。山路难走,可要小心。”
大步流星的宋语山神气地摆着胸口道:“你忘啦,我是从小走山路走到大的,走在这种小路上就跟走在家里一样,我闭着眼睛都绝不会……哎!”
满怀豪情正抒发到一半,嘴巴不闲着的宋语山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趔趄,堪堪站稳身子,觉得自己的面子颇为受损,便没好意思回头检查到底是什么绊了自己,定了定神,又继续说道:“……你看,这也就是我,即便被绊着了,都能瞬间保持平衡,根本摔不着。”
她边说边瞄着傅沉,见他面色平静地点着头,不由安心。
然而这小径好似听懂了宋语山的大话,要故意为难她一般,一段不长的上山小径,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突兀难走的地方,偏偏宋语山像是撞了邪一般,走得十分艰难。
不是踩稳的一块土块忽然松动,就是好端端地脚底板下冒出了一个硌人的石头。于是她越走越喘气、越走越沉默,好在闭口不言之后,心思却活络了起来,就在即将到达山顶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其中不对劲之处,忍无可忍地转身冲着傅沉爆发道:“傅沉!你是不是有病!你今年贵庚?这样很好玩嘛?”
正悄悄用脚背掂起一块小石子的傅沉被抓了个正着,他却没有丝毫慌张,好似做了什么好事一般扬着头,用略带可惜的口吻说道:“哎呀,被发现了?”
宋语山气得头顶冒烟,她恨不得现在就把鞋袜脱下来扔到傅沉脸上然后让她看看这一路自己的脚底被硌成了什么样子。
“傅沉你怎么想的啊?这么想看见我在山路上摔下去?”
傅沉却把脚背上的小石子剃了起来,一把捞住,抛起来又接住地玩着,边说道:“我是怕你爬山累。”
“……”宋语山气到失语。
可不是么,怕她爬山累,干脆让她摔在路上直接躺平平了,多舒服,多省力,甚至还可以顺便晒着太阳睡午觉?
什么鬼逻辑!
傅沉见差不多了,收起了欠揍的笑容,留下弯弯的眼角,继续说道:“我一路上离你不超过一尺远,不管你怎么摔、朝哪个方向摔,我都能第一时间把你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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