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战也将那两样东西交给傅沉,虽然担忧着他的身体,但此时他醒来这件事情,无疑是个极其有效的强心剂,他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松了一直提在喉咙里的那口气。
无论是在朝野、在战场,还是哪怕在侯府方寸之地,只要傅沉清醒着,便如同一张安抚人心的符咒,令人没来由地坚信有他在,所有事情都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傅沉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他轻咳两声,吩咐道:“罗战,先去查清楚宋语山被关在何处……”
“这个我知道啊!”六皇子元承忙道,说完之后好似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急躁,便清了清喉咙又道:“方才我派了人跟着他们,一有消息便会传回来。到时候侯爷若是……能好言好语地求上我几句,我便告诉你。”
他觉得自己方才被质问压制很是失了面子,总要试着找回来的。
谁知傅沉听后,幽暗的目光停顿在他的身上,很快便淡淡地说道:“劳烦六殿下,请务必相帮。”
不带丝毫犹豫地请求,虽不卑不亢,但对傅沉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敬意和让步了。
元承碰了个软钉子,顿觉无趣,摸了摸鼻子说道:“……罢了罢了,反正是去找太子的麻烦,只要他不高兴,我就高兴!待会我再去他那搅和一通,给你留时间。”
傅沉想了想,摇头道:“同样的法子怎能用两次,况且他定然加倍警觉,还需想别的办法。”
这时六皇子的手下找来了侯府,他一路跟着宋语山,见她进了个宅子,却不是太子府,而是一个普通的民居。
是太子麾下一个幕僚的居所。
这位幕僚没有官职,平日里深居简出,但却是正经有些能耐的,暴躁骄奢的太子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才保住了东宫之主的位子。
但他其实却是个心比天高的,除太子外,从不结交他人,但据某些秘闻宣扬,此人爱慕幽云郡主。
这人平素自命清高,分明做的是助纣为虐之事,却要显出清高自持的模样,假言匡扶正义。这次太子能征用他的居所,想必也是破费一番苦心的。
只是他大概千算万算,没想到半路上会碰到一个打马球去的眼神极好的元承,轻轻松松地为他办坏事的随从送上了一个小尾巴。
傅沉拿着那块染血的衣角看了许久,耳畔的嗡鸣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强烈。他忍住哽在喉间的恶心感,闭上双眼思索片刻,便将屋内一干人等都安排了任务,吩咐出去。
此时他眼前已经开始逐渐模糊,只得凭借着直觉朝床榻方向走去。
待最后退出的罗战前脚刚踏出门槛,屋内便传来“咚”地一声巨响,罗战回头瞧了一眼,随即“哎呦”一声,又被吓出了第二身冷汗,急忙冲进房里将倒地不起的傅沉扶了起来。
“侯爷您怎么样了!”罗战慌乱之中先是去探他的鼻息,发觉他呼吸平稳,脸色好似比方才还缓和一些。
只是又睡着了。
方才被六皇子强行扰醒,对傅沉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好在他给了众人一个主心骨,才又倒下。
毕竟之前罗战安排的营救计划胜算大约也就是一成,最后恐怕还是要硬碰硬,而侯爷哪怕只醒来半炷香的时间,也生生将那个胜算提高到了九成。
罗战奋力将傅沉送回了榻上,便急忙出门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但他没有看到,他离开后不久,双目紧闭的傅沉猛地咳出了一口黑红的鲜血。
第35章 目的
几个时辰前,宋语山抱着向死之心走出侯府,走进那条阴森的小巷,但那条巷子里却空空荡荡,半条人影都没有。
她兀自纳闷,若是那人等不及先走了,她……她该去何处“自投罗网”?
正焦躁不安,忽然背后风声一紧,来不及回头,便有一块湿溚溚的软布罩上了她的口鼻,紧接着她便四肢无力地滑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发觉自己眼睛被黑布遮住,身体漂浮在了半空中,恍惚之间还在庆幸,谢天谢地这次不再用麻袋套她了,否则她可能会是第一个晕麻袋晕到死的人。
而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陌生的地方。
宋语山最先发现了自己的手脚都是自由的,没有任何束缚,但是小腹却不知为何有些酸痛之感,但并不强烈。她警惕地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但马上又合上。
她余光看到屋内有人。
不远处响起微弱的脚步声,忽然又“咔嗒”一下,像是那人将茶盏一类的硬东西放在桌上的声音。
宋语山努力保持着镇定,眼球固定在某一处,一边装睡,一边悄悄地弯起手指检查自己藏在袖中的东西。
谁知摸了半晌,却一无所获,她心里一凉,果然银针和药包已经被收走了,怪不得屋内那人会这么气定神闲,看来是吃准了她任人宰割的命运。
宋语山有些灰心,这种绝对的弱势地位,怕不是得装睡一辈子才行。
但是显然连这个机会都是奢侈的。
那人向她走来,仿佛一只捉到了老鼠之后尽情玩弄的猫一般,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若是再装睡,这把刀可就指不定落在何处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床尾传来,宋语山感到自己从头到脚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于是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不与他对视,一翻身滚到了地下,不情不愿地跪拜道:“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她不能跑,不能慌,甚至不能有太多的恐惧情绪,因为对方不像人,更像是个猎手,若是背对着他逃跑,可能会激发他捕猎的本能,若是慌乱恐惧,则会增加他的快感。
对猎物来讲,是致命的。
太子元德发出一阵笑声,然而面上却没有半点笑意,他坐回到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尖刀,怪里怪气地说道:“哟,本宫上次见你 ,你还是傅侯爷的婢女,如今不是了?”
宋语山道:“……仍是。”
太子忽然将尖刀钉在桌上,怒道:“那你为何不自称奴婢!”
宋语山吓了一跳,压制着剧烈的心跳,长拜道:“奴婢知罪!请……请殿下恕罪。”
“恕罪?”太子慢悠悠地说道:“若是在宫里,像你这般没规矩,都是要拖出去杖毙的。”
一句狠毒之言被他说得仿佛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话尾微微上扬。
宋语山伏在地上,紧紧咬着下唇,没有言语。
“……但你若是能回答本宫几个问题,将功赎罪,此事便算是翻过了。”
“殿下请尽管问,我……奴婢定当如实相告。”
“先把头抬起来。”
宋语山犹豫一瞬,但还是照做了,太子见她听话的模样,心里稍微高兴了些,其实他栽在这丫头手里两次,早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直接剁碎了她。
可施虐的欲望又迫使着他克制自己的怒气,给她最为漫长的折磨。另外,傅沉如此看重她,也许她知道不少秘密,定要趁此机会撬出一二。
“先说说你们侯爷每日都做什么。”
宋语山呼吸一顿,如数家常一般地说道:“他……他每日卯时起,戌时休,一日三餐,看书练剑,偶尔出门……”
她声音越说越小,太子刚好了一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觉得我会想知道这些?看来你对自己这条小命并不珍惜啊,那对这张脸呢?”他把刀捡起来,刀刃抵在宋语山侧脸上,微微用力,不怀好意地说道:“连傅沉何时起息都知晓,是靠着这张脸爬上他枕边的?当年父皇赏赐了他十个女子,个个都比你有风情,可一个都没能留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冰冷的刀刃帖在脸上,宋语山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了此处,恐惧在膨胀,但她不敢颤抖,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刀刃便会割入她柔嫩的肌肤。
她没说话,太子却忽地恍然大悟道:“对了,想起来了,你是个医女,还有个神医父亲,那你来说说看,傅沉他有何病症?”
宋语山却瞪大眼睛,醒来后第一次感到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再顾不刀尖,问道:“我父亲他在哪!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太子却将刀收回,说道:“请他喝茶。至于这茶里是否投了毒,便要看你今日都说了什么了。”
所以父亲还是活着的,还……还有机会。
“侯爷他,素有顽疾,头痛之症由来已久,尚且还能医治,但失忆之症,却是药石难医。”
“还有别的吗?这都是些街头巷尾流传遍了的,休想拿这些来糊弄我!”
他再一次发难,拿刀子在桌上刺起一个纸包,说道:“眼熟吗?是你上一次用在本宫身上的小伎俩,这次也没少准备呢,整整十包,一会儿都用在你自己的身上可好?我还可以再添上些别的,然后让我看看你这白玉一般的身子,是如何慢慢溃烂、腐败的……”
宋语山脑海之中已经隐隐出现了些画面,她摇着头,向后退着,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别的了,或许是侯爷他并未可以隐藏自己的病情,因此街头巷尾的才都知晓……”
“知道怕了?”太子拿着刀摇晃着,药粉包随之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他又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无妨嘛,我再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好不好?而且,我还可以暂且放了你父亲,也让你回侯府,继续待在傅沉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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