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是一个可怜人。”
萧姮看得冷下了脸,抚了抚裙衫莫须有的褶皱,微笑着走了过去。笑盈盈地道:“是嘛。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可怜呢。”
一句话惊得两人抖索着身子,嗓子都破音了,匆匆跪下,哭喊着:“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
萧姮站着那一句话没说,气势却压得十足十,直逼得两人跪伏在地,消了声音,冷汗直下。
半晌,萧姮拿出当初管家的腔调淡着声说:“日后我不想再听见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若有再犯,我全记到你们头上。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两人哆哆嗦嗦的,狼狈地不像样。
“起吧。”萧姮话落,率先走了。
澧兰有些不解:“小姐,按理说,就应该赏他们几个大嘴瓜子,哪能这么轻易就饶了他们。”
萧姮勾了勾嘴角,脚步越往小路深处走,“你当这是太傅府啊,教训了下,长个记性就行了。”
走得深了,才发现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高大的树木遮挡下,竟然是一处室外桃源,有着两间木屋,周围山坡上有着各种珍稀药材,树木参天,又有幽幽小溪,可真是洞天福地。
沅芷和澧兰惊讶得不得了。
“小姐,这也太神奇了吧。”澧兰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这里还有好几只鸟儿。
萧姮迫不及待地走进细看,有一两株珍贵灵芝,树上还有一簇簇血竭。其他常见的还有桔梗,红花和甘草。
刚想摸一摸,就听见一破锣嗓子喊:“住手,滚滚滚,别碰我的宝贝。”
萧姮直起身,抬眼望去,只见一鹤发龙钟的老头走了出来,人是老了,步伐却依旧矫健,看起来中气十足得很。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看了萧姮一眼,骂骂咧咧道:“哪来的瓜娃子,滚一边去。”
萧姮缓和了神色,也不介意,反倒是流连着这里的景色,略微遗憾道:“这几棵树长得太过高大,挡住了桔梗和甘草地的光线,所以长势不太好。还有这低洼的走势,溪水必定会流进来,若是不想着甘草萎了,还是换块地方好。”
老头子摸着胡须,撇着嘴,依旧一副臭脾气:“你个女娃还懂药材。”
萧姮笑眯眯地说:“你个老头子也懂医理,我个女娃怎么就不懂了。”
惹得老头气红了脸,甩着衣袖,背着手走了回去,边走还便损了句“狡辩,狡辩。”说着,最后的语气加重,妄图添几分可信度。
萧姮看得摇摇头,走出了这“仙境”。
当天晚上,萧姮列单子看着归宁日要带回去的东西。
沅芷帮她捏着肩膀,澧兰早就跟几个丫头不知道野哪去了。
但知根知底的人,萧姮也放心,澧兰那丫头看起来毛毛躁躁的,最是机灵,沅芷稳重,震的住厂子。兰泽那一手厨艺真真是长在萧姮胃上了。泓彤打听消息是一把好手,嘴又甜会来事。其他几个都是粗使丫鬟婆子,呆在院外侍候。
沅芷忧心道:“要不要奴婢明日去请一下将军,让他陪小姐一起去。”
萧姮梳着长发,目光暗了暗,芙蓉面娇嫩却略微紧绷,最后叹了口气,“不用了,这人若是不想去,怎么说都不会去的。”
第4章
朝堂之上,大臣们一个个跟锯了嘴的葫芦,没了声响。皇帝位高居上,看着自己朝中大臣,一到这关键时刻,一个都不愿站出来。
手上的玉扳指攥得卡进了肉里,皇帝铁青着一张脸,沉着声道:“众爱卿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朕监管江南水患的灾银事宜吗。”
依旧鸦雀无声,一个个视线躲闪,心虚得很。
皇帝眼瞅着就要发怒,喻珩上前一步,不急不缓道:“臣以为,萧太傅最是合适,位高权重,且忠心耿耿,监管灾银最为合适”
萧太傅急得匆匆上前,弓着腰,恨不得钻进那地缝才好,“使不得使不得,臣何德何能,敢挑如此大梁。”
皇上坐在首位,指尖轮流敲击着龙椅把手,越发显得不耐烦。
“哒,哒,哒”,萧辙惊噤了声,知晓皇上这是生气了。讪讪退了回去。
此时御史大夫站了出来,添了最后一把火,进言道:“臣以为喻将军所言极是,萧太傅为人极为公正廉洁,在萧太傅的看管之下,这批灾银定不会被那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了去。”
皇帝需要的就是一个推手,至于谁去不重要,毕竟这么一个苦差,能落到实处很是不易。
扬了扬手,甚是疲惫不耐的样子,嗓音也显得混浊不吝。
“那就萧太傅去,还有事嘛,无事退朝。”
众人齐整划一地下跪,高呼:“恭送皇上。”
等退了朝,萧辙像是没了骨头的行尸,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皇上如今疑心颇重,谁也不愿相信,以前自己还能说上两句话。如今皇帝想要集权,率先架空的就是他们这几大家族。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喻珩骑马回了府,半路谢家小子,也就是刚刚朝堂上帮腔的御史大夫的小儿子,看见他了,立马追了过来。
喻珩夹着马肚子,跑得飞快,只觉得脑仁发胀,跟见了煞神一般。
到了将军府,喻珩匆匆进了大门,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谢清檀翻身下马,一把将手中缰绳扔到看门侍卫手里了。
谢清檀伸长了胳膊,往前探去,嘴里不依不饶道:“我说大哥,你怎么见我就跑啊,小爷我这么风流倜傥,不至于啊。”
谢清檀歪着脑袋,露出了八颗牙齿。
喻珩果断转了个方向,朝书房走去。凉凉地说:“知道我躲你,你还跟来干什么。”
谢清檀快走了两步,与喻珩并肩走着,只不过个头要比喻珩矮一个头,看起来莫名有些…喜感。
“哎呀,这不打完仗回来,闲着没事嘛。小爷回去也是被我爹念叨,还不如来你这躲会清闲。”谢清檀大摇大摆地走着,步子迈得大,要不然跟不上了。
喻珩:“你若是闲,我送你去军营里练练。”
谢清檀摆着手,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用不用,哪能劳你操心。”
等进了屋,喻珩自顾自地看着信件,没理他。
谢清檀大喇喇地坐在小几上,喝了一口茶,砸吧着嘴说:“你这庐山云雾都凉了,没味道。”
喻珩斜睨了谢清檀一眼,嗓音清凉低颤,有些醉人,“那你有本事别喝。”
谢清檀尴尬地笑了一声,从小几上跳下来,坐到喻珩旁边。
喻珩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
谢清檀又只能收了笑容,手脚无处安放似地,又离远了些坐。嘴里说道:“你说你这狗脾气,除了小爷我谁受得了你。”
喻珩将看完的信件销毁之后,瞥了眼谢清檀。
轻啧了一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谢清檀张大了嘴,仍觉得不可思议,指尖对准了自己,不停戳着问道:“小爷我这么善解人意,心地善良,好心陪你叙旧,你竟然,赶我走?!!”
喻珩拍拍谢清檀的肩膀,难得露了笑脸,更显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嘴里却不留情地吐出了三个字,“不需要。”
正说着呢,外面有人通秉,说少夫人来了。
喻珩似才想起这么个人,脸上的表情淡了,斜鬓如飞的眉眼有些狭长,眼神漆黑如墨。
说道:“让她进来。”
喻珩又重新坐了回去,谢清檀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好歹规矩了些许。
萧姮是听泓彤说,有人看见将军回来了,想着今日便是归宁日。
想着,哪怕喻珩不去,这出门还得报备一下。
于是萧姮就来了。
进了书房,才发现还有人在。
说起来,这应该算她第二次见到喻珩了,他穿着还未换下的官服,腰身劲瘦,却很有力量,肤色算不上白,眉峰凌厉,鼻梁高挺,像一把弯钩,嘴唇偏薄,却红地不可思议。
哪怕站在对立面,萧姮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当得起长安第一公子的名头。
喻珩抬眼看去,说实话,这几年在外行军打仗,早已忘了女子是什么模样,偶尔听底下的兵将说几句荤话。却总觉得提不起兴趣。
在他的意识里,女人是一个很麻烦很累赘的生物。
但这并不妨碍女性作为一个漂亮的观赏物。
比如他眼前的这位,喻珩想不出什么形容,只觉得好看,原来世间也有这般娇媚的女子,娇弱的,不可思议…
两人视线交汇了一下,却双双移开了眼。
萧姮:“今日便是归宁日,我来跟你报备一下。”
喻珩眉眼不动:“待会我跟你去。”
话题进行到这,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萧姮颔首,打算退出去。
只见原本坐在一旁安静的人,立马站了起来,迎着萧姮坐下。
那人身量矮些,看着年纪比喻珩小了些。是个爱笑的,看起来爽朗的很。
“嫂嫂快坐,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谢清檀,御史大夫的小儿子。前几年跟着喻哥一起打仗的。”说着特意坐直了身子,看起来,有那么一丝魁梧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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