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姮淡着声:“在乎那些个虚名干什么,我可不想掺和这些事,脑袋疼。”
柳昭忿忿不平:“得得得,不勉强。”
等入了场,众人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到了萧姮身上。
少女豆蔻年华,一身浅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雪白的围脖衬得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却更是惹人怜爱。这女子,岂能用只言片语形容得了。
众人默契的不再提京城双姝的事,也难怪,萧家三小姐不常露面,虽有人传其姿容绝美,却无人在意,如今,真真是见识到了。
因萧辙太傅官位,萧辙和萧姮坐的位置居于上首,天子与喻珩,喻将军一起来的。
众人低头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沉厚压迫的嗓音响起:“众爱卿平身。”
萧姮缓缓起身,低垂着眼,避免直视皇上。
落座后,不曾想,对面便是喻珩,不要问萧姮怎么确定的,那人,他就是有这种本事,一看便知他是谁。
第2章
喻珩其人,长身玉立,刀削斧刻般的面容,不是大夏朝所推崇的文人貌相。扑面而来是满满的阳刚气,整个人漫不经心地,五官却好看的不可思议,完全看不出武将的意味。也难怪,在外行军打仗长达三年,号称“玉面罗刹”也不是没有道理。
正所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如今的喻珩,蛰伏三年,更加沉稳也更加难以捉摸了。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当朝天子,人到中年,也不知是兢兢业业太久了,人老了,既忧心九子夺嫡,又沉迷酒色。这似乎是位高者的通病。
朝中分了三大党羽,太子一党,和萧辙所依附的三皇子党,另一个则是以“最会拉拢人心”著称的四皇子党派。
如今的局面正是动荡不安,几大皇子为这坐下龙椅争得红眼,而边关战事如今也是越发吃紧,曾经不被看好的武将和商贩成了皇子个个拉拢的对象。也难怪,今日这宴会如此大张旗鼓。
萧姮心思百转过后,缓缓吃了口茶,如今这局势谁也说不准,自己小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呢。
皇帝看众人兴致高涨,越发得意,大手一挥,问道:“喻珩凯旋归来,帮朕打了胜仗,也算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赏赐,朕自然会答应给你。”
喻珩行至殿前,低头扣首,岿然不动,半晌,缓缓说道:“请皇上为臣子和萧家三小姐赐婚。”
萧姮手指僵硬,脸色苍白,身上的冷汗经风一吹,凉透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
唯有皇帝高兴地勾起了嘴角,混浊的双眼带了几丝精明的意味。
“好好好!朕准了,择日挑个吉日,即刻完婚。”响彻殿堂的声音,轻飘飘地定了萧姮的生死。
萧姮看向自己的父亲,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萧姮又看向了喻珩,他没有表情,这个能掌握她生死的男人,眼里没有半分情绪,像是未开鞘的刃,又像是孤空下桀骜的鹰,盘旋着,没有敌意,却莫名的让人感到不安。
萧姮冷极了,哪怕不用刻意上妆的脸,也苍白的足够明显。
可她还是镇定的起身,哪怕没人帮她,她也要骄傲的反抗。
她倒要看看,除了这项人人头,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思及此,萧姮深深俯首,行跪拜大礼,表情谦卑,恰到好处,“谢,皇上恩典。”保养好的指甲却深深陷进了肉里。
等散了席,皇帝御旨已昭告天下。
虽令无数世家公子扼腕叹息,却也成了各资深老臣的眼中好戏。
萧氏和喻氏,如今都乃肱骨之臣,却素来水火不容,往后的日子可不就有好戏看了。
萧姮坐在院子里,撑着脑袋,无视萧辙以示歉意送来的一堆东西,只觉得脑仁发胀。
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却止不住心烦意乱。
揉着脑袋,叫来了澧兰。
“你把我那些值钱的东西都给当了,切记要换成银票,数额不要太大。”
澧兰错愕地问:“都当了吗?小姐不留几件?”
萧姮:“一件不留,好了,去吧。”
沅芷心中戚戚:“小姐真打算嫁给那个武将?”
萧姮:“不嫁又能如何,圣旨都下了,如果违抗,可是抗旨不遵。”
沅芷:“既然小姐要嫁,那咱们就得风风光光地嫁,我去帮小姐准备嫁衣和添妆。”
萧姮有心说不用那么费神,可看着沅芷紧绷的神情,难得没说什么。
傍晚时分,萧姮正在写信,孔氏来了。
萧姮纳罕地歇了笔,自己母亲到萧园来的次数可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如今登门拜访,想必也是为了赐婚一事。
萧姮让人上了茶,静静等着。
没一会功夫,孔氏兜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到了正事:“你的嫁妆,我只能给你一半,另一半我留着。万一哪天你父亲出事,这找人办事也得要钱啊。”
萧姮不说话,起身接着磨墨,心却越发地沉。
“我说你听见了没,反正你跟那个喻珩也不对付,有那些嫁妆,还不如补贴家里。”
萧姮讥讽着眉眼,长睫低垂,倒影出鸦青色的剪影。削葱一般的指尖收了回去。语气越发地淡:“你都拿走吧,我不需要。正如你所说,我也用不着,还不如补贴家里。”
孔氏一听,顿觉满意,仔细一想道:“不行,没有嫁妆还指不定别人怎么说我们萧府寒酸呢。就这么定了,给你一半的嫁妆。”
说完,匆匆走了。沅芷将茶杯收了,脸色也很难看。
这亲生母亲说的话连自己这个丫头听着都难受,还别说小姐了。
“小姐,您不用难过,还有我和澧兰陪着你呢。”
萧姮低头接着写信,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了,我也没那功夫伤心那些事,今早团子不是送回来了一只野鸡嘛,你把它拿去小厨房炖了,今晚喝鸡汤。”
“是,奴婢这就去。”沅芷高高兴兴地走出去了。心中觉得不可思议,这团子也就四、五个月大,本以为小姐放她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没成想,今早叼了只野鸡回来,放在院子里,炫耀了一圈就跑了。得亏园里的人认识,要不然肯定要被吓坏了。
不过这兽啊就是比人好,最起码知恩图报。
萧姮写好了信,交给沅芷送往尚书府,也就是萧姮的外祖母家。
约定好了时间,萧姮抽空去看望外祖母。
祖父祖母身体尚好,只是难掩苍老的痕迹。因为和母亲的关系日益恶劣,萧姮只在小时候见过祖父和祖母。
每次登门拜访,祖父总喜欢将自己扛在肩头,而祖母喜欢给自己做好吃的。
那个时候,夏日午后躺在椅子上听祖父讲故事,吃着祖母做好的冰鉴,是萧姮幼时最快乐的时光。
如今站在大门外,也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萧姮抬起的手却迟迟不敢掀开马车的车帘。
沅芷怯怯地叫了声:“…小姐?”
萧姮定了定神,一把掀开车帘,道:“我没事,下车吧。”
等进了府,早早有小厮前去通报,没一会便听见祖母的略带哽咽的声音:“姮儿,祖母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给你盼来了。”
说着拉着萧姮的手就往屋里带,祖母手上带着岁月印下的褶皱和斑点,磨挲起来粗糙却很暖和。
萧姮替祖母拉了拉大袄,眼里带光,笑容明媚:“天气冷,祖母可得注意保暖,孙女肯定记着您们呐,这不回来了。”
说着,少女转了个圈,插科打诨,喜气洋洋道:“您看,孙女这个冬天都吃胖了。”
祖父翘着胡子,蹙眉不满道:“哪胖了,这不瘦的跟个猴似的。老李,吩咐厨房上菜,先吃饭。”
祖母急急地说:“对对对,先吃饭,饿着谁了也不能饿着我孙女。”
萧姮只能含笑应了。
饭后,萧姮给祖父祖母泡了杯茶,跟两人说了,不日后将跟喻珩完婚。
祖父气得拍桌而起,“我呸,姮姮,你说,是不是你爹逼你的,祖父帮你退了这门亲事。”
“对啊对啊,谁不知道这喻珩打什么主意,我可能不能看着他害你,走,我跟你祖父去向皇上请旨,取消了这门婚事。”
萧姮内心欣慰,原来有人这么在乎她。
萧姮拉住了祖母的手说:“祖母,这是皇帝御旨,而且我是自愿的,若是反悔,那是要砍头的大罪。祖母,孔氏家族那么多人,您忍心连累他们吗。”
祖母颓然坐在椅子上说:“可也不能委屈你呀。”
萧姮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我来说,不委屈,只要你们好就足够了。”
祖父此时像是被压垮了肩膀一样,愧疚道:“姮姮,是祖父没用,保不了你,但你要记住,尚书府是你强大的后盾。”
“…好。”
短短几个月,喻珩派人前来办好了纳吉,纳征,请期等事项,明日便是亲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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