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挽了个发髻,一根木簪便已是极好,爽朗,精气神也足。
杏儿如今稍稍长高了一点点,性子总算是没那么怕生,也能小声地夸一句,“夫人真好看。”
可也就这么一句,便已经羞红了脸,指尖拽紧了衣摆,肤色带着黄,有些粗糙。
萧姮木梳理着亮泽的蓬松黑发,一梳梳到尾,闻言,笑容清亮,眼里有着暖意,倒像是启蒙幼儿一般的语气说:“等你头发再长一些,我教你。”
杏儿登时亮了眼珠,像是得到心爱玩具一般的湿漉漉的眼睛,晶莹剔透。
萧姮不再多说,交代了几句,拿好东西便出了门。
古旧的书塾堂内,因为年久失修,废弃了好些日子,地方虽算不上好,好歹地方宽敞,东西一应俱全。靳楠早就打点好了,如今还真挺合适的。
萧姮进了书塾,附近的邻家妇人一个没少地坐在那,何婶子没来,大家也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
暂且不管她们内心里怎么八卦,如今这场合,一个个都将那好奇心思塞到了肚子里。
萧姮倒也没摆什么架子,更像是交流一样,给她们讲着要点,一位位妇人坐在刺绣绷子前,认真学习着。
要说这女红,毕竟从小学的东西,肯定差不了,顶多只是算不上巧妙和精致,萧姮慢慢将她想要的效果传达出来,加上丰厚的报酬,这些妇人一个个干劲十足的。
毕竟,也是为了生活,家里男人大多参了军,老人和孩子要养活,自己一介妇人也干不了什么,能有份这样好的差事,还能赚钱,对于她们来将,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所以,很是珍视这个机会。
萧姮定了时辰,到点了就准备关门休息。怕不好管理,特地让她们自己推选了一个人出来帮忙管理。
这人叫陆婉瑶,只年长萧姮几岁,但颇得人信服,为人正义爽快,也没人能挑出什么毛病。
休息的时候陆婉瑶利落地收好了绣绷子,还备了锁,安全锁上了。萧姮一趟看了下来,也就放心了,招呼了一声便走了。
这个时辰也到了晚膳的时辰,杏儿顾及两个人,特别是萧姮,胃口很小,也就备了两菜一汤,也就足够了。
萧姮净了手,招呼杏儿坐下一起吃。如今杏儿倒也放开了些,愿意上桌吃饭了,只不过不怎么敢说话,糯糯的,看起来人更小只了。
萧姮看了眼菜色,青翠欲滴的,还带着肉香,虽说因为节俭,不常吃荤腥,平常的一点野菜时蔬,也觉得美味。
碗中的米粥,粒粒饱满,不黏在一起,晶莹剔透,汤汁浓稠,嚼在口中,米香甘甜,只觉得身子都舒爽极了,再配上新鲜菌丝酱粒,只觉得整个人暖呼呼的,熨贴舒适。
这杏儿的手艺是越发好了。
院子里趁着开春,撒下了菜种子,萧姮细心照料着,还搭了个简易的菜棚架子。隔壁邻居松了些月季花秧子,说是养不活了,萧姮看了看,还有得救,便悉数带了回来。
撒在了篱笆旁,如今竟也种活了。
日子慢慢过去,也不知喻珩怎么样了,如今倒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朝堂之上,当今圣上霍裘难得的好心情。听说边关夺回了城池,对方损失惨重,喻将军书信一封,写着胜利在望。
与着信件一同寄来的还有一份礼物。
霍裘居坐龙椅之上,威仪肃穆,清俊的脸上不怒自威,恍若天颜,只不过神色和缓,显出几分兴致来。
身旁大太监浮尘一扫,弓着身子,脸色倨傲,代表着皇帝下去将盒子呈了过来。跪在皇帝面前,缓缓掀了盖子。
却是不曾想,原本心思深沉,仁和大义的皇帝勾起了嘴角,指尖磨挲着拇指的玉扳指,连连道了声好。
又命人赏了好些东西,惹得文武百官都红了眼。
皇帝睥睨着下首,似打压似激励般说了句:“喻将军缴获逆贼有功,传旨下去,重重有赏。”
众人匍匐在地,齐齐道:“圣上英明!”
霍裘摆手,散了朝。走之前,像太监使了个眼色。
下巴尖细的太监小心抱上了盒子,踱步跟了上去,浮尘扬扬,只留了一个背影。
皇帝转到殿后,太监立马狗腿将盒子-呈了上去,又乖顺站在了一侧。皇帝如今越发难以捉摸了,竟硬生生盯着自己的四哥霍骁首级,阴沉沉看个半天。
太监不知怎的,只觉一阵冷风起,背上起了鸡皮疙瘩。
盒子里,霍骁的脑袋保存完好,一双眼珠瞪的如同牛眼,死不瞑目。一股子尸体的腐臭味四散开来。
也不知霍裘看了多久,生生跟霍骁对视着,半晌,吩咐一句:“拿下去,扔了喂狗。”
一侧太监立马弓身上前,应了声是。合上盖子,将霍骁的脑袋带了下去。
微风徐徐,吹起汉白玉阶旁的金丝帐幔,屋内上好龙延香丝丝蔓延着,蜿蜒曲折,浮在金雕玉砌的梁顶上,夜明珠润着莹莹光泽。
霍裘换了姿势,身子后仰,手臂搭在腿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内心感叹,当年欺压到他头上的堂堂四皇子,如今被砍了脑袋,沦为狗中炙,倒也便宜他了。
第38章
午时三刻,喻珩派了暗卫前去与萨极交涉,想着能否将李仁家的儿子豆豆还回来。这人已经去了大半天了,喻珩耐心坐在桌前,平心候着。
或许诸多人觉得他是异想天开,可喻珩内心却一直坚信,萨极不会是那种人。
蛮夷帐前,萨极看着眼前的暗卫,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原本狂野粗糙的脸上,难得显出几丝清浅的感慨。
周遭的兄弟一个个握着兵器,就等萨极一声令下,开始斩杀。
萨极抹了把脸,态度强硬,语气有些涩,“干啥呢,兵器都放下,将小孩带过来。”
“老大,不能放!”
“对呀,何不趁他们人少,兄弟几个一起将他们宰了!”
“就是,那小孩好吃好喝的给着,凭啥放了啊!”
萨极一口唾沫啐了口,“天杀的,好意思拿个小孩干这事,咋的,都不嫌臊啊。我萨极虽谈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个畜牲,你们也都托家带口的,咋不摸着良心想想,你们这些话不遭天谴?!”
萨极胡子抖动,眼眶深,黝黑的肤色,眼珠却蕴着水,嗓音带着极力遮掩的沙哑。
周遭没了人声,半晌,等士兵压着小孩过来了。萨极这才闷着头,将孩子送了过去。
萨极脸上神色怔憧,头低着,手边的小孩个子矮,瘦巴巴的,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捏死似的。约莫年纪小,害怕都写在眼神里,脸色也寡白寡白的,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死揪着身上的破褂子。
萨极指尖点着眼窝,侧着头,别扭说了句:“你们告诉喻珩,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兄弟。”
尾音坚定却短促,像是被风掐在喉咙里,萨极咧着嘴,像是滚过山火一般烙下的誓言。
暗卫神色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不明白萨极为何反应这么大。
或许没有人知道,谢清檀就像是哽在他喉咙里的一颗刺,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突然有一天,有人用无声的行动告诉他,不怪他,不是他的错,也愿意当他是兄弟。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值。
萨极这一生,漂泊在边关,四处打仗,没娶媳妇,老子也死了。人糙话也糙,被很多人看不起。如今顶着个将军名头,底下的人表面多么阿谀奉承,实际上依然觉得他下三滥不入流。
哪怕他从未干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却从未真正有人尊重他。
可是喻珩会,他毫无防备让人来找他,似乎从未考虑过,如果他将人抓了起来,严刑拷打,逼问他们的粮草和计划,他又该怎么办。
喻珩这样做,无疑是大喇喇将自己敞开放在了萨极面前。
暗卫们不作声,点头示意,便将小孩接了过来,豆豆眼里惊惶,显然看谁都像坏人。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终是无奈将人背起,一路赶回去。
天空放晴,云层高而远,润着浮云,光照有了温度,天空很蓝,难以形容的好看。
野草和泥土的气息,散在空中,不伦不类的,却是久违的熟悉,毕竟,没有了血腥气和腥臭汉水的气味。
喻珩终于等到人回来了,小孩子皱皱巴巴的,像是一块干巴,暗卫们将话带到,便退了出去。
喻珩身子后仰着,耷拉着手遮盖住脸,低低叹了声气
片刻后,喻珩将小孩送到了李仁家门口,等孩子进去了,自己却转身走了。不论别的,小孩是无辜的,这一切的一切,也都因他而起。
他有义务和责任保障孩子的安全。
喻珩原本打算送完就走的,路过萧姮门口,终是没忍住,悄悄进了门。
屋子里似乎没有人,杏儿在厨房,隔的老远都能听见砂锅里咕噜咕噜的水声。
喻珩转了足尖,朝里屋走去。
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女人倚在窗前,手里拿着本册子,时不时拿笔勾勾画画的。光洁白皙的小脸上满是认真,都能看见她侧脸睫毛的弧度,心动,美好。
屋子里闲置几件家具,算不上好,跟她原本的用度差了许多,萧姮却浑然不觉的,待的舒适,白瓷瓶了插着几只干花。屋内窗明几净,光照温和。空气里浮着温馨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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