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看,瞬间清醒了,陪着笑脸,语气乖觉,“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没少没少。”说着只敢顺便拿了点铜钱,吓得要死又不得不笑脸相迎,“两位慢走,两位慢走。”
喻珩拿完银子,对着萧姮招招手,两人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看得老板娘直骂晦气,原以为碰到个绝顶男人,能够春风一度呢。没成想是个自己根本就够不着的,旁边的小娘子娇娇弱弱,原来那男人喜欢这款的。
萧姮亦步亦趋地跟着喻珩,只觉得那老板娘变脸太快,看着甚是心烦。
“愣着干嘛,要我抱你。”
喻珩看了萧姮一眼,小丫头再想下去估计什么都猜到了。
“哦…不用不用,我自己上。”萧姮收了心思,手拉着缰绳,喻珩在旁边护着,萧姮衣袂翻飞,利落地上了马。
喻珩古井无波的眼里,也带了丝欣赏。俊美锋利的侧脸有着一抹勾人的弧度,劲瘦的腰身下是蓬勃的力量,这样的男人,似乎能为所有人,顶起一片天。
喻珩也上了马,两人继续赶路。路程不远了,地势也越来越偏僻,这里黄沙漫天,了无人烟。偏僻,荒芜,是这里的象征。
远处一群人,散散地分布在两侧,佝偻着身子开垦着荒地,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砸进地里,瞬间不见了。
萧姮下了马,朝那个身影走去,喻珩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个小兵过来询问,看见令牌毕恭毕敬地说着好话。
声音渐渐传来,萧姮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的耳朵里是放大的土块翻动的声音,自己的父母,穿着曾经看不上的破布衣服,脸上布满了曾经最为嫌弃的脏污,身子佝偻出卑微的弧度,干着从来没有干过的农活。眼里是被磨平的麻木与平淡。
萧姮渐渐走进,脚步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萧辙低着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绣花鞋,错愕地抬着头。汗水从眉毛上低落下来,混淆了视线,迫使他不得不用手去擦拭,似乎想起自己的手不干净,换过手背,擦了两下。
这才眨了眨眼,颇有些局促道:“你来了。”
一时间,手足无措的样子,萧姮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酸。可能…风有些大。
“父亲。”萧姮低低道了声。
萧辙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混乱着说:“我们现在都挺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身体要紧,你身子弱,多注意。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挺好的,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你母亲她也挺好的。”
话及此,孔氏也过来了,眼里还带着不可思议,走进了,才擦了擦双手,似乎有些窘迫和无措。
生硬地开了口:“我没想到你能来看我们,以前…是母亲做了许多错事,我…你是不是还恨我,都怪我…”
“从未。”平淡的语气,打断了孔氏的话。
孔氏惊喜地看着萧姮,说:“你不怪我就好。”
萧姮酸涩着眉眼,喉咙里的声音,镇定地连成了句子,“我从未将你当做是我的母亲。”
说罢,拼命挣着眼皮,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能哽咽,手指泛白,掌心被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月牙。
“我会派人打点,你们多保重。”说完,萧姮转了身,一步步走得无比艰难又无比坚定。
一瞬间,萧姮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可她却依旧很平静,没有哭泣,没有发抖,没有声嘶力竭,没有脆弱不堪。
这似乎只是一种生理反应,萧姮控制不住而已。
她不喜欢仰着头使眼泪倒流回去,她觉得那样的话,傻子都知道你哭了。
她只能徒劳地睁着大眼,将眼泪变成薄薄的水膜,印在眼珠上,然后从泪腺流淌回去。
喻珩远远看见萧姮回来了,却哭得让人心疼,也安静地让人心慌。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突然滚出了泪,砸在地上,就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心疼得,不得了。
他原本以为,女子哭泣,最是烦人头疼和歇斯底里的事,如今到了萧姮这里,只觉得闷的慌。
喻珩第一次见她哭泣,不哭不闹,骑在马上也很安静,抛去没有看见她满脸的泪水的话,还以为她安静地睡着了。
喻珩揪心地将少女揽在怀里,破天荒地想知道怎么去哄小姑娘。憋了半天,只会说一句,“别哭了。”
萧姮擦了擦脸,她也觉得今天的情绪来的有些汹涌,收也收不住。清了清嗓,这才开口道:“抱歉,有点控制不住。”
萧姮脑子里都是以前的过往,像是马花灯一样,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或许他们会觉得自己说的那句话是大逆不道,可是在她心里,她也曾无数遍这样问过自己,从否定到肯定再到否定。反反复复,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就这样吧,都过去了。
曾经年少,因为祖母对自己的讨厌,而被自己给予希望的母亲也为了讨好祖母,将自己赶出去一天一夜不让回去。那个时候她又怕又冷又饿,只敢坐在大门口,却因为母亲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送给她吃的。
更小的时候,因为吃饭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被母亲罚着饿了两天肚子。那个时候,她被关在祠堂,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了一只老鼠。出来后,她吐的肠子都要出来了。
一切的一切,带给她的是深刻的阴影与伤害。可那些伤害,不是轻飘飘就能说原谅的。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就不要说什么感同身受,苛求原谅。
那是对被害着的一种侮辱。
岁月流逝,萧姮却无比感谢曾经的经历,因为,只有经历过最深的绝望,才能看见最美的风景。
第14章
等重新找了客栈住下,萧姮沉默着进了房间,依旧是两个人一间房。
如今的这场见面,怎么说,反而松了口气。那么多年如鲠在喉的不甘和委屈,似乎幼稚的可笑。现在的她,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没有了期待,也就不怕被伤害。
这场旅途,更像是,一场救赎。
萧姮稍稍平静了下来,对于喻珩,他那似敌似友的态度,让萧姮摸不着头脑,也就干脆的平常心却看待。
所以,难得的,今晚睡觉,没那么紧张了,放松了许多。黑暗中听着喻珩的动静,萧姮轻轻翻了个身,原本平躺的身子,面对着墙壁。
有着些许安全感。
喻珩看着她,也学她翻了个身,面朝萧姮。
低低地问:“睡不着?”
“没有。”
萧姮话音刚落,喻珩似叹了口气,强硬的手臂搭上了萧姮的腰身。
呢喃着,隐含着丝丝心疼与无力,“别难过了,嗯?”
萧姮僵硬着身子,往里边挪了挪,试图甩掉喻珩的胳膊。
语气了带着惊,“我好多了,你把手拿开。”
喻珩却一动不动,手臂跟铸了铁似的,推也推不动。萧姮急了,下手越发狠,使劲推打着。
喻珩手臂一带,萧姮整个人就躺进了喻珩怀里。
喻珩的下巴磨挲着萧姮的发顶,深情又缓慢,温柔得萧姮都忘了反抗,满脸的不自在和惊吓。
温热的气息喷在头顶,喻珩难得缓和了语气,安抚着说:“好了别闹,睡吧,我护着你。”
“不用你护着,我自己睡。”
“别吵,闭眼。”话没说两句,喻珩又变成了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强势地将人搂在怀里,就闭上了眼。
徒留萧姮满脸忿忿。说也说不过,武力更是被碾压,讲道理也行不通。
迫于无奈,只能将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入睡。
天微微亮,太阳隐在云层里,没透出多少光,房间里是昏暗的光线。看样子,天气不太好,外面风大,吹得树叶唰唰作响。
萧姮醒了过来,看看自己的姿势。怎么又躺人怀里了。暗自皱着眉,别扭又小心的坐了起来。
萧姮刚准备从喻珩身上跨过去,毕竟整个床都被他占满了。
刚抬起一条腿,喻珩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着眼看了一眼,高高抬起腿。
萧姮一个没注意,瘫倒在喻珩身上。
喻珩佯装着刚刚醒的模样,坏笑道:“怎么,大清早的,投怀送抱啊。”
萧姮瞪了他一眼,别以为她没看见。
忿忿起了身,没理会他。
喻珩也坐了起来,挠挠后脑勺,啧了声:“这不逗你玩嘛,我先下床,你再下来,行不。”
萧姮低着头,没说话。
喻珩难得碰了壁,识相地没再出口调戏。干脆利落地下了床。
路上的时间飞快,似乎瞬间三天就过去了。当他们终于见到将军府大门的时候,萧姮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你们可算回来了,小爷我等得望眼欲穿了都。”谢清檀素手一甩,合上了折扇,在手心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这个人明明是个武将,却总有本事,比一个书生还像书生。
有段时间没见了,萧姮看着他,似乎曾经说过的话,像是萧姮的幻觉一样,他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和尴尬的模样,依旧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样,肆意又潇洒。
喻珩嗤笑一声,缰绳扔到谢清檀手里,拽了拽萧姮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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