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月的目光炯炯,竟暗中运起了内力,护身罡气全开,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有不对,便要出手。
苏雪遥说她梦中之事,他认定她的娇妻并没有对他说谎。这几日他暗地里观察她,觉得她神思不属,极似被人以秘术催眠。
据他所知,普善寺的和尚,便擅长这种近乎妖法的秘术。从苏雪遥说出普善寺三个字开始,他便开始在心中怀疑苏雪遥着了他们的道。这几日,细察苏雪遥的言行,他更疑惑重重。
谢衡月的语气变得森然:“师太今天来了,把事情说清楚之前,就别走了!”
苏雪遥目瞪口呆,原来她的夫君,不相信什么鬼神托梦的说法,居然为她的梦中事,找了这么一个复杂的理由。虽然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可是真不是啊!
那师太微微叹了口气道:“王爷所言,贫尼竟不知晓。贫尼目下还未来得及去普善寺挂单。王爷恐怕误会了。”
苏雪遥忍不住拽着他的手,轻轻道:“是真的误会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圣人亦不知道那些事情的真假。夫君,圣人且不能全知全能,王爷又何必非要给我的梦,找个说得通的解释呢?”
她一边说,一边望着师太,心下更加歉疚。
前世她死的时候,静慈师太刚刚坐化。不想重活一回,她还能看到师太年轻时候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夫君一见师父,便敌意如此深,此时的情景,与她设想中的重逢之景全然不同。
谢衡月听苏雪遥软语央求,心中也一阵犹豫,他虽然不喜欢这尼姑,可也得承认她眸子很正,身上并无妖邪之气。
却听门外一阵嘈杂,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门外院子里展宇怒喝道:“哪里走!”
第28章 激斗
谢衡月一惊,拉着苏雪遥站了起来,将她护在了身后,走到了书房窗前,朝外望去。
这一望之下,苏雪遥也吃了一惊。见到师太,她就应该想到此人的。她怎么把他忘了。
只见院子里一个黑衣人蒙着面,手里拿一把乌沉沉的长剑,舞成了一道黑色旋风,王府的二十几个侍卫围着他,皆不能近前,武功之高,令人心惊。
谢衡月拉着苏雪遥,也没有放松对尼姑的监视,却见那尼姑从容地打开了门,对那鏖战中的黑衣人朗声道:“施主你要找的是贫尼,切勿多伤无辜。”
谢衡月吃惊,而苏雪遥可知道那黑衣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由心中大急,忙对静慈师太道:“师太不可!不要出去!”
谢衡月目光一沉,这尼姑果然是故意找上王府的,想让王府替她挡灾?正在此时,苏雪遥急着转过脸来,恳求地说:“王爷,那人是亡命之徒,救救师太!”
谢衡月看了一眼焦急的妻子,心中暗叹,也罢。
他在苏雪遥额上轻轻一吻,叮嘱道:“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苏雪遥伸手拉他,却拉了个空。她看着他冲出去,忽然心里一紧。往事的血色,似乎要从虚空里显露出来。
苏雪遥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有点愣神。
他便足尖轻点,身子一晃,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将师太挡在了身后,他冷冷地高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便敢在王府闹事?眼里还有王法吗?拿下!”
展宇不想王爷居然出来了。他一着急,发一声喊:“保护王爷!”二十几个侍卫,立刻分成了两队,一队围着那黑衣人,一队迅速靠拢,将王爷围在了中间。
谢衡月却在心中轻轻一叹,今日他把府中高手都派出去办大事了。现在府中,功夫最高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眼见那黑衣人凶悍,他不出手,王府恐怕没人能拿得下他。他冲展宇喊了一声:“准备弓箭队!”
谢衡月手一挥,手里已经多了一柄极细的细剑,在秋日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他飞跃而起,越过人群,冲向那黑衣人,一招疏影横斜,出手便是他的绝技落梅剑法的杀招,细剑直奔黑衣人眉心。
那黑衣人不曾想王府之中藏着这般高手,谢衡月出手快如闪电,他急忙回剑,乌剑在脑颅前一横,挡住了他这一招,头上的头巾却被剑风劈开了一道细细的裂隙,一丝血顺着裂隙流了下来。
此时王府的弓箭队已经就位,只带一声令下便要万箭齐发。黑衣人十分果断,刷刷刷三记快剑挥出,极为刁钻阴险,谢衡月急忙使出一招梅萼插残枝,尽数挡开。
黑衣人却如同一只黑鹰一般,迅疾地朝后退去,消失在院墙之上。
谢衡月待要追上去,苏雪遥急了,喊道:“王爷,穷寇莫追!”
谢衡月想到他的娇妻,挥剑入鞘,转身飞了回来。
苏雪遥见他落在自己身边,不顾众目睽睽,不由分说便脸色苍白地紧紧抱住了他。
谢衡月知道刚才这阵仗确实可怕,定然是惊吓到了她。不由一边吻着她的发,一边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让弓箭手守着,那贼子再回来,便了结了他!”
不料他的话音一落,怀中的娇妻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不由后悔,自己不该在她面前舞刀弄剑,想她相府千金,平日里不过跟姐妹斗个口,哪里认真见过这些。他急忙道:“那贼子,肯定不敢再来了。我这便通知九城兵马司,让他们画影图形捉拿他。他躲还来不及,岂敢再来。”
却听一边的女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王爷不可。”
谢衡月冷下脸来:“你这尼姑,我还没有追究你招来这种贼子,惊吓王妃,你倒指手画脚起来?”
谢衡月伸手抬起了让怀里的妻子的下巴,细细看着她的神色,只觉她比刚才更为苍白了些,不由一阵怜惜。
苏雪遥刚才看他冲出去搏杀的那一刻,只想到了前世他死在她面前的那一日。那是她第一次看他出手,也是最后一次。
在那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夫君身怀武艺。
他抽出细剑的时候,她差一点晕了过去,现在她只想紧紧抱着他,抱着还温热的他,她颤抖着说:“如此危险的情形,以后王爷再不要这般亲自冲锋陷阵了。”
谢衡月心里一阵泛起柔情,不曾想他也是有人牵挂的人了。成家的感觉真是不错,他捧着她的脸道:“王妃,莫要担忧。只是这女尼后面居然缀着这样的一流杀手,她绝非善类。王妃听我一言,拜师的事情,就免了吧。”
苏雪遥望着他,若是别的事情,她一定答应他了。可是这是陪伴她四十年的师父啊,比父母皆亲的人。
她轻轻道:“师太身上还伤着,外面又有那样凶残的人等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王爷救她一救。”
谢衡月不曾想她的小娇妻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固执,他回眸看着那女尼。
师太道了声佛道:“王爷,今日承蒙王爷搭救,贫尼感激不尽,不敢让施主受连累。王妃,你我之缘,来日再续,贫尼这便告辞了。”
说着她施了一礼,便要离去。
苏雪遥急中生智道:“师太留步!”她望着她的郎君道:“不若等天黑,差人将师太送到我的庄子上。那里僻静,那人一时定然找不到。师太也好养伤。”
谢衡月望着她,知道她必不肯就此让那尼姑离开。他本来打着主意,表面上把她送出府去,暗地里再偷偷捉住,好好拷问一番普善寺的事情。
现下这主意是不成了,不过送到庄子上,左右没有脱出他的掌握,倒也是个折中的办法。
谢衡月看日头已高,不知不觉居然要吃午饭了。他点点头:“那便依王妃吧。”
苏雪遥见他应允,不由一笑。这一笑,如牡丹盛放,艳色夺人目。
谢衡月一呆,却见苏雪遥扭头对师太说:“师父不要推辞,且安心住下罢。我那田庄风光很好,正适合师太修养。”
谢衡月望着她,希望她能推辞,不曾想那师太却深施一礼:“多谢王妃。”
谢衡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本就打算要找他相熟的高僧,京郊闻钟寺的万了和尚来看看他的王妃是不是中了佛门诡异的秘术。
当下他在心中决定,要万了和尚去会会这野尼,戳破她的画皮,让他的小娇妻认清楚,谁才是大德高僧。
谢衡月便换人摆饭。苏雪遥急忙叮嘱管事道:“上一些素净的斋饭来。”
王府的厨师手艺很精,不出一刻,便上了热腾腾的白米并八宝饭来,一应小菜,皆是葱姜蒜五荤都不曾有的斋饭,色香味俱全。
苏雪遥十分满意,传赏。谢衡月心里只恨他的这些下人们太过伶俐,怎么不搞点荤腥来臊一臊这尼姑。
见王妃席间对那尼姑十分照顾,他不由又哼了一声道:“王妃,本王吃斋没有力气,拿不起剑了。”
苏雪遥不曾想他会这样理直气壮地扯淡,她待要说他,又忽然想起了他刚才拿着剑冲出去时候的英姿,一时便说不出口。
苏雪遥轻轻挽起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腕子来,腕上几只玉镯彼此撞击着,发出一点轻轻的声音。谢衡月心里一热,若是没有那碍眼的尼姑,他一定捧起她的腕子,好好亲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