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风笑着,连嘴角都在微微抽搐,原来她还不知道这一张嘴如何可以要人性命,如今她便是真真见识到了。
可惜这里容不得她插话的半点地方,萧琰接连传召了状告郎中的柳家人,还有其他状告人等,甚至连丁霖的书吏林云之都叫来了。这些人便是咬死了蒲风贿赂百姓递状纸,还有便是她此前顶撞过丁霖,和他有很深的过节。
这些证词稀稀散散的,在场众人一头雾水,几乎没有看出门道的。然而蒲风一直压抑着心头的满腔怒火,否则便要抖得筛糠了。
而萧琰微笑着走了过来,就像是台上粉墨登场的戏子,他立在西景王皇长孙二人面前躬身行礼道:“蒲评事先是以《业镜台》此书诱拐嗜杀成性的仵作刘仙中套,再贿赂城中百姓仿照此妖书中的情节递状纸。实则年宵刚过,这些状纸并未被丁大人批阅。蒲评事便是借此从中挑拨,教唆杀人。
不论这血书案中死了我大明多少百姓,甚至还有丁大人……单说这妖书《业镜台》便是影响极坏,简直就是妖言惑众!更是敢出言诋毁大臣王爷!
下官任大理寺少卿断案无数,即便是如此也仍未见过有哪位穷凶极恶之徒一如蒲评事般处心积虑,丧尽天良!蒲评事小小年纪一介白身,一经上任便是大理寺的七品评事,所凭借的正是此前断过几宗奇案。说来,下官起初亦是颇为赏识,屡屡举荐给顾大人。
可不想,蒲风此人一心沽名钓誉,竟是想出以这种诱凶杀人、监守自盗的方法企图一举成名,臣等虽是与其同为臣子,亦是汗颜!”
萧琰这一大段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院中的一众大臣们已开始骚乱了起来,唾骂声不绝于耳。这些人中不少都是寒窗苦读熬了几十年才做到了京官的位子,且不论蒲风是否做了这些受贿教唆的勾当,单是少年白身这一条便让他们无条件地相信了萧琰。
而萧琰一边轻笑一边打量着目光如箭的蒲风,终于亮出了他心中怀揣了已久的那把杀人利剑——他一字一顿地格外清晰道:“更尚且,蒲评事本就是这妖书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南楼客本人!”
一时,围绕在西景王身旁的守军皆抽刀而立,刀光剑影四起。
西景王揉了揉眉头叹道:“来人呐,将北镇抚司的夏冰请来罢。”
众人大惊,皆是道夏冰一来,这蒲风必然是连个全尸都保不住了。
好在,该忍的都已经过去了……这些话便是非要萧琰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你若想将我逼入死局也罢,可还有一句话莫要忘了,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归尘暗自攥了攥蒲风冰凉潮湿的小手,信步走到了所有人的中心,举起密函沉声道:“圣上亲笔密函在此,众人听旨!”
那声音并不大,在这湿寒的夜里却是如同雷霆一般。所有人皆有些面面相觑,哪知道他手里居然还有什么圣上的密函?
可即便如此,众守卫官员,就连西景王与皇长孙也不得不行了礼。
只见李归尘居然将那朱红的密函径直自顶端撕了开来,从中有取出了一份姜黄色的小字折。他从容不迫地将那字折打开了,扫了一遍这上面写的内容,望着蒲风微微垂了眸子。
蒲风一颗扑扑乱跳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萧某人终于要作死到头了,景王党也委实算是失去了一朵诬告的人才。
下章破案!!加更番外!!
第52章 破晓·终 [VIP]
萧琰万没想到杨焰的手里居然会有什么所谓的圣上密旨。当年程渡出任首辅, 杨焰与其勾连甚密, 一并谄媚圣上,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爬上了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位子。
那时魏銮初任兵部尚书, 兼任文渊阁大学士, 在内阁里排不上号的,而自己仅是他手下职方司里的一个小小主事罢了。时值程渡的门生御史沈颢上表弹劾工部尚书陆致远, 也就是当朝次辅, 圣上大怒, 命杨焰将其捉拿于诏狱严加审问, 可杨焰他必然是想卖首辅个面子,竟没对沈御史施以酷刑。
便是在这时候, 魏銮召他前来,旁敲侧击他还不趁此时上表弹劾杨焰。那弹书的内容, 魏銮更是一早就草拟好了, 只待萧琰署一个名上去。
然而, 后面发生的事情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此事后圣上大怒, 下令立即处死了沈颢, 而距此不出五日,杨家人或死或收押或流放,杨焰更是被整死在了诏狱里,一时罪书贴满京城。
也就是在那时候, 程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 圣上准了。陆致远便接替程渡做了当朝首辅。可还没过半年,陆致远又病重退隐了, 故而这首辅的位子魏銮一坐便是九年余。
萧琰如何想得通,十年前程首辅尚不能自保,他一个镇抚使究竟是如何苟且偷生至今的?更遑论圣上若是知道他没死,甚至还敢勾结皇长孙,不将他判以凌迟便是开恩了,何以放任他继续在眼皮子底下瞎折腾,甚至还赐了亲笔密函给他。
如今逼死蒲风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他又如何会信杨焰一个罪臣的手里会有御笔?
“杨焰,你可知假传圣旨是个什么代价?”
萧琰此言落地,正是道出了所有人的怀疑,西景王垂眸默许,而皇长孙忽然沉声道:“王叔和余皆在此,岂容尔等在此放言!”
李归尘不动声色地将这密函转交给了走上前来的苏公公,亦是躬身行了礼,便听苏敬忠宣读道:“全权相与,何疑示之,如朕临。”
这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必然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没一个人敢动的。苏公公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双手托着红漆盘将这杏黄的字折一同朱红的密函呈到了西景王与皇长孙面前。
便见这朱红的折子上单是写了命李归尘蒲风二人奉命去查血书案,并非是圣上的手笔,有可能是宦官代笔。盖的乃是“天宝道”的篆文私印,也的确是圣上的印宝,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而朱红折子的外皮已被拆了,这杏黄字折原先正是藏身在这其中的。西景王神色倨傲地将那小小的字折打开了,面上的神色却是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只因他此时才确信了,这居然真的是父皇的手笔。且这字折上仅有寥寥数字,实在正是父皇的习惯——最忌他人揣度圣意,故而这密旨一类从未有直言相告的。
西景王沉着脸色打量着一身血污淋漓的李归尘,手握在袖子里攥得指节发青。可他心知此事到底还是急不得的。
父皇既然会派此二人来办这么重要的案子,还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显然是对自己生疑了。他若是再强行处治了这个风口浪尖上的蒲风,只怕是非但不能将朱伯鉴那小子拉下水,反倒是伤了父皇的面子,委实是得不偿失。
故而西景王微笑着又坐下了身去,与皇长孙笑道:“皇侄识人倒是好眼力,小小年纪便能替圣上分忧了。”
“王叔过奖。”朱伯鉴也笑了笑,继而望着蒲风和李归尘正色道,“既然皇爷爷将这案子全权交给了你二人,此前萧少卿说了什么也只好作罢了。”
他说完这话,萧琰僵硬的笑意就如拼在了一起的破碎瓷器,轰然就颓垮了下去。朱伯鉴抱着臂打量着李归尘,沉吟道:“李归尘也好,杨焰也好,暂且不论。萧大人既怀疑蒲评事,为了避嫌,审查此案也只好是以你为主了。余可以再给你一天时间……”
李归尘躬身行了礼:“不敢再拖延时日有负圣上恩典,此时此地,臣已可当场将此案辨明。”
萧琰神色大乱,不合时宜地惊慌道:“夜色已深,伤了二位殿下的尊体又该如何是好?”
朱伯鉴冷声道:“萧大人还不退下,难道要余派人将你请出去吗?”
萧琰躬身埋着脸,连连退到了人群中,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众人皆以为李归尘会将此前萧琰带来的人证一一盘问,故而不少人心道这案子只怕是又要审到半夜。
可李归尘一开口,将他们惊得有些咋舌。
“臣本愚钝,可若想探明白这血书案,却是不得不提起日前锦衣卫指挥使骆仪新之死。”
众人都知晓此事,骆仪新这几年来一直都是锦衣卫的统领,他这一死任谁也看得出是给夏冰腾位子。少数久在官场的人不由得回忆起杨焰与夏冰可谓是血海深仇,却是不知道杨焰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李归尘环视了众人道:“诸位大人想必心知肚明,骆仪新落马的一大起因便是日前大内失踪了十数宫女,而后与皇城之内相连接的海子上便漂起了浮尸,这些浮尸被认定为那些宫女,故而此事直指锦衣卫守卫皇宫失职。然而,这件事绝非如此简单,反而暴露了很多问题。
其一,这些死者并非宫女。且依臣之见,想偷运这么多宫女尸体出宫,无论是水路还是城门都是行不通的,故而凶手才用私妓房的年轻妓女替代。
其二,刘仙虽认下了杀害释明等人的罪名,却唯独不承认水女案与自己有关。且一夜间杀害十数名年轻女子投尸,单以刘仙一人之力,并不可能达成。”
萧琰不顾一切地插嘴道:“刘仙本人便是锦衣卫子弟,少不得认识什么落魄锦衣卫,便是如你这样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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