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他看来,正室福晋这个名分对她来说更像是施舍,她该巴巴承受着才符合常理,湛湛落下眼,驱开他的视线,口气里含着厌恶,“王爷府上有藏冰吗?奴才借点来敷敷眼睛,明儿还得进宫里拜见,肿着眼,没得损了王爷的脸面。”
允颀不大喜欢她言语中的讽刺,可细想也没错,他是个孝子贤孙,虽说娶她是无奈之举,不过在太皇太后跟太后脸前,总得装出个样儿。
“应该没什么妨碍,”他抬手挽起她的鬓角,微微提唇道:“大婚当晚,什么玩儿法都有,没听说过有要冰的,别把下头人给吓着。”
湛湛针扎似的抖了个身,备嫁时受过宫里嬷嬷的教习,大概听得出他话里的暗示,洞房花烛夜,行夫妻之实无可避免,可跟眼前这人,她未必能做到。
“王爷,”她觑他一眼,尽量往后拖延,“奴才伺候您更衣罢。”怕他回绝,忙垫脚解他领口的襟钮,半晌一个都没解开,抬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王爷的吉服做得太紧衬了,您再耐心等等。”
他冷眼站着,由着她折腾,她的凤冠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沉甸甸地垂在脑后,压得她略微往后倒仰着,眼池里零星泛出泪光,有一丝我见犹怜的妩媚,发隙里若有若无散发出一种很好闻的气味,稍稍凑近些去感触,甚至还让他有些上瘾。
心头突得燥热起来,压了压没能压下去,他嫌她的动作太慢,挡开她的手解开胸前的牵绊,又抬手去撕扯她的,允颀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他对她没有感情,却对她有种无可抑制的情/欲。
湛湛被他步步紧逼,后腰撞到南墙的长条案沿上,痛哼一声,凤冠没能端稳,淌过一头鸦发滚落在地上。
他把她抵在案前,剥开她的肩领露出一线瓷白,伸手探进她的里衣沿着她的腰际滑下,湛湛从未得到过如此粗暴的对待,又羞又愤,把胳膊肘架在他的胸前,咬着牙拼命隔开两人,“王爷......”她累得气喘吁吁,“您听我说......”
她试图转开他的注意力,加快语速道:“......宫里嬷嬷交代过奴才一件事儿,奴才还未来得及告诉您,您一定得听奴才说完......”
见他慢慢顿下动作,湛湛微吐了口气儿,“嬷嬷交代过,您得帮奴才脱了睡鞋,不然就是不合礼法。”
突然被打断,不免败兴儿,他眉间积攒起愠怒,不过听她后来说的话,又变得饶有兴致,猛地凑起她坐在桌案上,她不妨这一招,慌忙搂住他的脖领,又惊得赶紧松开。
他不慌不忙的降下半个膝头,脱下她的一双睡鞋,未经她提示就自觉往里看着,襟袍松垮,颇有一种落魄的美感。
湛湛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往鞋口里觑了几眼,只见鞋帮,鞋底全部是用彩线绣满的图景,一男一女两人赤条条地交织在一起。
她大惊失色,暗呼宫里的嬷嬷为老不尊,净把人给教坏。他抛开满手的旖旎,慢慢把脸凑近她,两人的呼吸逐渐重叠,他往上吻了吻她的眼皮,气息紧促,却是一副呢喃的嗓音,“怕吗?”
湛湛覆下眼睛,心下惶然不堪,距离很近,能分辨出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和酒气,对她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味道,让她一瞬间产生羞耻。
“王爷......”她轻颤着嘴唇说:“您喝醉了,奴才伺候您先歇着罢。”
他压根儿不理睬,视线在她唇上停留了一阵,缓慢咬合了上去,他的力道很轻柔,却又霸道,蛮横地把体温渡到她的心里去。
湛湛有种窒息的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仿佛溺在水里,喘不上气儿,再次浮出水面,她已经陷在凤鸾和鸣的被帐里,他肩头坦/露,俯下身拉进距离,湛湛触到他胸口的温度,激得浑身起栗儿。
两人鼻子贴着鼻子,心却无法靠近,汗露熏蒸,他忍得有些不耐烦,拘紧她的腰胯向上提起。
“王爷!”她倏地捧起他的下颌,继而搂上他的肩颈,靠在他肩头小声抽泣,“您跟奴才说实话,您到底为什么要娶奴才做福晋,横竖不是为了奴才这个人,对罢?”
允颀心头微震,她泪珠子顺着他的肩骨流下,逐渐浇灭了芙蓉暖帐里的热意,他有种难堪的挫败感,既然是瞧中她长伯的利用价值,眼下又贪图她的便宜,那跟顺手牵羊的禽兽有什么分别。
他自小在宫里深受皇考,谙达师傅们的教化,做人也一项坚守自己的原则,感情跟利益是无法共鸣的存在,只能择其一而行之,所以他对她,永远都不能产生感情上的瓜葛,然而他似乎对她有一种难以自持的冲动,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前兆。
作者有话要说: 把某人写得好流氓啊,
第30章 红衣盛雪
境况复杂,难以跟她说实话,唯有隐瞒,这门婚事的初衷并不光彩,这样对她来说未免不公平,不过既然是他明媒正娶的福晋,责任委身,无论今后将会面临什么,马佳氏的结局如何,他能做的就是确保她能够在风雨飘摇中平稳渡过,是补偿,也是出于私心。
她像一只受惊的鸟雏儿,浑身湿淋淋的,肩头白细葱嫩,趴在他胸口微微颤抖着,他捺下打心底里荡漾起来的那些心思,起身穿上衾衣,拿自己的吉服裹上她的肩头,“哪儿那么多的心眼儿,”他拨开她一头乌墨,曲起手指勾却她的泪珠,冷冷的声儿,“宫里催得紧,其他人我瞧不上,你穿红色的好看,不算糟蹋了亲王福晋那身儿衣裳,头回见你,没两句吓唬就噘着嘴要哭,一年过去了怎么没一点长进?你倒是说说做我的福晋有什么不好,人前穿金戴银,背后有人磕头伺候,我长得又不比谁磕碜,就教你心里那么难受?”
她撑着泪意朦胧的大眼睛看他一眼,似乎有些害怕的垂下眼皮,裹紧身子垮下肩头,吸着鼻子喃喃:“王爷信命吗?额娘说奴才是个人前傻乐的,不知道愁苦是什么滋味,要是能遇上个让奴才掉眼泪的,保准是奴才上辈子欠人家的。人要能在前世里看透今生,是不是这世上就能少许多仇人冤家?四九城里的姑娘只怕是挤破了脑袋要做您的福晋,您偏要跟奴才客气,只是奴才心界儿不大,这辈子只图个小家小乐,还真没巴望过人前那点风光,您这个玩笑开大了。”
允颀想起初二那晚两人的对话,富贵还是喜乐,她选得并不违心,违心的是嫁给他,而他仅能满足她前者,天下没有谁能跟大富大贵过不去,她一副没出息模样,全因他不是她心头的那个人。
他一向反感郝晔那副油嘴滑舌的腔调,他算计她,良心上对她有亏欠,并非是说他能够穷大度,容忍她还对先前的那起子情缘心存惦记,这算什么,公开跟他叫板儿不成!
桌案上龙凤呈祥的大红喜烛哔啵作响,在帐子上印出一团光晕,圈住两个人的影。
允颀胸口鼓噪,说不清是气还是怎么的,一股血气儿直往上涌,不见他说话,她朝他看过来,一刹间吓得倒抽气,“王爷!”她跪起身扑过来,襟怀坦白也顾不上遮掩,拿袖头垫起他的下颌,“您鼻子里头出血了。”
他吉服宽大滑下她半个肩头,红衣盛雪,织金龙纹扭曲盘绕在她身侧,形成一种妖艳的美感,他呼吸不畅,闷头栽了进去。
湛湛被他重重压下去,脑壳子磕在床围板上,眼前金花星子乱溅,半晌回过神儿,胸前滑腻一片湿红,他侧枕着头,气息沉重。
这是怎么话说的,好好的,怎么晕过去了!她惊得差点叫出声儿,慌忙起身,小心抬开他,拨他躺平身子,撩开帐子下炕,顿了下又赶忙回身胡乱擦净他脸上的血迹,转身正打算上外头呼救,袖头一沉,失衡滚了个身,正好落到他的身上。
湛湛浑身火烫了似的,扭着身子乱挣,他钳住她的腰,低声呵斥,“别动!还想要人命不成!”
“您病了,奴才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她分量很轻,温润如一汪静水,渐抚停他心头的热燥。
“炕烧得热,有些上火,没什么要紧。”他把她往上托,困在他胸前,迫她看他,“当初可没人逼着你点头,你自个儿答应的干脆,没有反悔那一说,你既然跟了我,心里头就不能再有其他的男人,学那出野调无腔的凑性,听明白了没有?”
湛湛被他训得脸红脖子粗,亏她方才还顾忌他的脸面,帮他把脸擦干净,眼下只想往他脸上来一拳,再揍出血来。
她趴在他胸口,气得跟他大眼瞪小眼,嘴硬道:“王爷骂奴才下流没出息,奴才当然听不明白......”
话说到一半卡在嗓子眼儿,他掀翻她压在身下,一手束紧她的腕子,腾出另外一只慢条斯理地剥开她的肩头,唇角微挑出一丝邪味儿的笑意,湛湛惶恐地挣扎,点着头期期艾艾地说:“奴才刚跟您开......开玩笑来着......奴才......奴才答应您!”
她吐气如兰,慢慢渗透拱得他脑仁稀松,他碰上她,脑子里的那根玄儿就绷不紧了,试想他在藏地戍边多年,备受苦寒孤独,活得都没今儿晚上这么憋屈,再这么下去恐怕再难把持住,“湛湛......”他抵上她的额头,低吟道:“今儿你从了我,我什么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