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铮几乎就要在那一刻冲出去,不过那一瞬间,就在贺龄音身侧的谢昭安已经及时扶住了她,柔声道:“小心一点。”
贺龄音像碰到毒蛇似的,猛地收回了手。末了又觉得不妥。她知道武铮在暗处看,谢昭安可不知道,她这般反应,实在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便收整了神色,淡声却很恳切道:“多谢……谢二哥。”
谢昭安怔怔地看着自己还来不及收回的扶她的手,自嘲一笑:“不必谢。”
武铮心里又气又爽,气的是那些谢昭安扶了他的人,爽的是他媳妇竟对谢昭安这么泾渭分明,一点幻想也不留给他,实在……实在令他这个正牌夫君爽.极.了。
他高兴中也没忘了正事,连忙去看其他几人的反应。
林柔、沈凝月还有那个不认识的姑娘反应都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只那个苏木溪的反应,看了让他一惊。
苏木溪的手偷偷地拧着衣角,脸色虽然竭力在掩饰,却仍旧难看至极。她看着贺龄音,眼里闪着怨毒的目光。
怨毒。
武铮凛了神色,便是这苏木溪与修改路线图一事并无干系,他也绝不能让她与贺龄音再有相处的机会,这人……必定已经对贺龄音嫉妒成狂。
他眯起眼睛来,开始思索要不要把苏木溪心里已经红杏出墙的事告诉贺辽京,他与贺辽京现在已是不错的兄弟,他真不忍心看着贺辽京被自己的妻子蒙在鼓里。
不过,眼下的事情才最重要,他收起其他想法,仍旧密切地关注着院子里众人的一举一动。
与谢昭安告别后,林柔带着小辈进了吃斋的斋房。
武铮则跳上屋顶,继续暗中观察。
接下来却是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再发生。几人吃了斋饭,便与主持告别,坐上了回贺府的马车,武铮一路跟着,又从明安寺跟回了贺府。
看来,这次还吊不上那人。
不过,苏木溪倒是可以作为突破的口子,也不算毫无收获。
那么……谢昭安呢?
他是否知道苏木溪对自己有意思?或者,他们压根私下里就有联系,只不过明面上装不认识。如果是这样,问题就更复杂了,搞不好谢昭安也参与其中……
得不到贺龄音,眼看着她即将嫁给别人,他便想毁了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武铮心里冒出了无数种想法,不过都还来不及细细分辨。他赶紧回了武府,换了一件衣服,又前去贺府接人。
林柔留他们吃了晚饭。
贺龄音看着前来接她的武铮欲言又止,两人一时又找不到独处的空间,因此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坐上回武府的马车,贺龄音才道:“我也不知道谢二哥会突然出现。”
武铮笑了起来,一天的憋闷在她的一句迫不及待的解释下,顿时四散了。
他把这个垂下眸子像做错事的小姑娘一把抱入怀中,在她脖颈间放肆地亲了又亲,沉沉道:“我又没怀疑你。”
曾经,他们之间彼此一直在猜忌,自从情意相投之后,他就绝不会再猜测他们的感情,他的小媳妇怎么还害怕他误会呢?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那次他表现得太凶、太决绝了,所以吓坏了她?
一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弥补。
有些东西,不是靠三句两句话就能填平的,要靠经年累月的行动去证明,他很有耐心,也很有毅力。
于是又亲了亲她:“你太招人了,别人要喜欢你,上赶着见你,又不是你的错。”
贺龄音耳尖泛红,心里又羞又甜,便不说这个话题了,转而问起今天的事来:“我都舍身做诱饵了,却没有鱼上钩,怎么办?”
武铮本想着将苏木溪的事说与她和她大哥贺辽京,但是转念一想,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时机尚未成熟,于是便什么也没说,只沉声道:“慢慢来,我总会抓住那条鱼的……然后宰了它。”
*
武铮第二天便让人对明安寺进行深入调查,而后发现在八.九个月前,明安寺多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和尚,法号弘缘。自那之后,苏木溪才频繁前去明安寺。
于是,武铮又独自去了一趟明安寺,去找那个弘缘和尚。
可是他去了之后,弘缘却不知道哪儿去了,问主持大师,主持也奇怪,道早上诵经时还在的。
武铮隐隐觉得这个弘缘不简单,于是在明安寺等了一天,可是却一直没等到他的出现。
弘缘在躲他!
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了,武铮趁着夜色下了大青山,心里却越发有些一些眉目,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快显示出它的真面目了。
下山之后,已是夜幕降临。
他没有回武府,而是去了一趟谢府,谢昭安的家……
*
过了几日,是陆谨兰的生辰。
陆谨兰嫁给了敬国公的二公子,与夫君感情甚笃,今年她兴起想办一个大的生辰宴,夫君也依她,热热闹闹地办起来了。
当然,她的生辰宴,也不能请什么外男,请的都是从前做姑娘时玩得好的姐妹,其中也包括了贺龄音。
贺龄音欣然赴约。
此外,还有苏木溪、苏木瑶、沈凝月、秦巧书等等,皆与陆谨兰有些私交,因此也都出现在生辰宴上。
还有她不是很熟的重颜姑娘,与陆谨兰交情很好,于是也来了,不过重颜比她小一岁,虽也该到了早该出嫁的年纪,不过还是个姑娘家。
贺龄音完全是抱着给陆谨兰贺寿的心思而来的,却未曾想,待到众人吃过饭,聚在一起吃茶说话时,竟都在暗暗炫耀自己的夫婿和婆家。
她无奈一笑。
也是,一大群女人聚在一起,又都是嫁了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这点。
在这样的氛围下,连一贯比较淡然的秦巧书也开始不着声色地炫耀起自己的夫婿平时有多疼她,贺龄音的两个嫂嫂更是将她的两个哥哥夸上了天……
贺龄音却始终不为所动,甚至有点后悔陷入这样无聊的局面。
她不由得想起七夕之夜,武铮淡然而坚定的话:“北疆不只是北疆,它是北漠最北边敞开的口子。我只有将这个口子守好了,才能守护北漠整个国家的百姓。”
她觉得,这般独一无二的武铮,无须跟任何人比。
武铮有多好,她都不想向别人炫耀。他对自己的好,她更是只想一个人珍藏。
于是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浅浅地抿着茶,听别人说说她们的故事,倒也不错。
好不容易挨到快要结束,却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她,便出声道:“阿音现在可是将军夫人,你给我们说说,嫁给将军是什么感觉?”
被点名,贺龄音不得不说两句,于是淡笑道:“能有什么感觉啊,与寻常夫妻无异。”
陆谨兰便笑道:“那你当真是自谦得太过分了。光是你夫君的样貌,已是绝大多数男人不可及,还别说他是威震天下的震北大将军呢。”
席上有些人在靖安侯府上次娶媳妇的时候已经见过武铮,默默地点头称是。而有些人不曾见过,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重颜也有了几分好奇心,默默地看向了贺龄音。
倒是秦巧书,虽然不曾见过武铮,但是想起上次贺龄音对自己说“皇命难违”的时候,着实心疼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再好看那又如何呢?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闺友,伸出手去握住她。
贺龄音是极想走了。
她觉得这样的炫耀毫无意义。
偏生陆谨兰还在那催她:“你不要藏着掖着嘛,说几桩北疆的故事来给我们听听?”
第46章 局
贺龄音被众人好奇的目光紧紧盯着,一时暗悔参加了这个生辰宴,现下少不了得说一点了,否则推拒来推拒去,别人定要以为她当了将军夫人,便目中无人了。
有关北疆的故事……
不同于铎都的一些风土人情可说上一说。有关于军营和军队的,她了解得不多,便是了解也不会说,容易不小心泄露机密,若是叫有心人听去了就不好了。而有关于武铮的……其实她知道,她们最感兴趣的,必定是武铮这个震北大将军。
可是莫名的,她心里有种小气的想法,不想跟别人分享有关武铮的点点滴滴。
于是,她笑着说了一些北疆与铎都不同的习俗。
她说完,众人脸上都有些失望,谁想听这些啊!
苏木瑶坐在她姐姐苏木溪的身侧,此时伸出脑袋,扬起声调叫她:“四姐姐——”
贺龄音侧头过去,见是苏木瑶唤她,有些奇怪,两人实在不太熟,不过苏木瑶比她小一些,两人又是沾亲带故的,而她在家里又排行老四,于是苏木瑶按照排行叫下来,便称她为“四姐姐”。
她礼节性地弯了弯唇角:“木瑶。”
苏木瑶扬起笑:“四姐姐,你嫁去北疆,过得好不好呀?听我姐姐说,你去北疆随军前还痛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似的,那个震北大将军当真那么可怕呀?”
贺龄音微微蹙起了眉。
苏木瑶在苏家颇为受宠,因此口无遮拦惯了,常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般没惹出什么大事,也没人跟她计较。不过,因着这样的性子,其实很多人都不愿与她深交,因此她什么玩得最好的同伴,依旧还是看着她长大的胞姐苏木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