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世间,能遇到喜欢之人已经实属不易,能嫁给喜欢之人更是幸运至极,何必想得那么长远,眼下她该为武芫高兴才是。
“在想,我们得准备给阿芫的新婚贺礼了。”贺龄音也侧过头,与武铮头碰头地悄声道。
末了,又转过头去,对武芫笑道:“阿芫,恭喜你了。”
武芫难得娇羞起来:“谢谢嫂嫂。”
*
晚饭之后,贺龄音自然随着武铮去他的房间安寝。
她简单地沐浴更衣,便取出了白天偷偷找武芫要来的跌打酒,在武铮带着一身洗澡过后的水汽走进房间时,便朝他招手:“过来。”
她到底还是想看看他挨了那三棍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我真的没事。”武铮一边说着,眼里却冒出了欢喜,“阿音,你是在担心我啊?”
贺龄音抿了抿唇瓣,只道:“你过来,我看看。”
武铮完全拗不过她这种带着关心的固执,听她这么一说,整个人就像被她牵住似的,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她。
“其实真的没什么……”
小时候做错了事,也总挨棍子,他都习惯了。
不过还是乖乖地走到了她跟前。
贺龄音原本坐在床沿上,招武铮过来后便往里面挪了挪,让他坐在自己方才的位置。
那三棍都打在背上,武铮便背对着贺龄音坐下,把寝衣脱了下来。
贺龄音呼吸一滞,那三棍打过的位置,清晰可见三道红痕。
像武铮这样皮糙肉厚还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可见是打得狠了。
武庭打起儿子来,当真是不遗余力。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去,像害怕弄疼他似的,只用柔软的指肚轻轻地划过那些红痕……
武铮顿时感到一阵酥麻,从她的指肚处传到他四肢百骸。
“打得好重……”她无意识地喃喃。
这样好似在心疼他的话,让武铮听得骨头都酥了。
他从小就是不会撒娇和叫苦的,作为武家人,从小被灌输的信念就是不能示弱,便是在家人面前,也不会求一点安慰,但是此刻在贺龄音面前,他莫名地放松了自己,甚至……甚至想让贺龄音更心疼他一些。
“……疼。”他破天荒地故意示弱。
贺龄音一听,便立刻收回了手,咬唇道:“那怎么办,我还得给你上跌打酒……”
武铮没想到他一示弱,贺龄音就收回了手,恼得在心里痛骂自己,哑声道:“你给我上药,我就不疼了。用手指沾一点,在我背上揉一揉,我会好得快一些。”
贺龄音听罢,马上揭开跌打酒的盖子,照他所说的在指肚沾区一点药酒,往他背上的红痕处轻柔地推开、揉揉。
武铮舒服得全身都放松下来,甚至想再去挨三棍。
……
待贺龄音又柔又慢地给他上完药酒后,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该睡觉了。
贺龄音放下跌打酒,而武铮也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顺便将寝衣穿上。
“等一下——”贺龄音忽地问道,“你的胸口是怎么回事?”
武铮在穿上寝衣的时候,不小心侧过了身体,于是她便看到了他胸口处有三道浅白色的痕迹,映在他浅麦色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她很清楚,那是受过伤结痂脱落后留下的痕迹,有些人消失得比较快,有些人消失得比较慢。
但是,便是消失得比较慢的人,显然也是近三个月内产生的伤,而这几个月她都在他身边,为何从未听过他受伤之事?
为什么……他没有与她说?
第30章 斯文铮爷
卧房内落针可闻。
武铮飞快地将衣服穿得严严实实,但是这没有任何作用,贺龄音已经看到了,而且她似乎准备追问到底。
武铮的面色在她问出来的那一刻便凝固了,他僵立在那里,下颌绷得紧紧的,显得脸部十分冷硬。
要交代这三道伤痕的由来,就须得坦诚钱丰下了春.药,而他把持不住差点在她神志不清时与她圆房这件事。
他知道他原本就应该坦白,不该一直瞒着她,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告诉她,那……
这边武铮还在天人交战,那边贺龄音忽地垂下眼,情绪颇为低落地呢喃:“我知道了。”
武铮心里一沉:“你……你知道了?”
贺龄音没有看他,她还是低着头,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落在身前的锦被上,锦被上绣着一对正在戏水的鸳鸯。
鸳鸯,寓意夫妻。
她与他已是夫妻,虽是还未圆房的夫妻,但到底已是夫妻,为何他连受伤了也要瞒着自己呢?
“受伤了都不愿跟我说吗?”她心里莫名酸涩,“我知道,你身为大将军,偶有受伤在所难免,我也不是想追问到底谁伤了你,我知道你肯定已经解决。我、我只是……只是在想,为何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也要瞒着我呢?”
武铮:“……”
没想到贺龄音已经自己猜想出了一个缘由,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顿了顿,武铮咽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将谎言圆了下去:“因为、因为是小伤,我不想让你担心。”
贺龄音拧着被子一角静默了片刻,才缓声道:“我整日在北院里,也不知你每天在外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受伤了可以告诉我,起码……起码我可以为你上药。”
武铮的面色顿时如乌云散开一般,阳光灿烂起来。
瞧!他媳妇多关心他、多心疼他!
“好!听媳妇的话!”
贺龄音脸色一红,迅速转了话题:“上来吧,该睡觉了。”
感受到了贺龄音的关心,武铮此时心情大好,再一想这胸前三道伤痕的由来,越发觉得自己之前干的是不人事,况且,他第一次和贺龄音同床睡觉就害得她着凉,也不知道自己乱动的毛病改好了没有,万一再叫她着凉了怎么办。再说了,温香软玉就在身侧,他实在担心自己又萌生该死的欲.念……
出于种种考虑,他觉得他还是睡地上比较好。
“我睡地上就成。”
贺龄音摇头:“那怎么成。”
为了迎他们回来,房间已经收整过一遍,床上只放了一床薄薄的鸳鸯戏水被和两个大红喜枕。而柜子里自然不会备多余的薄被的。
现下已经入秋,睡在地上不但没有薄被,连一床席子也没有,很容易吸收寒气,虽然对武铮来说不会着凉致病,但是长久以往到底对身体不好。
二则,武铮今天挨了三棍子,恐怕身上一身筋骨都还疼着,怎么能睡硬邦邦的地上呢。
三则,武府本来就是武铮的家,在他家里还将他赶到地上睡,实在太说不过去……
贺龄音想到这些,便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执拗道:“你还是上来睡吧。”
武铮为难道:“我这不是怕又让你着凉嘛。我这段时间抱着枕头睡也不知道训练出成果没有。再说了,房间里也没让我抱着睡的东西。”
贺龄音闻言噗嗤一笑,指着床头的两个枕头,便道:“比起你让人特制的大枕头,这枕头小是小了些,但也可将就用。”
她都这么说了,武铮便再也抵制不住这样的诱惑,一边蠢蠢欲动,一边叮嘱她:“那我晚上要是再乱动,你就直接把我踢下床。”
“我怕是踢不动。”贺龄音促狭地眨了眨眼睛,“不过……你若是吵醒了我,那我也会毫不客气地吵醒你。”
贺龄音的话让武铮通体舒畅,记得他和贺龄音第一次同床时,贺龄音宁可忍到第二天着凉了也不好意思推醒他,而现在她这么说,证明她已经对他亲近了很多。
武铮朗笑起来:“我就怕你跟我客气呢!”
说着,便去桌边吹熄了蜡烛,趁着窗外溢进来的月光走到了床边。
当武铮走近时,贺龄音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还是有些本能地害怕,但是她知道那次是武铮失控所致,而失控的原因正在她自己,因此也没别的怨言可说,默默地又往里边挪了挪。
武铮现在习惯了抱着枕头睡觉,不抱着枕头就唯恐自己睡着了乱动,或者将贺龄音当成枕头抱了,于是一上床便拿了外侧的枕头抱在怀里,睡在贺龄音身侧。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贺龄音忽然戳了戳武铮的胳膊。
香软的媳妇在侧,武铮本就还未入睡,立刻问:“怎么了?”
一个软软的枕头朝他这边挪了过来。
贺龄音低声道:“枕头还是挺长的,你也睡一截。”
屋里只有两个枕头,她没有让武铮再去拿一个枕头来,是怕武家人感到奇怪,但是他拿了一个抱在怀里,自然就没枕的了。
她本来准备强行忽略这件事,但是左思右想还是睡不着。
没有枕头睡觉该多不舒服啊……
横竖、横竖这一个枕头也能搁下两颗头。
武铮心头发热,她一句关心的话比十个枕头还有用。
他笑道:“你睡你的,别管我。我不用枕头也习惯得很,怎么都能睡得舒坦。”
何况现在一个香香甜甜的媳妇睡在身侧,他简直想躺在软绵绵的棉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