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儿,你先扶孔明回去,回房内早些歇去吧,你刚刚嫁过来,这府内的事,先让母亲操劳便是,日后母亲再慢慢将这些事教予你。”
宣诗云说罢,蔺玉韵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不悦的朝赵栀瞧着,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你,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东西,怪不得没什么规矩教养。”
“韵姐儿这是说什么呢?小门小户怎的了?好歹父亲也是个三品的,没教养慢慢教便是了!总比她那寒酸出身的娘亲要强得多,他们这赵家可真是一代比一代强了,日后这赵家姑娘,说不定还能继承了蔺府呢。”
李轻云说罢,眼珠子一转,哎哟一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瞧我这说的都什么!有些话怎可明面上说出来,赵家姑娘,你瞧我说的可对?”
赵栀尚未说罢,蔺玉韵便双掌一拍,顺着李轻云的话道:“二娘不用问她,本没什么教养,怎能听得懂人话?”
二人敢当着宣诗云和钱风泠的面,说这般难听的奚落说,便是知道她们两人也只是表面上示个好罢了,心中也是不怎的瞧得起赵栀的。
就连已经故去的蔺轻鸿,都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才匆忙的将派人将赵栀抬进了府,了了赵栀和蔺孔明的那一桩子事,这蔺府内的人,均心怀鬼胎,表里不一。
果真,即使她们这般说,宣诗云也并未训上她们几声,反而垂眸试泪,故作没听见。
蔺孔明似笑非笑的朝李轻云瞧着,李轻云想到他当初的风光,心理阴影极大,当即从脚凉到了头,面色一白,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她一脸伤悲的朝宣诗云行了一礼;“祖母,我派人先去将王小娘子的尸首打捞上来,将事情快些处置完,明日再寻风水先生,来我们府内看看,定不会让旁人来看笑话。”
钱风泠不甘于后,恭敬的道:“儿媳这就去操办葬礼之事,将爹爹和母亲合葬,再寻个好坟地,置办一口够厚重的八仙棺木,将王小娘子埋了,停尸三日,三日后,举行葬礼,开始下葬。”
“好,好,这些事,你俩儿操劳去吧。”
宣诗云长叹口气,说罢以后,便让丫鬟搀扶着离开了。
赵栀颇感激的望了蔺孔明一眼,便推着他的轮椅,带着他朝大堂外走了过去,赵栀经过李轻云身边的时候,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意将她撞了个踉跄,尔后微昂着头,便走了出去。
☆、8. 蔺孔明,你欺负人!    李轻云瞪……
李轻云瞪大了眼睛,朝赵栀的背影望着,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没教养的东西!都嫁到了蔺府,还这般大的傲气,看我日后不好好挫挫你的威风,让你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今天色微微亮,朝霞生的极好,一层一层的晕染开来,似是要将初生的夕阳也给染红,徐徐微风,吹着这蔺府院内的花花草草,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雅的桃花香,不时有桃花瓣傍着风而来,落在了赵栀的绣花鞋上,又被吹落在了地上。
她推着蔺孔明走了好大一段路,又穿过几个回廊,望见好几处女儿家爱玩的木搭秋千,赵栀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蔺家三爷,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若唤他明哥儿,自个儿又比他小,若按小时那般,唤他蔺家三狗蛋,又于礼不符。
微风将赵栀发上的发带吹的有些乱,她伸出手来整了一整,鼓起了勇气,轻启了唇:“多谢……多谢三爷出手相助……”
呼,还是唤三爷罢。
男人此时似在垂眸把玩着什么物件,薄唇噙着古怪的笑,他慵懒的将膝上的石子拂了下来,闭上了眸。
他的脖颈纤长,比女子的肌肤都要细腻,随着他的呼吸,喉结轻轻动着,性感无比,赵栀不过望了一眼,便觉得口干,慌忙移开了眼。
“三爷,我们……我们幼年曾经见过……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那时……那时我年幼不懂事……”
男人闭着双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垂在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庞上,依旧没理她,只是薄唇的笑愈发冷嘲和古怪了。
“那日将三爷困在了牛棚内,差些将三爷饿出毛病,听闻三爷出来后,胳膊被蛇叮咬的严重,还留下了疤,不知现在疤可否还在。”
赵栀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即没有想太多,便要去捋蔺孔明的衣袖,蔺孔明右手一拍轮椅,他身下的轮椅,便行云流水般在原地转了半圈,让赵栀扑了个空。
蔺孔明掀起眼皮子,微往前欠了欠身,单手托着腮帮,倾斜着身子,朝赵栀瞥着。
他那双深沉的眸先是瞧了瞧赵栀的脸,又瞧了瞧她的身子,轻轻笑出了声。
“又穿齐胸?
男人不过一笑,身后的万物,似都沦为了他的背影,不知是不是赵栀的错觉,她觉得此时就连天上的朝霞,都黯淡了一些。
这男人长得也忒妖孽了!脑子又不正常,就不怕被人拐了卖了吗?
赵栀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往后退了几步,同蔺孔明拉开了距离:“三爷你……你莫要胡闹!我……我是你母亲……”
“呀,是母亲啊——”
蔺孔明声调拉的极长,唇角的笑意很是耐人寻味。
“对啊!我是你母亲!”
“哦。”
蔺孔明哦了一声,自己转着椅轮,便朝前走了过去,视赵栀于无物。
赵栀考虑到他的神志不正常,揉了揉青筋直跳的太阳穴,也没有同他计较,努力温柔的笑着,走到了他的身后,帮他推起了轮椅。
“三爷歇歇吧,让母……母亲来推便好,待会儿,三爷睡上一会儿,我便弄些早膳,派丫鬟喂三爷吃。”
“你喂。”
蔺孔明的声音低沉喑哑。
“我……我待会儿还有事,再说了,我不能一直呆……”
“你喂。”
男人的声音又沉了一些,听起来有些阴鸷。
“三爷,你乖些,谁喂都一样的,葬礼上的事,我还需得去帮忙。”
蔺孔明嗤笑一声,不知怎的动作,赵栀齐胸上的系带便到了他的手中,他那两只修长的手夹着大红色系带,在空中轻轻晃了晃:“你喂!”
赵栀忙双手护住了胸,压着裙子,不让它掉下来,急急的望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过来,才松了口气。
“好!我喂,我喂三爷便是,三爷快将带子还给我!”
“明日也你喂!”
“这……我……”
赵栀正在犹豫,突然听见四周响起了脚步声,忙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喂!我听三爷的话!”
“风有些大。”
蔺孔明说罢,便松开了手,齐胸上的系带顷刻被风吹起,挂在了树杈上。
他抬起头,诧异的朝树上望了去,咦了一声,无辜的道:“挂上去了……我不是故意的。”
赵栀终于忍不住,翦水秋瞳中含着泪,鼻子一酸,便差点哭了出来:“蔺孔明,你……你欺负人!”
“母亲怎的哭了?莫要心伤,来,三爷抱抱!”
蔺孔明一副无辜纯良的模样,轻轻张开了修长的手,朝赵栀绽开了笑颜。
赵栀被那笑容晃花了眼,犹豫的朝前走了几步,却不料裙脚被轮椅碾住,她一个不慎,便朝前栽了过去,猛地栽在了蔺孔明怀内,裙子往下滑落,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脯。
蔺孔明神色古怪的垂眸瞧着,伸出修长的手,轻轻碰了一碰某处:“你怎的这般不小心?”
赵栀往前扑去的时候,轮椅承重过大,猛地往后滑了过去,恰巧撞在了一棵桃花树上,桃花瓣本就被风一吹,就容易掉,此时被狠狠撞了一下,漫天的桃花落下,盖了赵栀一头,蔺孔明一脸认真的将她头上的桃花瓣给吹了下来。
赵栀面色通红,好容易感激一下,决定先不同他计较刚刚的过错,蔺孔明便将那些吹落下的桃花瓣,全都攥在了手中,塞到了赵栀的嘴巴里。
尔后,他露出笑容,轮椅往后一滑,赵栀便朝地上栽了过去,幸好她反应快,一个翻身稳住了身子,才免幸于难。
蔺孔明笑的耐人寻味,转身便滑着椅轮离开了此处。
赵栀觉得,就算是傻子,也不能这般任性胡闹,她纵然比他要小些,也算是他的母亲,他这般对自己,当真是过分了!
赵栀干脆将发带解下来,在胸前绑好,便要去蔺轻鸿的房内换衣裳,蔺轻鸿如今虽是去了,但那依旧算是她的房间。
“母亲换好了衣服,记得来潇湘馆,弄些早点来喂我,若不是不来,我便不吃,等我饿出个好歹,看母亲如何是好。”
蔺孔明那颇闲适的声音,从赵栀的身后传了过来。
赵栀左手扶树,太阳穴不停的跳动,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了,从地上捡起了一颗石子,便朝着蔺孔明丢了过去!
这三爷真当将她当做软柿子来捏了?真是气煞她了!她赵栀可不是个好脾气,能一直忍着!
“哎哟!疼……”
蔺孔明惊呼一声,俊眉微蹙,便倚在了轮椅上,再不发出声响了,赵栀走过去一看,见男人额头上被砸了颇大一个包,落在地上的石子,还沾了些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