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从梅花林外娉婷地行来十几位婢女,她们朝叶枝行了礼,又朝她身后的莲秋点了点头,便作鸟兽四散,纷纷蹿进了梅花林中,不一会儿便摘了一竹篮的腊梅,还不由分说地倒进她的竹篮里,叶枝见状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眼神幽幽地看向莲秋,后者顺服地颔首,避开了她充满怨念的眼神。
“公主想煮酒,这些就够了。回去吧。”
“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叶枝危险地眯起双眼。
“奴婢不敢。”
明知此事与莲秋无关,多半是叶徐之的吩咐,叶枝还是有些愠怒,她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回走,莲秋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便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回到寝宫,莲秋去庖房里烧了些热水回来,两人将腊梅洗净,又搬回一个小火炉,取了些清酒,添上火就煮了起来。
她背对着房门,将门窗都打开,手里拿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炉火,久而久之,便昏昏欲睡了起来。
莲秋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蹑手蹑脚地回房拿了件氅衣来,又小心地为她披了上去。壶中传来沸腾的水声,叶枝猛地直起身来,却不防额头直直朝滚烫的壶撞去,莲秋惊呼:“公主!”
双手不经过思考地挡住了她的额头,烧得滚烫的壶冷不防地碰上她冰凉的手,立即发出“滋滋”的声响,叶枝下意识地向后撤开,却为时已晚。
白皙的手背已经被烫出了一大块红印,莲秋红了眼眶,责备地道:“公主小心,若是被烫着了如何是好!”
明明被烫着的人是她。
“傻子。”叶枝神色阴沉地呵斥一句,拉着她匆匆向外走去,从殿后的水井里打了些冷水上来,将莲秋受伤的手放进去。
在伤口接触到水面的瞬间,莲秋浑身一个激灵,不受控制地想要抽回来,叶枝怒瞪了她一眼,也不再勉强,双手捧起冷水就向她红肿的地方淋去,她动作很轻柔,因烫伤所带来的疼痛也消减了不少。
莲秋强忍着剧痛,笑道:“奴婢自己来便是,公主先回去将壶取下来吧。”
叶枝充耳不闻,给她的伤口淋了些冷水,又去拿药膏给她抹上,再仔仔细细地给她包扎好,在这期间叶枝一句话都没说,等包扎完了,她才道:“不生你气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正好我将酒给皇兄送去。”
“奴婢遵命!”莲秋笑意盎然地点头。
屋外的鹅毛大雪毫不停歇,叶枝熄灭了火炉,提着壶撑着伞就朝藏机殿走去。
藏机殿外的守卫见她走来早已见多不怪,免了通报就让她进去了。来到殿门前,叶枝抬手叩响,叶徐之知道是叶枝,便亲自打开了门。
“皇兄,我给你煮了腊梅酒。”叶枝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一脸笑意。
叶徐之半分都不惊讶,接过她手中的纸伞,碰了碰她如寒冰一般的手,责备道:“你要过来不知道叫婢女帮你提着东西吗?”
“莲秋受伤了,我让她去休息一会儿。”边说着,叶枝越过他朝殿内走去。
“除了莲秋就没有其他婢女了吗?”叶徐之语气一沉。
“阡大人回来了?”叶枝哪里管叶徐之的唠叨,见阡誉站在殿内便热情地招呼着他:“我煮了些腊梅酒,你也喝些暖暖身子吧。”
阡誉浑身沾有湿气,应该是刚从静林寺赶回来。
“微臣正等着公主送酒来呢。”阡誉大笑一声。
叶枝闻言,回身轻轻瞥了叶徐之一眼,后者摸着鼻子眼神闪烁,等叶枝转过了身,他恶狠狠地瞪了阡誉一眼。阡誉巧妙地移开了视线,选择了视而不见。
取了两个酒杯,她将分别倒进杯中,一一递给两人。阡誉祖上本是酿酒师,眼下端起酒杯先闻了闻气味,才赞叹道:“香!”
“那是当然,这是四姐教我的法子,连父皇都没喝过。”叶枝春风得意地说。
“连先皇都没喝过的酒,今日却让微臣饱了口福,真是荣幸。”阡誉浅尝了一口,对味道很是满意。
“可惜顾将军他们走得太早,错过了。”
“婪儿煮的腊梅酒还不及四儿的一半好喝,奈何四儿太懒惰,除了嗜酒如命,什么都没兴趣。”叶徐之大笑起来,还顺势将暖炉放入叶枝怀中。
“懒惰?皇兄你真是大言不惭啊,当年是谁带着我和四姐惹事生非?”
“陈年旧事,莫提莫提!”提及往事叶徐之难免心虚。叶枝冷哼一声,也没再说下去,转向阡誉道:“净尘方丈给了吗?”
“给了。”
“但萧月吟已经走了。”叶枝皱眉道。
阡誉神情低落起来,面上的遗憾一览无余,他说:“我知道他不想回去,本打算将这枚玉佩留给他作纪念,好歹也让他心中有个念想,如今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见得着他了。”
比起将萧月吟当做徒弟,阡誉一直都把他当做友人看待。两人年纪本就相差无几,几年相处下来自然结了不少情分,只可惜连为他送别的机会都错过了。
他脸上的情真意切让叶枝为之动容,她忙安慰道:“你反正也是闲着,日后有得是机会去见他。”
阡誉却不尽然,“他此次回国保不齐又会被送到其他国家,行为举止都被约束着,我如何好再见到他呢?”
一直被两人忽略的叶徐之耐不住了,他淡淡地开口:“日后萧月吟被送去哪国做质子,朕也送你去吧。”
“微臣一个小小的虚名将军,如何能被送去做质子呢?”阡誉闻言登时哭笑不得。
“将军又如何?日后,朕要让大宋的每一个百姓都成为他们炙手可热的人物。”叶徐之夸下了海口,叶枝也跟着打趣道:“有野心是好事,但注意别成为妄想。你以为他们吃了大宋百姓的肉就可以长生不老啊?更何况,你要是将阡大人送去做质子,就不怕阡决将蜀北搅得天翻地覆?”
“有何可怕?他敢造反,朕就御驾亲征去将他捉回来!”叶徐之喝了口酒,含糊不清地说。
“彼时谁帮你守着京城?”见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叶枝不禁又问道。
“宋丞相、罗太尉,还有朝中一干重臣,况且你也还在京城。……”
“行了。别琢磨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了这么多,还是叶徐之不想被皇位捆在这里吧。
叶徐之只好讪讪地住了嘴,将腊梅酒一口饮尽,又将魔爪伸向了酒壶,叶枝眼疾手快地将酒壶夺了过来,“一杯就够了!皇兄还有奏折要批吧?”腊梅酒虽不烈,喝多了也会使人头昏眼花意识模糊。
“最近没什么事,奏折里也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费不了多少功夫。”叶徐之哀求道。
叶枝铁面无私地拍下他的手,反而将酒壶交给阡誉,阡誉也欣然接受:“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叶徐之满怀怨念的眼神下,两人一同告辞离开了藏机殿。途中,叶枝忽然道:“阡大人今日回府打算做什么?”
阡誉惊愕地看向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问起,只好说道:“今日起得早,回府应该洗漱一番便歇息了。”
得到回答,叶枝点了点头,正打算告辞之时,便听阡誉道:“公主何时将隐卫收回去?”
“……”倒是她疏忽了,阡誉的武功不比隐卫差,就算一开始无法察觉,久而久之总会被发现的。
“明日。”叶枝道。
“那微臣先告辞了。”阡誉拱手告辞,也知道多说无益,在得到叶枝的首肯之后就离开了。
叶枝立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他的白发与周边景色相得益彰。他一手撑着纸伞,一手拿着酒壶,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阡誉是个可怜人,他和萧月吟同病相怜,所以才更惺惺相惜。
他是个极其重情义之人。自认为亏欠了阡决,所以他可以将自己的地位拱手送人;宣成帝救过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所以他们对大宋以性命相护。
这寂寥的京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从前有阡决,如今有萧月吟。
心中的思绪万千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所幸的是,他还能再活着见到阡决和萧月吟。
转身而去,浅浅足印也终被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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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朝南是南朝最小的公主,不仅人美而且嘴甜
皇上对她的宠爱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父皇,我想拔一根您的胡子。”
“依你。”
“父皇,我想吃你养的鱼。”
“依你。”
“父皇,二哥欺负我,我能揍他吗?”
“依你。”
“父皇,符九曲想娶我!”
“依……大顺子,把朕的刀拿来。”
“你再说一遍,谁想干什么?”
朝南:“……”
符九曲:“皇上,本与我无关,你女儿太能缠。”
第29章 死讯
暴雪愈下愈大,恨不得将整个京城都覆盖住一般。随着夜幕降临, 皇宫中灯火通明, 为屋外随处可见的积雪添了些生气。
飞雪击檐,寒风刺耳。莲秋被勒令回房休息,心中依然放心不下叶枝, 听其他婢女说起, 公主一从藏机殿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连午膳都没吃。她蹑手蹑脚地在书房外窥伺了一会儿, 见房中燃起了烛光,心想萧公子一走公主在宫中就少了很多乐趣,便也不打扰她,自己亲手为她煮了碗面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