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回了原来的生活,宋初渺也不会被身子里的病症轻易压垮。
众人来看她时,只见小姑娘面上虽还透着丝病气,眼眸却是明亮的。
宋初渺还软着声儿,一个一个喊了过去。
众人见她竟开口说话了,皆震惊难平,又惊又喜。
沈青洵的院子一向是府里最静的地方,怕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此刻这么嘈杂热闹过。
宋安昱等人忍不住哽咽着抹泪,沈卫骢却是哭得最豪迈的。
惹得小姑娘都不知所措了。
如此比下来,静立在旁,微微带着笑意的沈青洵,竟还是最克制内敛的那一个。
宋初渺那儿被围着。
平日里存在感颇强的沈青洵,倒不知觉间一点点被挤到了外头。
他也不再上前,思索着该要如何留下秦艽,直到将渺渺的身子彻底调理好。
秦艽算是暂且在定安侯府住下了。
她在想的,是该如何尽快确认她要的东西究竟在不在定安侯府,并将其拿到手。
不过那姑娘刚醒,这也只好明日再议了。
无事可做时,秦艽便想起了宋初渺体内的寒症。
不过片刻,就在心里琢磨出了几个治方。
根治起来,要些时日,是有些麻烦。
但倒也不是治不了。
第54章
秦艽被安排在客房住下后, 身边还跟了个小丫鬟, 贴身服侍她。
她虽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多想。
她将人救醒了, 府上有些礼待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小丫鬟年纪小,性子跳脱话也多。
不管做什么, 都爱在她耳旁叽叽喳喳, 碎碎念个不休。
秦艽算是在那丫鬟口中,知晓了一些事情。
比如救醒的那姑娘,是定安侯府表亲家的小姐。
还有宋初渺曾经那些苦难的遭遇, 小丫鬟说起来一吁三叹,能频频将听的人心都勾了起来。
着实叫人生怜。
秦艽也就明白了最开始的疑惑, 为何那姑娘体内会被磨搓着留下这种病根来。
她是大夫, 见过不知多少死伤, 而苦难之人更是不少。
尽管如此,还是被小丫鬟三言两语勾出了几分心疼来。
而听上去,似乎这宋姑娘温纯善良, 性子也极好。
如此经历, 也并未心生怨怼, 实在难得。
原本已存有的两分好感,不知不觉又上升了几分。
聒噪的小丫鬟晚上服侍着秦艽歇下后,不知累的嘴这才停下来。
退出来时, 正瞧见了沈三少爷。
丫鬟见礼禀道:“三少爷,听您吩咐,将表小姐的事都告诉秦大夫了。”
沈青洵微微颔首, 让她退去了。
沈青洵在见到秦艽时,就发现她与记忆中的那人有所不同。
年纪尚轻,心思也不似那个秦艽深沉。
多出几年的经历让那时的秦艽,性子更偏于沉稳冷静。
好在她那一手的医术,并未让人失望。
秦艽得了沈青洵刻意放出去的消息后,就赶往京城来了,算是一路劳顿。
即便是在陌生之处,这一晚也睡得很好。
隔天等了半日,秦艽也没见到那沈三少爷有来寻她。
于是主动让小丫鬟去传了个话,说她要见沈青洵。
如此一来,等沈青洵再见到秦艽时,不等他先说什么,秦艽便先按耐不住,试探起定安侯府手里的那株药材。
前世是在宫中,秦艽面对的是生杀夺予的帝王,多有设防也是自然。
而那时秦艽虽将宋初渺从生死一线间拉了回来,却很清楚她已病入膏肓,回天乏力。
她寻此药多年,不敢有闪失,也就暗中瞒了一计。
眼下一切尚早,秦艽面对的是一个传闻凶恶,但实则和气有礼的沈三少爷。
宋初渺的病症更是在她把握之中。
二人几句之间,秦艽就卸了防备,直言了自己所要之物。
沈青洵爽快同意。
但作为更换条件,她需将宋初渺的寒症彻底根治。
秦艽考虑了一刻钟后,如他所料,应了下来。
秦艽所要之物就在定安侯府。
她倒不怕侯府食言,只怕消息传多了别有变数。
于是为了盯好东西,她也就决定了在侯府里住下不挪地。
这等好消息,做长辈的最为振奋激动。
而为了方便诊治,商议之后,宋初渺也自然就被留了下来。
……
刚醒来不久的宋初渺,暂且还在沈青洵的院中待着。
她也是后来才知,表哥竟直接带她回了他的房中。
她睡了几日的,还是表哥的床……
小姑娘的面子,显然不似某人的那般厚。
这会喝了药后,她就只在桌边坐着。
好像离了那床远一些,便就会想不起这事似的。
素夏刚刚出去了,宋初渺无事可做,就认真打量起表哥的屋子。
表哥房中的摆置很少,素淡到挑不出什么来,像是只要日常起居够用便成了。
一眼看去,除了干净整洁,更是有些空荡荡的寂寥。
跟姑娘家的全然不同。
还有一些,瞧着明显不一样的。
显然是为她所用,而临时摆放进来的。
宋初渺心想,也不知表哥平时在房中,都会做些什么。
她转过了头,瞧见了墙边的一方小柜,里头摆了几本书。
表哥大多的书都放在书房里,房里的这几本更像是摆饰,一看就是没怎么动过的痕迹。
宋初渺过去取了一本,翻动了两页。
用词晦涩,尽管她能够看进去,但小姑娘还是先被书册边上的东西引去了注意。
她仔细看了眼后,发现竟有一种熟悉之感。
将书放了回去,小姑娘探头去看,而后在惊讶之中拿了出来。
是只草编蝴蝶。
看上去放了很长的年月,有种轻轻就会碰坏的脆弱。
但却被保存得很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连她挑出的两根细须都完好无损。
对,这是她编的那只。
宋初渺想起那时她编完蝴蝶送给他,表哥瞧了一眼就冷着脸推开了。
她当表哥是看不上她玩的这种东西。
宋初渺很是意外。
她以为他定是扔掉了,谁想他竟收了起来,还好好地存放在这里。
除了草蝴蝶,宋初渺还在柜上找见了她犯了蠢,买给表哥的香粉盒。
还有些与她相关的东西。
直到抽出了一方整齐叠好的帕子时,小姑娘的脸红的,一点都不比帕子上的花色淡。
宋初渺自是还记得,这是她贴身用过的,那时拿来替表哥包扎了伤口。
宋初渺拽着帕子,还没回神。
连身后来人的脚步声都没留意到。
沈青洵不知她在做什么,走近了才发现她手里的东西。
身子蓦地一僵。
这些偷偷收起来的东西,藏着他那点不为人道的私心,不料偏偏被她给瞧见了。
沈青洵脸上显出几分窘意,又无奈轻咳了一声。
好在他胜在脸皮厚,淡漠神色一摆,就能装作无事发生。
“渺渺在看什么?”
“呀?”小姑娘被吓了一跳,转身一对上表哥的视线,下意识就把帕子背去了身后。
如此举动,反倒更像是她偷藏了什么似的。
沈青洵不禁被小姑娘惹笑了。
见表哥笑起,宋初渺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她将帕子拿了出来,拿给他看,指控似地说:“我的。”
只是清甜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威慑。
沈青洵坦然承认:“是,渺渺的。”
小姑娘问:“为什么留着呀?”
表哥不说话,只看着她笑,漆黑的眸子深处投出炽亮的光。
小姑娘等了会才反应过来,抿着唇,不问了。
沈青洵怕她真要恼起来,从她手中拿了过来,放回了原处。
他声很轻,仅有她能听见,似有些漫不经意:“只要是你给的,表哥自当珍视。”
宋初渺拧了拧指尖,没再说话。
心底却有甜甜的泉流涌出。
被心悦之人,这样珍重仔细地放在心上。
胜却无数。
素夏回来时,正好遇上了秦大夫。
秦艽是救醒姑娘的人,素夏心里感激,见了人也极热情。
一听秦大夫说是来看姑娘的,忙引着人进来。
到门外时,似乎听见里头有说话声,一想这是三少爷的屋子,老实地先叩了叩门。
过了片刻,听三少爷在里头道了声“进来”。
宋初渺醒来时,还没留意到秦艽,是之后才知道了这位秦大夫。
此时看见人,认出了是表哥那幅画卷上的女子。
她略有惊讶地看了眼表哥,沈青洵笑着点了点头。
秦艽在给宋初渺把脉时,听宋姑娘向她道了谢。
声儿婉婉,莫说男子,女子听了也喜欢。
而且性子也果真像那小丫鬟说的一样。
秦艽不由更亲近了些,一笑道:“姑娘客气了。”
来前秦艽已琢磨出了几道治方,再一探情况后,一边解释着一边就取了她随身的银针出来。
见宋初渺神色刹那间一僵,沈青洵顿时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