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景林一挥袖子,急的在厅内不住的走来走去。
他和永安王有过约定,若是有人出了意外,另外一人一定要照顾好其妻儿的,他做下这样的事情,日后到了底下,可怎么与他交代。
说什么,都不能让世子去。
“翎儿,听你景伯父的,此事你们便一口咬定不知情便可。”
他自会一力承担下来。
“陛下只对外称是两次刺杀,翎儿猜,必是有一次,可以有转圜的余地,以景伯父找的那些人,趁禁军虚弱还有几分胜算。”
程翎语气愈发温吞,一字一句说的有些慢,却是条理清楚。
“但是另外两次,一次冲着那些百姓也下手了,另外一次伤了那位小侯爷。”
“相比较而言,陛下决计不会放过那两次刺杀之后的人。”
“而且,陛下和苏小侯爷,未必没查到景伯父花钱雇的那些江湖人是怎么回事。”
“却选择瞒下来,总不会是等景伯父去自首不是。”
“翎儿。”永安王妃几乎是一声怒喝,极快神色便颓败了下来。
她就知道,瞒不住的。
一旁的景林已经有些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里,翎儿一直是个十分温吞的孩子,不只是说话,行事也是。
沉迷古籍,喜欢读书,旁的事,是极少参与的。翎儿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连与外人交流,都是极少。
所以他一直生怕翎儿被旁人欺负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翎儿能对形势有如此清晰的见解。
最重要的,一向不问世事的人,居然如此了解那些内情。
第一次的刺杀,与那些百姓的救难处是同一批人的消息,是并未大规模传开的。
“翎儿,你。”景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得哑然了几分。
“景伯父,你的想法,翎儿都明白。”程翎安抚的朝他笑了一下,看起来十分无害。
“先帝子嗣单薄,在如今这位陛下登基之时,已经只剩了一位适龄皇子,还是那位被废了的太子殿下。”
“他能登基,那宗室子,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父王当年,又是有名的风光霁月,才华横溢的王爷,加上父王已经英年早逝,翎儿的身份,是宗室子里最为合适的。”
景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确实不服,凭什么陛下可以,翎儿就不行。
当年的永安王,可比先帝更加有政治见解,更加爱惜人才,也更加体恤百姓。
可是偏偏,永安王去的那么早。
“还望景伯父莫怪翎儿和母妃欺瞒,只是翎儿和母妃,需得低调才能活的安稳几分罢了。”
程翎微有歉意,“父王早逝,若我们不低调些,极容易成了旁人的活靶子,被过继还是好些的,艰难些,便是丢了命也是可能的。”
当年先帝那么宠信父王,可是父王去了之后,他也未怎么关照过他和母妃不是。
无位高权重之人护着,若是不低调安分一些,他和母妃能不能活,只不过是旁人几番算计的事情罢了。
景伯父在背后为他所做之事,他是清楚的,却出于这些原因,未敢开口劝阻。
他本以为,景伯父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毕竟景伯父并不会有魄力弑君夺位。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让人钻了空子,诱使其犯下此等大罪。
既然是命运的安排,必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些年里,景伯父是为数不多的一直照料他们母子二人的人,他总不能看着景伯父出事。
“翎儿,你的意思是?”先反应过来的,是景林。
翎儿既然开口提了,应当是有了法子。
就凭翎儿这些话,他便已经对这个不知何时已经成长至此的孩子信赖了起来。
不亏是永安王的儿子,果然不俗。
“陛下会网开一面,但是永安王府,要坦诚相待。”程翎朝着神色颓败的永安王妃笑了一下,又乖又软。
“母妃,咱们这位陛下,和先帝不一样。”
不会背信弃义,也不会手足相残。
永安王妃重重的叹了口气,选择了认命。
她已经尽力了,让她的翎儿藏拙了这么多年,如今,孩子大了,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才配称为夫君的儿子。
“去吧。”已经年岁不在的妇人眸色怜悯,脸上有几分不可忽视的坚定。
“我儿该去,母妃也相信,这位陛下,和先帝是不一样的。”
“是。”程翎拱手,转身出了厅内,入了风雪间,往宫内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自程翎出了永安王府,便有人跟在暗处护着了。
路上不是没有人意欲阻拦,却被人暗处拦了下来。
黑衣冷漠的男人,出现在暗处巷子里那些人的面前,利刃出鞘,寒光四射,便将人骇的退了下去。
程翎走的不快,神色平和,仿佛是去会友人,又仿佛只是随意走一走。
程臬听了底下人汇报,也是无奈,却总是挥了挥手让其下去,继续看着。
他这位堂弟,性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他什么都不在意吧,他又聪慧的厉害,淡泊权势倒是真的。
晏和查出来的当年之事,是父皇,欠了永安王府。
“陛下,永安世子求见。”足足一个时辰,程翎才到达御书房外,全盛躬着身子来禀告之时,心里也是忍不住嘀咕。
果然是父子,这不紧不慢,虽方式不同,本质上却是一般无二。
据当年干爹在时所说,那永安王,也总是不紧不慢的,姿态极其闲适,仪态自在骨子里。
这位世子,虽看起来温吞几分,却不光是脚下,连神色都是十分淡定。
“带进来。”
“是。”
全盛将人带进来时,程臬正在窗前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窗户开着,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外面的雪景。
却不冷,屋里燃着地龙。
程翎是步行,走了许久,身上的披风已经快要湿透了,一旁的小太监立刻上前,将其解下来的披风接了过去。
“去,帮世子烤干一些。”全盛也退了一两步,低声吩咐了那个小太监一句。
“是。”那个小太监抱着便退了出去,准备去侧间的火盆处烤干一些。
“有劳。”程翎温声道了句谢,慢慢悠悠将自己的衣物收拾齐整,才上前去行礼。
为臣者,见君,衣冠不可乱。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景大人:实不相瞒,世子,我想让你做皇帝
真.佛系.世子:伯父,实不相瞒,我不想做皇帝
程臬:……
朕还在这呢。
景(翎):微臣参见陛下。
第54章
“臣弟,见过陛下。”少年人语气温吞,举止还有几分微赫。
“不必多礼。”程臬已然转身,挥手示意全盛等人都退了出去。
“随朕进来。”
他往里而去,程翎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低了头便随了上去。
一旁的屏风后的软塌矮桌上,已经设好了棋局,还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
“坐。姜汤,祛寒。”程臬率先坐在了左侧,抬手示意其落座,神色平和,没有愧疚,也没有恻隐之心。
“是,多谢陛下。”程翎恭敬落座,姿态虽并非清俊雅致,也是毫不出错的宗室子规范。
一个人套上面具久了,言行举止,也鲜少不常带上那些影子。
自幼为了应付那些时不时想找事的人,他已经是将规矩刻到了骨子里。
宠辱不惊,言行不躁。
“朕可以不计较,但是有条件。”程臬看着他将姜汤捧着小口的喝,眸色平静。
既然这人能在这时候入宫来求情,自然是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他不是仁慈到不愿意动本就为数不多的程家人,也不会因为当年父皇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之所以能网开一面,不过是因为,情节并不严重罢了。
景林虽暗地里想扶持他,却也只是联合了几个低位朝臣罢了,还因为不够严谨被传出了风声,便将其推入了深渊来。
至于那次所谓的刺杀,根本没有给禁军造成任何困扰,轻而易举,便将人拿下了。
比起处置一个无关紧要的景家,他更希望,有能力者,可为朝所用。
阿诺记错了,这个孩子,已经快十七了,只是看起来显小,又低调的紧,让人觉得,只有十四五罢了。
前世,他没有一次察觉永安王府有何异心,相反,他这位堂弟,还曾经专门在除夕宴后,等在宫中的小路上,特意劝他,要保重身体,安国的江山,还压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并未怎么在意,而是匆匆离去。
若不是今生晏和查出了些蛛丝马迹,他也想不起来,当初那个身着龙袍的身影,会是程翎。
现在想想,其实当初,这孩子,或许是想提醒他一下吧。
便是为了那一次,他也会留三分情面。
“陛下但说无妨,臣弟若是力所能及,必不推辞。”程翎眸色认真了几分,抬了头看他,慢慢说完又开始继续喝手上的姜汤。
有些烫,想必是在他进来时刚刚送过来,但是暖人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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