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初回府的她,夜里确实得听着那首清心曲才能安眠。
父侯在窗外时,其实她还未睡着。
怎么能轻易入眠呢?那时的自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呀,却还是生怕,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依旧被困在某处,还未脱身。
那个人,是她受困许久,第一个等来的熟人,也是救她于水火之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那时的她,是快恢复了内力,也是故意引了官兵过来,可是精神已经快濒临崩溃的少女,若是未听见那曲清心曲,只怕是这一生,都无法好过了。
纵是干干净净的活着了,也忘不了那些,受人所困,看见不能忍之事也无力施救的绝望。
皇子逼宫,一死一伤,先帝崩殂,那人被赶鸭子上架,她若不去,那个人该怎么坐稳帝位呢。
朝中大臣,有几个会忠于他呀。
离去那日,父侯看着她,终是叹气,“阿诺,你可知,此去,恐怕便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她呢?
只是伏地跪了下去,信誓旦旦,“此去,无悔。”
千里奔赴,率先称臣。
恐怕一开始,她就是喜欢程臬那家伙的呢。
从幼时初见,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纵是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不怎么得自己的父皇恩宠,却还有外家庇护。
程臬生的好看,符合她的审美,自小.便是。
所以小时候,她便愿意多看他一眼。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明明是知己之谊,辅佐之谊,君臣之谊的。
她和程臬,原本也是相互信任过的。
哦,是了,白城一事后,程臬还是疑了她,因为那句,宁安侯府,拥兵自重。
因为她先斩后奏,斩了那私通匪人的官员,直接任命了他人。
程臬给了她用人的权利,却又因她没有提前询问过自己的意见而生了疑心。
她一路风尘回去,却在那个人的眼里看见了犹疑。
是夜,她一人在屋顶饮酒至天明,引发了体内旧毒,是怒极又拿她毫无办法的林安匆匆赶到,才救下了她。
也是那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父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帝王之心,莫不多疑,本是常理。否则,如何会有那么多狡兔死,走狗烹。
父侯又怎么会,将她当了男儿养着。
若是她是女儿身,恐怕父侯一手扶持上帝位的那个人,便拿自己的婚事,来拿捏父侯了吧。
可是,她也是当真以为过,她和程臬有知己之交,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可是当她醒来,林安睁着熬红的双眼问她,可悔?
那时,她却答了,不悔。
怕是,那时便已经动了心吧。
程臬是待她好,可是帝王之疑,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能消的尽的。
她怎么会委曲求全呢?
苏家,历来只有傲骨铮铮。
所以自那之后,她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将自己渐渐逼入绝境,如今,距离他们上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已经过去了数月了。
程臬所不能容忍的日子,也快到了。
那个傻子,纵是成了运筹帷幄的帝王,也从来看不清他自己的内心。
可是苏诺不傻,他眼里的情意,那些别扭的心思,和一直以来的纠结,她看到的明明白白。
可是太迟了,若是他从未曾生疑,或许他们,还有一丝缘分。
如今,外有内患,那人却不知,若是不以她的死来放松那些人的警惕,安国,危已。
她知道,那个傻子,甚至会因为她府上养着的一众,用来迷惑人眼的歌姬舞姬生醋意。
所以,不要太难过啊。那个傻子。
就在这几日了应该。
前日里,苏八出现跪在她面前时,她不是不怒,可是那个一向温温柔柔的女子,却一字一句说的郑重,让她无法反驳。
“属下不来,主子准备如何?”
“是真的身死以惑世人眼,人让这安国无人可救?”
“还是只是失踪?让这世人始终生疑?让主子一直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还是选第三条路,随意寻个死尸替了,让人发现端倪,功亏一篑?”
“那也不需你的命。当初本侯救你姐妹二人,从来不是想让你替本侯去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了几分,带了怒,却不知该怒何人。
“主子,从小到大,苏八易容成主子,从无一人能拆穿,苏八苦学易容,主子又怎知,不是为了今日呢?”
“主子,这一日,您,属下,老爷,不是在您奔赴京都时,便猜到了吗?”
“主子这一路,皆是不曾有悔,今日,也该理智才是。”
“只有苏八可以,苏八也绝不会失手。”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子脊背挺直,刻意做出了三分气势来,与她往日,一般无二。
面上却是笑着的,十分坦然,笑的温暖。
“你可悔?”苏诺自然明白,由苏八去,最是合适,她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自幼相识,她如何,能如此狠心。
“此去,无悔。”那个女子收敛了本不属于自己的气场,温顺的伏了下去。
“求主子应允。”
“求主子,应允。”下一个跪下的,是十一,历来小脸没什么表情的人,面上已经落满了泪。
“求主子,应允。”琉璃也跪了下去,眼泪不住的往下落。
“诺诺,应了吧。”林安也哑了几分嗓子,却也在劝她。
“下去,准备。”她突然觉得累极,
“多谢主子。”
一步一步,他们,终是走到了这步田地。
“主子,陛下的令,下了。”琉璃已经红了眼,却还是跪在原地。
“你为何还未走?”苏诺皱眉,她已经下了令,府上凡是会牵累的人,一个都不许留。
“回主子,奴婢待禁军入府,便走。府上先空了的话,不符常理。”屏风后的人已经哽咽,却强忍着。
其实不等她说,苏诺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她的命令,确实是禁军入府便撤人。
所幸,这里不是京都宁安侯府,不过是一处暂居的宅子罢了,也所幸,这里离京都,有不少的距离。
禁军怎么能轻易拿的下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权臣的宁安侯爷呢,哪怕对方只有一人一骑,也在禁军的追捕下,逃了三天三夜。
疼,很疼,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疼过了。
带兵入京助他坐稳帝位那年,那只带了毒的箭,也没那么彻骨的痛。
身上的伤很痛,心上也很冷。
不远了,再坚持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电光火石之间,手起,刀落,断臂。
血色迷了眼,苏诺还在想,苦了苏八,便要因为那年少一恩,连手臂,也保不住了。
终于到了那处山坡,玄色衣袍的人跌了下去,临了,将座下良驹一鞭驱走。
“下面是什么?”为首的人停了马,皱眉问身后的下属。
“回统领,不知。”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苏诺迷迷糊糊,只听见有人哭着唤她主子,是琉璃还是十一,却是已经听不清了。
还听见了一声闷哼,像是苏八的声音。
苏八还了她一命,她却欠了苏八一条手臂。
终归,还是欠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e..带了点玻璃渣,还是算糖糖啦~下一章接上一章啦,这章是前世,阿诺并没有恢复前世记忆呦~
啊啊啊,这两天特别累,每天要起特别早,还要干好多活,完全没时间码字,还是之前停站存了一丢丢稿子,哭唧唧
尽量日更,特殊断更会提前说,要么请假条,要么有话说里面,七号断一天(今天明天日更,后天断一天),八号恢复~
小天使,爱你们呦~
第38章
程臬还好,面色如常,他自然懂苏严话里是何意。
先帝之言,虽传播并不广泛,但是朝中重臣皆是知晓的,老侯爷必定已经有所闻。
苏家有傲骨,自然不会弯腰,所以前宁安侯,自传了侯位于自己独子苏诺,即使先帝留了其品级,可自从先帝逝了,便再未用过那个名头。
跟在他后面的全盛却是在听见那历来低调时,便狠狠抽动了嘴角。
若是苏老侯爷低调,这世上,可还有高调之人?
年少有从龙之功,与先帝一同长大,手握大军,宁安侯爷战神之名响彻安国,擢升一品侯。
苏家人行事,历来没有低调二字。
现在的苏小侯爷和陛下,比起当初的初登帝位的先帝和前侯爷,已经收敛了许多了。
苏老侯爷的军鞭,可是上打过奸臣,下打过不守军令的将士。
“哼,本官是圣上亲命的常熟太守,私自扣押朝中重臣,你们主子视安国律法为何物?”在牢中的中年男人神色高傲,嘴里不住的说着什么。
门外守着的人却只是抱剑立在牢外,仿佛聋了一样,毫无反应。
季军心里焦灼,却毫无办法,只能一次次试图去激怒守着他的人。
一开始不是不怕,苏家战神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若是他执意反抗,恐怕连命都未必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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