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清冷的面容上,也浮上了些红。
“今日是我的生辰,这么看架势,倒像是我在给殿下过生辰。”宋玉笙捂住他的酒杯,稍稍起身,把酒杯拿了过来,微嗔道,“殿下莫在多喝了。”
秦漠眼眸也染上了些酒意似的,偏头望向窗边的一轮明月,明月悬空,一室的流光皎洁。
今日倒是难得,月形圆亮,要比今年正月十五的月,还要在圆一些。
正月十五,是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
“阿笙,你会想起善雅郡主吗?”他薄唇掀动。
“娘亲?”宋玉笙手上的动作明显了有了停滞,那个记忆里温柔似水,满身背负着经论才学的女子。
说来,今日是她的生辰,是喻言诞下她的日子。
喻言离开的太久。
十载有余。
她不孝,记不太清楚喻言的模样了。朱清老是说,她与喻言是十成十的相似,连着容貌都是一样的美。
她是知晓的,喻言是绝世无双的美人。喻言的美,不止于表面,她一身的才学礼义,更流于骨中,随着岁月的流逝,只增不减。
其实她存有一副喻言的画像,藏在书房尘封的角落里,十载来她未曾打开看过一次。
那时的日子过得太艰苦,她怕自己坚持不住,坚持不住这院里的波谲云诡,世道的混沌纷乱。
也想随着娘亲去了。
她们又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和善待人,严于律己,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不敢去细想,这一切也经不得细想。
千般万般的苦,都化作了一句。
世道不公,人心险恶。
好人落魄,她想做个坏人。
很坏很坏的人。
秦漠偏头看她,她面上的血色失掉了些,杏眸眼底里的神情,冰冷而坚决。
“阿笙?”
宋玉笙回转回思绪,面上带着笑,饮了一口清茶,“不会。”
那些温情的回忆,在艰苦的日子里想起,只会更艰苦罢了。
秦漠垂下了眸,低沉的笑声在室内轻散开,“我也是。”
他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不会。”
宋玉笙记起,他的母后,大秦权力至高的女子,也是在大好的年华,匆匆逝去。
似是因着走了水。
细细想来,他们的经历倒也相似,年少丧母,天子骄子,一朝陨落,被迫独立。
那些年少的桀骜不驯,隐藏在柔软的外壳下,随着路程的增长,连自己都要忘了,原来也曾少年时,遍赏长安花。
“上回听了阿笙的故事,这回轮到我,阿笙可愿听听?”
清酒一壶,故事些许,请君聆听。
他声色低哑,覆盖着清酒的微醺,分辨不出面上的神情是何。
宋玉笙明白他的情绪,伤口见了阳,要好的快些,“殿下请讲。”
“十岁那年,在一个冬雪夜里,坤宁宫走了水。冬日不比夏日的天干气躁,一时间,所有人都未料到有此反应。”
那少年时正是鲜衣怒马,借着秦景帝和皇后的宠爱,肆意妄为不知得罪了多少世家贵族。
夜深,他趁着下人的掩护,偷偷的跑出了寝殿。
再回来时,留下的是坤宁宫的烈焰大火,满天的红霞火光,几近嘶裂了他的眼眶,眼前视线由暗转明,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也逐渐被这红影照亮,红的可怕。
坤宁宫的牌匾,好像落在了地上,他记不清了。
耳边不断响起的人声喧嚣,人来人往的水,也熄不灭这场连天的大火。
……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阐述日常的一件小事。
“母后薨了。”
宋玉笙眸光里有了泪花,她抬抬头,想让眼泪流回去。他在伤心难过,她不能比他更难过。
她听说过秦漠的事情,那时她还年幼。喻言匆匆的离家,只说很好的人变成了天上的星。
很好的人,星。
宋玉笙凑近他的身边,学着他先前的模样,拥抱住他。柔柔的小手在他的后背轻抚着,想帮着他散去所有的烦忧,“别难过。”
秦漠掀起眼皮看她,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眼尾还泛着盈盈的水光,在担心。
他轻笑了一声,“不难过。”
宋玉笙低喃,“骗人。”
她清楚这种情感,那拼命想要回到过去,却连多想一分都不敢的作为。
可笑却又难过。
她要比他好一些,她还有一个哥哥陪伴,那些艰难岁月里,还有一个能支撑这前路的人,就好比那盏深夜里的亮着的烛火,待你归家。
——
秦漠伸手,揽过她的一折似会断掉的细腰,右手扶上她的背脊,收紧了力度,将她拢在了怀里。她身子软,抱在怀里似是抱着一只小奶猫的舒适。
他把头低埋在她的颈窝处,那里的皮肤白的晃眼,要比冬日里的白雪更亮上几分,是她特有的清甜味,萦绕在周身。
是散去烦忧的味道。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别样的沙哑,又在不自觉处透着勾人,“好香。”
宋玉笙身子僵住,就似经过天寒地冻的雪夜洗礼,她不敢多加动弹,血液流动的每一处,都像是被他灼热的呼吸刺激。
“阿笙,好香。”
秦漠迷迷蒙蒙的,酒水的眩晕逐渐上来了,眼前修长白皙的脖颈,似是这世上最美味的糕点,带着诱人的清甜,他微微张开唇,从上面印了上去。
温热的唇瓣触碰到冰凉的肌肤上。
宋玉笙不知他作为,忍不住,轻声嘤咛了一声,无意识的波动开他的思绪。
他眼底的红,一波又一波的翻涌了起来。
第73章
秦漠的唇还印着。
宋玉笙身子不断抖动,面上起的潮红不断, “殿……殿下?”
秦漠酒意上头, 呼吸声重了下来。他倚靠在她身上, 沉沉睡去。
宋玉笙等了半晌,见他再没有动作了,她才敢放松了下来, 呼出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喝醉就抱人的毛病, 是从何时就落下的。
不过幸好, 是他喝醉了。
宋玉笙小脸蛋红扑扑的, 想把他推开,可他就算是睡过去了, 抱着她的力道还是未减弱半分。
她低垂下眸子去看他。
秦漠剑眸阖着,眉心还是紧蹙着的, 不是是见到了什么烦心事, 身上的戾气起了又起。
宋玉笙会想到他才言说过的那些话, 满是心疼,手轻抚上他的背, 安抚了半天。
他力道总算是松开了些。
宋玉笙拉开他的手, 寻了块暖和的被衾, 盖在他的身上,又替他整理好整理好了边角。
——
皇宫。
雅贵妃不见往日的张扬和肆意,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殷红的唇色也不见血色, 双眸空洞瞧不见半点的灵气,她就像是活死人,空具了一副皮囊罢了。
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守在一旁的二三个下人,各个皆是低垂着头颅,谁也不敢在抬头看一眼雅贵妃。
雅贵妃是外邦小国,为了与大秦和平共处,进献过来的公主。她心气高傲,看不上这后宫里的女子,说话没个分寸,若不是仗着太子和秦景帝的宠,早不知在这深宫后院里,死了多少次。
可她有这个资本,因着她和先皇后,面容上有着三分的相似。又因着她的儿子,是大秦最尊贵的太子。
可在这一夜之间,这些都好似那吹来的南风,随分散去,连一点点的灰尘都未留下。
“啊——”她嘶裂沙哑的大喊。
那宽阔的音域,尖锐的声音,能穿透这宫殿的每一处角落,能穿透每一人的耳廓,也能激得每人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留下来的几个宫女,都是雅贵妃初初来大秦时,她父皇给她的亲信,是她的贴身宫女。
雅贵妃步履蹒跚,几日未好好的入眠,未好好的用膳,她的面容枯瘦,昏暗的灯火像,似那架着白骨的皮囊,阴森森的,极其吓人。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
没有了儿子。
没了。
她在也不会是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她到了最后,还是输的一败糊涂。连……连她的儿子,就落的了个流民的下场。
室内不知从何处,进了暗卫,跪在地上,“禀娘娘,太子殿下安然无恙。”
雅贵妃无力的阖上了眼眸,连续的崩溃打击,她残留着的精神,已是所剩无几了。
她的嗓音,沙哑的就像是在是石板路摩擦过的小石头,刺的人耳廓生疼,“知晓了。”
春桃是雅贵妃的贴身侍婢,匆匆进门回报,“娘娘,陈贵妃来了。”
雅贵妃先是怔住了一会,才慢慢的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来的真是时候。”
她与陈贵妃,斗了十几载。
这十几载,本以为最后的赢家会一直是她。现在她倒台了,再也没有能反击的资本了,陈贵妃就急忙过来看她出丑了。
呵。
“让她进来。”
陈贵妃一身浅白色的衣袍,不以金银珠宝装饰,简单朴素,还是若往日的那般清雅。她面容和善,是极为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长相。
陈贵妃一进来,先是惊呼了一声,“妹妹怎么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妹妹若是受凉了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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