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傻孩子,”任氏爱怜地刮了下焕娘的鼻子,“什么抢不抢的,尽说糊涂话。后宫中那么多女子,谁抢了谁的?各凭本事罢了,林婕妤那是她自己不中用,做皇子妃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帮扶过她。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
“可我也不想和别人去抢,娘,皇上是皇上,皇上也是男人,我不想再为了一个男人陷入和其他女子的争夺之中。”
“怎么会,你救过皇上的命,他是我养的,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元思是个好孩子,他既认定了你,就一定会对你好的。有他来护着你,你怎么会和其他妃嫔一样?”
焕娘认认真真想了一阵,才道:“母亲在宫里时间那么长,也该知道往后的事情最是说不准。他心悦我,我也将他当成夫君,既是寻常夫妻相处,平日里就难免会起点争执,虽无伤大雅,可也会有人乘虚而入,更不用说天家夫妻了,一朝厌弃了我,女儿怕自己比林婕妤还要不如。”
“你想得通透这很好,”任氏点点头,却又道,“可是你还有母亲,只要母亲在这宫中一日,就必定会护你一日,叫你不和她们一个样。”
“来日我成了谢元思的妃嫔,甚至皇后,与母亲既是母女又是婆媳,看起来是极好的,可到了那时母亲若事事护着我,他难免与母亲也起嫌隙,天长日久莫不是还要慢慢怀疑咱们母女串连着却将他当作外人,我倒没事,只是母亲将他从小抚养长大,如此未免心寒。”
还有一些话,焕娘却是没有说出来的。同样都是儿女,谢元思还是皇帝,任氏有可能偏着她,也有可能向着谢元思,到时她与任氏之间,怕是比普通婆媳之间还要尴尬难言。
婆媳和母女那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而她嫁给裴宜乐,任氏永远会是她的母亲,是她的靠山。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离开宁儿。
焕娘想把宁儿交到任何一个人的手上,她不相信他们。
杨姨娘极有成算,身为她亲女儿的顾灵萱又会好到哪里去?
“母亲且再想一想我,当年母亲离开,转眼我就不见了,我也有孩子,我也怕宁儿和我一样,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哪怕将害他的人碎尸万段,又有什么用?”焕娘恳切道,“母亲不在,终究是在别人手上,母亲在的,杨姨娘到死为止都在为顾灵萱筹谋。”
“你真是这样想的?”任氏问。
焕娘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母亲依我一回。我天性不喜拘束,这宫里怕终非我所留之处。”
任氏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没下旨一切都好说,为了给康国公府一个恩典才索性一并下旨的,你知道的,康国公府遭过难,多少眼睛看着。如今既下了旨,只能就这么着了,我实在不喜欢裴宜乐,若不是那两道圣旨,你也不是非要嫁给他,宁儿带不到宫里来,宫外的人家倒是无妨,随便你带到哪家去,大些了就让皇上给他赐个爵位,不与那家去争。”
从小到大,韦氏疼着焕娘,有些事也是依着焕娘的,有些事是一定不会依焕娘的。
到了任氏这里,任氏为焕娘打算好了一切,铺平了路,焕娘却又反悔,人生大事仿若儿戏。
她心里忐忑,怕极任氏说一不二逼着她。
此刻听任氏的意思是应下了,焕娘终于透出些喜气来,又道:“谢皇上那边,母亲还是不要说,圣旨上写明了是顾灵萱,我们也并未欺君。”
“怎么,你怕他拦着你,不让你嫁?”任氏嗔怪着看了焕娘一眼,“君无戏言,也只有你有这个胆子。”
“我一向胆小怯懦,见着了母亲才好些。母亲再这样说,我的胆子可就又小回去了。”
任氏心疼地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冷冷道:“倒是便宜了顾灵萱,白白让她当了妃子,只是这后位,她一辈子别想。”
“这也且看她自己造化,若真有这个本事,母亲也随他们去罢。”焕娘道。
人的一生过得如何,不是看别人过得有多差,而是看自己过得有多好。
她有她的人生,顾灵萱有顾灵萱的人生。
任氏沉吟片刻又道:“我让你杀杨姨娘的事,崇恭伯府上下都是封了口的,杨姨娘只是暴病而亡——伯府一向是聪明的,事儿倒都能处理得干干净净。顾灵萱那边暂且还无从得知,只是不知日后会不会有人透出来。”
“也不是不能将她杀了,”任氏想了想,还是皱眉道,“这样一来皇上必定不喜她,趁着这档口,就让她先急病死了。”
“那时事发,我因着和裴宜乐的牵连,被一同赶出伯府,是杨姨娘让顾灵萱给我送了银钱来。我们放过她一次,也算是还了这点恩,往后不欠着人。她要不好,在这宫中便是母亲不动手,也有的是人收拾她。”
焕娘没那么悲天悯人,可杨姨娘临死前的哀求和那时的救济,终究能救暂时还无辜的顾灵萱一命。
她曾经被那些人用权力压着抬不起头,仿佛她做任何事都是错的,她的存在就是原罪,杨姨娘且还算了,如此将顾灵萱捏在手上,又和当初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眼下还是饶过顾灵萱。
至于将来的事,她说不准,也不想再去揣测。
“也罢,只是我也见不得崇恭伯府得意的样子。”
“母亲不如交给我,总不能叫他们顺遂。”
“你连顾灵萱都不让我杀,还想对付伯府?”任氏笑了,“不过你既这样想了,便去试试。”
“我向来恩怨分明,顾灵萱可以放,顾家却一定要叫他们不得安生。”焕娘挑了挑眉,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韦氏,伯府也必须付出代价。
她这个表情落在任氏眼中,任氏不知有多爱,这样的女儿,才像是她生出来的。
“你不在宫中,母亲的手再长也不可能时时伸在康国公府帮你。幸好这一家子都死得差不多了,你也清净。”
焕娘睁大了眼睛,又贴近了些任氏,像是小孩子向大人炫耀那般对任氏道:“先前曹氏上门来找我麻烦,被我折腾得落荒而逃。”
任氏立刻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口口声声道:“这很好,这很好,就该如此。”
又叹道:“母亲在时一定护着你,可不能护着你一世。你在外面母亲也不能时时护着你,你还是要靠自己,那才是动摇不了的。”
“母亲,我懂的。”
这一世,她的人生还很长,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潦草仓促,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去慢慢学会。
任氏疼惜地摸着焕娘的额发,很是想了一会儿,道:“薇儿,你嫁与不嫁的理由看得是很通透,否则母亲也不会答应你,可是唯独一点,你没有提过你的感情。”
焕娘低了头不说话。
“母亲既想你活得通透一些,又不想你想得太多,有时想得太多,反而会失去会失算,做事要没有顾虑才好。看得太明白,也绝不是一件好事。”任氏缓缓道,她活到现在,虽也有不如意,但也算成功,她要将这些道理讲予亲生女儿知道。
“薇儿,你再回去想一想,不要再想这些旁枝末节的事,只需想一想你自己的内心。五日之后,你再进宫来一趟,母亲等你最后的答案。”
第97章
在离着婚期还有三日的时候,谢元思召裴宜乐入了一次宫。
谢元思有一件密事要让他去办,且这件事满朝堂也只有他才适合。
不过日子却急了些,就在婚后第三日。
裴宜乐内心不祥之感愈重。
虽急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将他支走。
怕是让他出去一趟,回来之后时过境迁也只能忍下这一口气了。
由不得他再多想,转瞬便到了这一日。
他娶的是顾灵薇,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娶到了焕娘。
她怕是早就厌弃了他,早就迫不及待换一个身份离开他。
裴宜乐不是没有想过要亲自上崇恭伯府去问一问焕娘,哪怕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直到最后才发现是一场空。
手起刀落,他只想这把刀能早一点落下来,斩他一个痛快。
至于焕娘,她愿意如何就如何,只要她情愿就好。
入了宫,大抵会有更光明的前程在等着她。
国公府早先钟鸣鼎食,如今虽也不差,可到底动了筋骨,要缓过来不是一朝一夕,更不用去和宫中的富贵荣华相比较。
她的生母任太后,也会牢牢护着她。
他决定不再去找她,找了她又能说些什么?
不如就这样让她离开,让她轻轻松松走向她的未来,而不是让自己无力的话语徒增她几分烦忧。
只望她一生顺遂,平安如意。
康国公府如今繁杂琐事不胜枚举,几乎都要裴宜乐去处理,这样一来,时间也过得快,很快就到了成亲这一天。
裴宜乐去崇恭伯府迎亲。
那人蒙着红盖头,裴宜乐看不到她的脸,身形一时与焕娘像,一时又不像。
顾灵萱和顾灵薇是姐妹,长相上本就极像,光看身材更是看不出来。
拜了堂之后,裴宜乐和她一起进了洞房,只略待了待就出去招待来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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