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还要盖毯子?
“你冷?”纪初苓问。
谢远琮淡然一视,漠然回道:“嗯。”
她本随口一问,可一个不小心又瞥见了他额间的细密汗珠。
纪初苓纳闷道:“那你怎么出了一头汗?”
谢远琮胸口一窒,小姑娘问那么多做什么?
“可身上却有些冷。就准你遮面纱,不准我遮毯子么。”谢远琮忍得苦,又不可说。原本打算慢条斯理调笑的话语一说出口,就显得有些急促。
结果听起来好像语气不善似的。
至少在纪初苓听来是如此的,她抿了唇不说话了。
这都哪跟哪啊……
凶什么凶……今儿都连凶她三回了。方才的事她都大度没计较,还关心他一句呢。
纪初苓心里默默道,下回再坐他马车是小狗。
街上混乱的场面并没有持续的过久。
钟景先前见成片流民难控,打算先将马车驾往卫国公府再说。他指示暗卫开路,可没一会,却见街道尽头有兵马司的人列队而来。
几息之下,便把疯乱的流民们给控制了下来。
他再一看,随着官差之后跑过来的,正是南城指挥使,还有看似是闻讯匆匆赶来的京兆尹大人。
急得连帽子都没戴正。
京兆尹听闻这事的时候,心肝发颤,整个人都快蹦起来了。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直觉官帽不保,脑袋也悬。
他到场急吼吼指示一通,一转头就瞧见了镇安侯府标志的马车。
眼皮子一跳,谢远琮怎么也在这?
这人可是帝上心腹,他赶紧堆起了满面的客气笑容上前。
一会后,马车却只开了小窗,谢远琮露了半张脸,只道此事蹊跷,劳烦他处理。
再看已有人来开道了,便下令钟景驾马离去。
等马车行远,京兆尹立时收了笑暗暗啐他一声。心道这走狗架子可真够大的。
论品阶年纪资历,谢远琮哪项及得上他?但见了他竟连个马车都不下,着实傲慢。
但谁让人家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呢。京兆尹又默默收了嫌眼,他也没空管别人了。
看看眼前这群流民,认命收拾起乱得要死的篓子。
等到离了卫国公府门前不远处,钟景一拉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谢远琮看眼卫国公府大门,再兀自感受了一下,决定不起身了。
他吩咐钟景送纪二姑娘进去。
钟景听了心里纳闷,如此好的机会,爷怎么不自己送,却要他来送?
不像是爷的作风。
然而他只望着车厢内不动如山的主子微微发了下愣,就立马讨回了记瞪视。
钟景赶紧麻利下车送人。
他心道大概是爷特意给他机会同未来的少夫人打打关系,于是愈发殷勤。
纪初苓行至国公府门前时,瞧见四下也仍有不少流民的影子。正要提步跨入,忽然心念一动,似有道视线跟随,回头望了一眼。
远处的流民堆里,刚刚好似确实晃眼过去了一个眼熟的女子身影。她还没想起那身影是谁的,便又见旁里来了几人将那身影拉走了。
其间流民混杂,纪初苓其实也没瞧清。
她正疑闷间,听见钟景在旁询问,遂摇了摇头。
许是看茬了吧。
纪初苓不作多想,谢过后迈进了府门。
送回了未来的少夫人,钟景回到车前,问谢远琮接着是否要调转进宫。
出乎意料的,却听见爷说先直接回府。
按爷往日的习惯,出这么个事情,他必然会先进宫一探的。
不过爷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他照办就是。钟景不再多问,牵动缰绳加速往镇安侯府驾去。
毕竟爷方才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挺急的。
……
天子脚下突然间闯入如此众多的流民,扰民乱市,康和帝当下得知此事,顿时龙颜大怒。
翌日早朝,朝堂众臣皆是心惊胆战的,承受着皇帝一波又一波的怒火。
听闻当日康和帝戳着一干相关官员的鼻子痛骂,说难道望京城的防卫竟是由纸糊做的么,能让那么一大批瘦骨如柴的流民直闯进来。京城这四方城门不如彻底敞了算了。再怒骂是不是有什么人想要他的性命,也能就这么直接闯进宫里头来了。
这话委实重,朝堂上齐刷刷地跪了一片,求圣上息怒。
再者,如此多的流民究竟从何而来,康和帝一问之下,满朝官员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气得他又砸了不少东西。
当下革停了一批官职,命人严查。
此后数日严查之下,方知如此规模的流民,原来竟是因西北方府县地旱,闹了极重的饥荒,才一路流徙而来的。
西北旱灾已闹了数月有余,土地颗粒无收。因收成不好,商贩更是趁机囤粮。入了冬后,天气寒冷,饥荒极其严重。闹灾之处饿殍遍地,冲突不断。
当地官府起初未加重视,后来事态严重,又不敢开仓不敢上报。
京中闯入的流民数众多,尚不及当地饿死的十分之一。
当日城门守备也是没有料到,来不及调防另几处的人马,竟硬生生被这群饿红了眼的流民给冲破了。
当然这理由并不能保住相关大臣的官帽。
上一回的朝臣调度才刚消停,眼下为此事又是削整了一大批。
因流民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坊间更有传出天灾为帝上失德这样的流言。无异于往火盆又加了一筐炭。
康和帝哪是信这一套的人,明明旱灾数月,却被隐瞒不报,从下到上难脱干系的人多了。就为堵了这流言,一干人等都不能轻饶。
其中宁方轶也因了他观天之术,被派去了灾旱之地公办。
此案涉事的官员起初由御史台查处,然未经多久,却又被转给大理寺接手。
为显圣上仁德,京中流民全经由户部核统安置。
核计之时,几位官臣发现近日以来京城里头似还失踪了不少人。但因同流民相比,其数不值一提,又多女子且不涉及达官显贵。
所以在流民案下,无人上心,被搁置一侧。
流民一案,历时月余方才平息了些。
期间各司各部忙得焦头烂额,也正是在这段时日,谢远琮手头关于此案的事项竟不知不觉间被移接了个干净。显然是有谁在趁着此事暗中作了调旋。
只是究竟哪方所为,目的为何,谢远琮一时也没查到多少有用的眉目。且对方手段之高潜藏之深,不可忽视。
这些外头的事,自然波及不到琳琅院来。
但纪初苓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后,其实也算不得太好。
打一回来,她便犯了咳,这一咳就是大半个月。
没想竟还真被过了病气。纪初苓不禁埋汰谢远琮莫不是个乌鸦嘴。
当她咳了几日后,某日晨起,却发现她窗台上搁着一小盅热的梨子膏。
自此她每日一睁眼,窗台上就已搁好一盅,直到她咳嗽停了方止。
能将梨子膏变戏法似的变在窗前的,不作第二人想了。
纪初苓已无力再去找盛勇,督促他加强府上护卫。
毕竟要防谢远琮,真的太为难府上的护卫了。
而盛勇近来每回见了二姑娘,都觉得二姑娘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那似乎是一种被放弃的眼神。
44.新方子
流民一案牵扯过多, 影响重大。至于西北府郡的旱灾饥民, 最后亦是花了大功夫,才终于大致得以解决。
等到闹得人人自危的流民一案彻底消淡下去时,也已经到了今年的尾巴了。
之前闯进京城里头的那一批流民,不少也都得以返乡安置。为了彰显圣上的洪德,有意愿的留下的, 也都开了恩典。
只要登名在册,这些流民便可以自行留在望京城内外,同望京城原本的普通百姓无二。
至于最后能够成功缓解了当地天灾旱情, 宁方轶在其中亦功不可没, 回京之后也升了官品。
只不过他在旁人眼里虽是块香饽饽, 但对纪初苓来说, 则是属于烦不胜烦的一人。
回京之后,宁方轶这人便总是寻各种理由,时不时便来国公府小坐。
有时找的祖父,说是为的商讨公事。有时找的娘亲,则说是叙旧联络。
他随鹤石先生幼时离京, 今年方回,哪来的那么多“旧”给他叙?
纪初苓也不知为何,重回之后她与宁方轶也不过几个照面,就将人给招惹上甩不开了。难不成那前世的命中注定还能延至眼下的?
可偏这人惯会做表面功夫, 拿捏人情, 且如今立功之后,在朝势头又愈发得好。除了她, 谁都要夸一声的。
而宁氏见这孩子老是过来,渐渐也就琢磨出那点味道了。
一回,宁氏还特地招了她来,私下询问,她对她这疏风朗月的宁表哥如何作想。
纪初苓险些被一口气给堵坏了。这才明白,为何宁氏近来又那么好说话,又和颜悦色的。
但她为了尽早同宁方轶撇清,还是和宁氏直言无意。
宁氏当下着恼。一是以外祖家的势力,二是以方轶那孩子的本事,哪样挑得出不好来?
她这闺女竟还去嫌人家。
不过宁氏终是考虑到她尚小,许还不懂,所以稍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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