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喜欢吗?”
纪初苓笑道:“喜欢,谢谢公子。”
谢远琮双眼弯起。他也很喜欢,因小姑娘明眸皓齿,笑起来比那首饰还要夺人眼目。
面前男子的眼神太过柔和,落在她身上不曾偏闪,其中更有几分她所熟的意味,纪初苓笑容一僵,一时有丝古怪的想法窜了出来。
前世,宁方轶便是时常过府,以至于她的眼前,几乎总能有他的那方影子。
可这一次,她却察觉过来,是谢远琮的那道身影总在她目所能及之处出现。
前世宁方轶是因为心悦于她。
那这谢小侯爷……
纪初苓顿时被自己这跳出来的猜测惊了一跳,心跳一点点如擂鼓般激起,震着她的双耳。
谢远琮见小姑娘突然间绯了两侧脸颊,以为是在院中被夜风久吹的缘故,担心她再站下去要染病,正要敛眉出声。
却听小姑娘攥了攥木盒,骤然冲他言道:“你是不是……”
“姑娘。”
收拾好床铺的秋露,正巧从内走出,想要唤纪初苓歇息。
纪初苓一滞,磕咬下唇,险些要将自己舌头咬下来。
再被夜风吹了个激灵。
她心道还好未将那完整的一句说出。
她定是昏头了,竟差点要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询问他是否是喜欢她。
且还是一个未来大夏国中举足轻重的男人。
这话真要问出来,她怕就真得要没脸了。
好在最后关头收住了。
而刚从里头出来的秋露,看到院子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了个男人,站在姑娘的跟前,吓得手里东西都掉了。
这可是姑娘的闺阁内院,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不明不白的男人闯入!秋露魂都险要吓飞半缕,没来得及多想,当即就要喊人来保护姑娘。
谢远琮这时转头向她投去一眼。
不知怎的,被谢远琮的视线这么一扫,秋露话语卡在喉间,如冻着了一般,再发不出来了。
这时她也看清了男子的面庞,认出竟是镇安侯府的小侯爷。
救过姑娘几次的人,秋露自然认得。
她尤惊疑不定,可再去看姑娘,发现她面色并不为难。
想了想,下意识就把嘴给抿上了。
既然姑娘都没有说什么,那她自是得跟着姑娘的。
虽然她尚分不清是姑娘带得人进来,还是小侯爷私自闯入,暂且还是静观其变为好。这时候喊人过来,说不清更给姑娘添麻烦。
纪初苓先是惊讶谢远琮的出现,再又慌于心里生出的猜测,最后还被秋露撞见。短短时间内内心一波三折,脑袋一时有些发空。
此时未作多想便把方才那一句话补充完了。
“你是不是该走了?”
天色太晚,又被人发现了,谢远琮也是不好再留,望她一眼,遂点点头道:“你早些休息。”
而后退开两步闪身便从院中离开了,悄无声息地,连片落叶也没惊动。
待谢远琮走了,纪初苓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话说得不那么客气。
谢远琮那副模样,好似是因为着急赶来要把生辰贺礼送给她。她却像光顾着赶人走了。
纪初苓隐隐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悻悻地摸了摸已被风吹得冰凉的鼻子。可这是她的院子,他不走也不合适啊。
见谢远琮走了,秋露身上的定神咒仿佛终于得解,忙跑了过来:“姑娘,你还好吧?小侯爷这是?”
“没什么,进屋去吧。”
秋露不再多言,只好随姑娘进屋关门,伺候她褪了外裳。
待看到被搁在桌上的木盒子,秋露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声问:“这是小侯爷送来的吗?”
见姑娘点头,也允了,秋露便小心开了看。待看清里头的首饰,秋露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小侯爷就送了这个吗?”
看是好看,也精致,就是同姑娘平日里用的那些相比,瞧着一点都不贵重。
可人这大晚上的,又像是特地送来给姑娘的。说来也应当不至于是敷衍打发的礼物。
秋露默默心想,镇安侯府原来是这么穷的吗?
“对了姑娘,奴婢记得贺礼里头也有个簪子与耳坠,上头那珠子成色极好,一看就很贵重。奴婢拿给姑娘看看。”
里屋的桌上还堆了不少贺礼,这些是放在这等着姑娘自己收的。
纪初苓见秋露在里头找了找,取了个镶珠带玉的匣子回来。这件礼一看就知,连匣子都价值连城。
匣盖琉璃所制,便是不打开也能看见里头的东西。
纪初苓拿过来看,一眼辨出那珠宝簪身质地。确实是十分奢贵的。
但她也并不觉得如何。有些过于花哨了,她戴不惯这么繁复的。
“这是?”
秋露忙回:“是宁公子送的。”
说完便见姑娘沉了脸色,她正纳闷着,忽记起姑娘似乎很不喜欢宁方轶这个人。
果然,匣子一合被丢进了她手中。
“丢了。”
“啊?”秋露傻了下。扔了吗?可是这么贵重东西呢。
但见姑娘不似玩笑,秋露也只好一边惋惜,一边跑出去将东西给扔了。
回来的时候,却听姑娘突然间啊了一声。
她当怎么了,却见姑娘咬着下唇,眸子里尽是恼意,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脸上涨红了一片。
纪初苓面上红热,既是气恼出来的,亦有别的。
她刚才突然反应过来,谢远琮那人竟然能如此轻易的进出卫国公府。
一来一去,如入无人,府上护卫竟是没惊动半个。
这让她回想起谢远琮站在她床前,还有给她手腕抹药等等的断断续续的画面。
她这才惊觉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梦,那人竟真的大半夜偷闯过她的闺房!
纪初苓自知自己睡相不算太好,也不知那人趁着她睡着的时候,都看去了些什么……
他这人,他怎么能这样呢!
方才还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的纪初苓,顿时懊恼谢远琮这人不地道了。
明日一早,她就去好好地说说盛勇,必须把府上的防卫加强一些。
秋露见姑娘面上一会红,一会消,又一会怒。这回又是像下了什么决定。
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像自那个谢公子来过后,主子就变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见姑娘平复些了,她才去问要不要歇了。
纪初苓半分睡意都没有。
于是她让秋露帮着,把桌子上送来的礼都拆了瞧。
文涵的那笔改明儿她是得差人送回去的,这是他最爱的一支,不见了必得跳脚。至于文大学士送来的他自个的书帖,纪初苓瞥了眼就让秋露收起来了。哪有人生辰送这个的。
谢萦送了两个木雕娃娃来,每个都拳头般大小,碰了就摇摇晃晃的。娃娃十分可爱,只是雕纹花饰的模样,跟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纪初苓想了想,觉着有可能也是从边陲带回来的玩意。
若仔细盯着瞧久了,女木雕娃娃眉眼好像还同她有点神似。
待姑娘要动手去拆件布包时,秋露笑了:“姑娘,这几件可是掐着日子送来的。”
纪初苓亦抿嘴笑了。这些是从岭县来的。
布包里头卷着纸张,纪初苓将其铺开,上头只写了三个大大的字。
便是她的名字。
秋露也凑了头来看,道:“这可是小公子写的?”
秋露口中的小公子指的便是二姨母的儿子,她的小表弟。
表弟还小,连笔都是刚会握的,记得上回她去的时候,小家伙死缠着她,要跟她学习字。
她便教了他怎么握笔,并挑了几个简单的字教他,让他练着。可小家伙却不肯,说定要先学她的名字。
最后挨不住他缠,纪初苓就教了她这三个字。那时候小家伙还写的歪歪扭扭,字与字这架都是打在一起的。
可这张上头,她的名字却被写的方方正正。同她当然是比不了的,但对那个小家伙来说,已经是特别规矩端正了。
小家伙这些月,该是下苦功夫练过了。
二姨父则做了个哨笛给她,纪初苓拿到手里吹了段曲子,柳眉上挑,很是惊喜。她打小的习惯,闲来无事可做便爱哼曲。后来长大了才改了些。
上回她见二姨父心血来潮在做着玩,就向他讨了。结果那个最后没有做成功,吹出的声跟破风箱似的,当下害她笑岔了气。
二姨父不甘,说要做出个好的给她瞧瞧,好堵了她的嘲笑。没想竟真的做好送来了。
从岭县来的,还有一件斗篷。斗篷十分厚实,却又不会太重压人。针线细密,秋露服侍她试了一下,很是合身。
等望京城落雪的时候穿,一定非常暖和。
一看就是二姨母亲手给她做的。
纪初苓最后让秋露把件件都仔细放置好,嘴角一直扬着,心头也跟裹了斗篷似的,暖和和的。
这世她一回来,就是身在望京城中。
真想去趟岭县看看啊。
纪初苓原本没有的睡意,在她这一阵拆拆看看中也钻了出来。
等她发觉自己很乏时,当真已经很晚了。
最后秋露伺候姑娘睡下,留了盏小烛,也打着哈欠去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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