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红央神色慌张的往厢房内跑来,红姑也没由来的蹙眉,问:“何事这般慌张?”
直至站定,红央的胸口还在剧烈的起起起伏伏,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夫人,不……不好了……”
杨氏闻言眉心一跳,听得红央又道:“少爷,少爷被人捉到了府衙!”
“什么?!”杨氏还未出声,红姑倒先惊呼起来。
而一旁,叶落秋绷直了身子,面露忧色。
“被捉到府衙是怎么回事?”杨氏沉声问。
“听说是少爷打伤了……人……”红央支支吾吾道:“正巧被那人的表妹夫瞧见,便报了官……”
杨氏沉着脸又问了红央几句,具体情况如何,红央也说不明白。杨氏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唤红姑一道去前衙看看。
杨氏走后,红央仍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叶落秋看在眼里,走到红央身边,不动声色的唤她:“红央。”
红央乍一听到叶落秋的声音,慌慌张张地收回眼神,怯怯的问:“啊,怎么了?”
叶落秋探究的眼神在红央脸上游走,看的红央愈加坐立难安。叶落秋问她:“少爷打的人是谁?”
红央讪讪笑道:“我,我怎么会知道。”
叶落秋狐疑的盯着她看,片刻后,红央终是败下阵来,将肖湛逼问她的事、以及她向肖湛交代一切的事全数吐露。言毕,她怕叶落秋生气,忙苦着脸讨饶:“阿秋你莫要生气,实在是少爷他——他当时逼问我的表情太可怖了!”
“前两日你问我有何心事,其实我便是忧心此事,怕少爷胡来。好在后来几日一切都风平浪静,谁知道——”
谁知道少爷还是做了出格之事。
适才观察红央的神色,叶落秋心里有闪过一丝猜想,只是在得到证实时,仍是愣了一瞬。
少爷是为了替她出气吗?
……
得知消息后,杨氏很快便赶到了前衙。她是肖府女眷,不得到肆意到公堂,唯有站在后堂悄悄往前望。
只见公堂上跪了不少人,跪在最中间的是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他的旁边跪着一男一女。男子大抵四五十岁的模样,四方脸型皮肤黝黑,一瞧就是憨厚的老实人。而他身旁那妇女此刻正捂着脸痛哭流涕,嘴上不断的念叨着:“大人,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且看妇女身旁,一名白衣少年阖着眼,面容痛苦的曲着身子躺在木板上,脸被揍得鼻青脸肿,衣衫上的血迹乍一看触目惊心。
杨氏定睛一看,竟是熟识的面孔,她记得他的名字,叫赵拓。
再瞧另一边,却是肖湛与欧阳祁三人面色淡淡的跪在堂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这其中,肖湛尤甚。
在妇女指着他破口大骂时,只勾着眼尾扫了眼赵拓,神色鄙夷的嗤了声。
听得这声,那妇人更是怒从中来,指着肖湛边哭边叫道:“大人你瞧瞧他,我儿被他打成这副模样,他竟没有丝毫悔意,还在那笑!大人!拓儿是您衙门里的人,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三尺公案后,一身官服的肖廷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耳边是妇人聒噪的声音,入眼却是赵拓面目全非的惨样,可偏偏这凶手,是他的儿子!
肖廷枫捏了捏鼻梁骨,身旁师爷俯在他耳边悄声问:“大人,这可怎的是好?”
怎的是好怎的是好,他怎么知道!难不成还真将肖湛关起来不成?
可若不关,且不说赵拓是他衙门之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能这般作罢。
肖廷枫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片刻,偏头问:“肖湛,你可有什么解释。”心底里,他是希望肖湛能为自己辩解一二。
“没有。”肖湛的神色懒洋洋的,竟一口应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我雇人揍的他。”
听此一言,喻子然和欧阳祁面色一僵,忍不住偷偷拉扯他的衣角。这人疯了吗,虽说县令大老爷是他亲爹,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吧?他这么说,便是他爹想徇私枉法也没理由啊。
肖湛扫了他们一眼,施施然的抽出自己衣服,坦然道:“本少爷敢作敢当,可不像那种小人,人前衣冠楚楚,背后人面兽心。”
欧阳二人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心里不住的摇头,这肖湛怕不是疯了。
前两日肖湛一从普陀山回来便来寻他们,出口就是要他们找个身手矫健的人,说是要教训一个人。两人笑他,怎么观世菩萨都教化不了你?
谁知,打趣并未换得肖湛的笑颜,喻子然与欧阳祁相视一眼,知晓此番他是认真的,倒也不再多言。反正这种事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两人不疑有他,很快便给他寻了一名壮汉。
今日一早,肖湛便带着他们来到一处角落候着。没多久,就见一名白衣男子从不远处悠然而来。肖湛知赵拓身手不错,提前准备好了白面。在壮汉出去前,先让他抓了一大把在手里。
壮汉与赵拓在弄堂狭路相逢,擦身而过之际壮汉一挥手,白面便朝赵拓脸上去。赵拓毫无防备,被白面糊了眼。等他急急忙忙的揉眼之际,壮汉的拳脚便如雨点一般落了下去。
欧阳二人见赵拓被打的鼻青脸肿,连爬都爬不起来,拍掌哈哈大笑。
三人出了角落,肖湛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壮汉。壮汉本就是奉命做事,拿到银子转身就走。
喻子然轻摇着折扇,绕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拓走了圈,啧啧道:“哎哟,这小子也是不走运,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我们睚眦必报的肖小少爷呢。”
欧阳祁笑着附和:“便是便是,瞧他这样儿没有两个月怕是下不了床咯。”他啧了下,幸灾乐祸的摇头,“惨,真是惨。”
原以为事情这样便结束了,反正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可谁知,肖湛却是走到赵拓的跟前,蹲下,用指腹轻轻抬起了赵拓的下巴,左右瞧他的脸。
欧阳二人不明所以,问:“干嘛呢?”
肖湛未作答,面无表情的盯着了会,忽而举起右手,指尖顺着赵拓的左脸颊重重的一划。肖湛的指甲并不长,这一划,并未划出伤口,只留一道红红的伤痕。与赵拓脸上其他伤口相比,算不得什么。
可赵拓仍是闷哼了声。
欧阳祁和喻子然一头雾水,不明白肖湛此番是何意。他们正想开口询问,却见肖湛低低笑了声:“这个,是还你的。”
被打晕的赵拓自是没有回应,肖湛径自站起,在欧阳二人不解的目光中,抬脚踩在赵拓的手指上,重重的捻下去,冷笑道:“这个,是惩罚。”
十指连心,昏迷中的赵拓惨叫出声。
欧阳二人被肖湛脸上的阴鹫吓到,也被他的动作惊到。虽说他们平日里欺负欺负人算不得什么,但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而如今肖湛这般,怕是要毁了这人的双手啊!
两人见状,忙不迭的去拉他:“别踩了,再踩他的手就废了!”
两人联合,这才将肖湛拉开。欧阳祁劝他:“算了算了,现如今他这样也算是没了半条命,咱们走吧。”
两人拉着他往回走,便在这时,却有一名书生经过,恰恰正是赵拓的表妹夫,陈佐郎。
陈佐郎的眼神从肖湛三人身上,移到赵拓脸上,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瞠目结舌:“你们——”
欧阳祁却是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威胁道:“别乱说,听到没!”说着,他眯着眼睛轻拍陈佐郎的脸,失笑道:“乖。”
陈佐郎一时回不过神,看着肖湛三人扬长而去。等回神,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羞辱感使得他止不住颤抖。
这些纨绔子!
第32章 入狱
听到肖湛如此说, 肖廷枫一个头两个大, 旋即便听到赵拓娘尖叫道:“大人,您听到了吧!他自己都承认了!”她偏头看赵拓,嚎哭道:“我的儿啊!平日里为衙门鞠躬尽瘁,难得沐休一日, 却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她凄厉的哭声在公堂内响起,两侧站着的, 是赵拓往日的同僚。此刻, 心中微微触动, 都忍不住剜了眼肖湛, 等着肖廷枫秉公处理此事。
公案之下, 陈佐郎见肖廷枫举棋不定的样子,心里不免浮上失望之情。
原以为肖廷枫在处理公务上公正严明, 没成想竟然这般徇私枉法。他犹豫片刻, 拱手道:“肖大人,请恕小人直言。自古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肖公子虽是您的亲儿子, 可他也是大周朝的子民, 既为大周朝子民, 理该遵守大周朝的法律。”他转而将眼神落到师爷身上,问:“敢问张师爷, 对于肆意打伤人,大周朝的法律条款为何?”
张师爷识得陈佐郎,知他乃秀才郎。此番被他这么一问, 噎了下,半晌才道:“大周律例记载,凡无故伤人者,视情节严重,轻则囚狱月余,重则——”
他顿了顿,陈佐郎追问道:“重则如何?”
张师爷被陈佐郎咄咄相逼,下意识瞄了眼肖廷枫,快速道:“重则囚狱一年及以上。”
陈佐郎偏头看了眼赵拓,又问:“以张师爷来看,赵拓之伤,是轻是重?”
张师爷没成想陈佐郎会将矛头对准自己,心中烦躁不堪,故而他没好气道:“是轻是重,该由大夫诊断,我说的,又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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