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妹妹,本来已经清新动人了,可是跟她比起来,如同米粒与皓月。
本以为只是惊鸿一面,谁知她居然和他做了邻居。
女孩沉默寡言,却生就有一种高贵淡漠的气质,她不说话,只需要一双明眸盯着你,你就会感到面红耳赤的不自在,不敢与她对视。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叫拘谨,源于对方的高贵,源于自身的卑微,源于双方如同深渊一般的差距。
她们一家三口来的,虽然个个都气度不凡,但是却没有带任何仆人。他每天会偷偷的看着安锦绣,有一次,被安锦绣给发现了,他羞愧的面红耳赤,没想到,安锦绣居然冲着他微微一笑。
阳光下的女孩,透过阳光可以看到女孩脸上细细的绒毛,红润的嘴唇,乌黑的墨发,她的笑容让他生生的自卑,可内心又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他终于鼓起勇气靠近这个仙女般的女孩,弱弱的问:“我是顾长雍,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介绍他的大名,他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安锦绣的回答。
而这个时候,他母亲手里拿着锅铲子,大嗓门的吆喝道:“青娃,吃饭啦!”
安锦绣“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犹如百花绽放。
而顾长雍却是局促的脸都红了,他握着自己衣角那块小小的补丁,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正当他羞愧的想要逃离的时候,他听见女孩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你好,我是安锦绣,你可以叫我阿秀,我爹爹和娘亲都这么叫。”
女孩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眉眼弯弯:“你也可以叫我安安。”
顾长雍小小的内心一下子被女孩的笑容填满了,那个时候,他觉得,内心在欢呼雀悦,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孩儿的笑容。
“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
“你说,只要我能够办到,我都会为你办的。”
小小的顾长雍洋溢着天真的笑容,拍着自己的胸脯。
没曾想,这句不算誓言的誓言,一直伴随着他至今,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安锦绣的请求,从来,没有。
那年,她让他带她去野地里摘野花,他带着她几乎将他家地里的紫荆灵给摘了个精光。
摆满了安安家整个房间,一个一个的心性花环,很美也很梦幻。那天,是安安母亲和父亲成亲的纪念日。
回来之后,从来只骂他没有打过他的娘亲头一次揍了他,边打边骂:“让你调皮,让你去摘花,不知道那是给牛吃的,你都给糟蹋了,你能代替牛耕地吗?”
竹篾子又细又长,打在身上疼极了,他身上被失控的娘抽的全是红条子,可是他愣是没有哭。
之后,他娘亲的气消了,看到自己儿子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抱着他哭了许久。埋怨他不知道吭气儿,半声也不哭,否则她也不会打的那么重。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呵呵的笑。
不过,第二天,邻居家那对神仙般的眷侣给他们家送了一头牛和十两银子,说是感谢他们家的花。
顿时,把他娘亲给乐的,做了许多好吃的邀请他们做客。
他是有些别扭的,人家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家,恐怕不会来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来了。
安安的母亲很美丽,如同天上的神女,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温柔极了,他还记得安安母亲看着他满身伤时心疼的表情,和柔顺的手指拂过伤口时带来的清凉。
这种感觉,是他向来大大咧咧的母亲从来没有给过他的柔情。
从此以后,他就和安安玩到了一起,村里还有两个妹妹,经常缠着他,不让他去找安安,可是他还是会摆脱她们两个丫头,去和安安玩。
安安很安静,有时候安静的看着他将柳条编织成各种可爱的小动物,有时候安静的看着他将花编织成花环,有的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轻轻浅浅的笑。
但他都很喜欢,打心眼里喜欢,他觉得安安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直到现在,他还是这样认为的。
顾长雍望着自己修长的手,不由得轻笑一声,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之间,竟是十载几已过,我的安安,也长大了。”
他的感叹中带着点微微的酸涩,又带着点微微的满足,复杂的很,让人品味不清。
而这边,安锦绣则有些迫不及待的等着隐无心赶紧将她要的东西弄来。
“十五,你是会口技吗?”
安锦绣有些好奇的看着隐十五,她可是亲耳听过从隐十五的口中吐露出来属于她的声音。
“回陛下,属下不会,只是从小就模仿您的声音,久而久之才会的。”
隐十五说的风轻云淡,而安锦绣,却能感受到她常年来的辛酸和苦闷。长时间模仿他人的声音,学做他人的动作,哪里还有的自我,这万恶的社会实在太可恶了。
“苦了你了。”
安锦绣拉着隐十五的手,“这些年没少遭罪吧,我以后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了,你是你自己,不是谁的替代品。”
隐十五耸然动容,她连忙跪下:“属下誓死忠效忠陛下。”
隐十五眼中隐隐约约有泪痕闪过,可谁也没有见到。顾家哥哥,你,明明是属于霜儿的。可是,现在霜儿也不是霜儿了。
“快起来,快起来。”
安锦绣并不以为意,轻轻浅浅地笑着将隐十五扶了起来,“我已经跟顾府上的神医说好了,稍后,你便可以去她那里医治你的脸。而且听神医说,你的脸极有可能是能治好的。怎么样,开心吗?”
隐十五猛的看向安锦绣,其实,她的脸治不治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也无人欣赏。
“咚咚咚!”
“肯定是无心回来了。”
安锦绣的话音刚落,隐无心便推门而入,他眼神示意一切事情都办妥了。
安锦绣笑着点了点头,让隐无心手下的人将她所需的东西全部都搬进来。她已经制定好了所有的计划,等到明天晚上,再邀请顾长雍进来,给他一个惊喜。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安锦绣看了看隐无心带来的花朵和蜡烛,觉得挺满意的,她想要自己布置,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隐无心和隐十五没有任何异议,直接点头称是,然后离开了。
安锦绣左右布置,将花朵和蜡烛摆成一个一个的心形,有单个的,有双个的,各种各样的,各色的花都编好,蜡烛也都一一摆放成心形。
安锦绣环顾了一圈,却发现床上还没有,但转念一想,今晚她还要睡觉呢,先不铺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转身的时候突然踉跄了一下,猛的跌向床边,她起身的时候也不知道碰到哪里了,咔嚓了一声,她发现整个屋子出现一种轰隆隆的声音,她亲眼看见一面墙缓缓的打开,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安锦绣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想去探索,又不忍住好奇。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她还是披了一个披风,拿了一根蜡烛,小心的护着蜡烛下去了。
而她消失在洞口的那一刻,有一个黑衣女人露出纠结的神情,半晌,还是悄然隐去。
通道通向地下,很深,越往里走就越冷,还带着泥土的腥气。
安锦绣有些不解,为什么在地下弄出这么一个通道?里面有什么?
她带着疑问,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蜡烛明灭不定,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这地下,太冷了。
就在她放弃往前走,想回去的时候,看见了远处的一点光,这才坚持了下来。
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钻进安锦绣的鼻孔,让她不由得想吐。
“呵呵!”
一个沙哑的男声毫无征兆的发出,如同沙砾在皮肤上磋磨,无端的让人难受,吓安锦绣一大跳。
“谁?”
安锦绣一出声,那难听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铁索拖动的声音。
“阿秀?”
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吐出这两个字,便再也没有出声了。
秋若枫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牢之中碰见阿秀,他知道她回来了,也千方百计的想再见到阿秀,利用她。
可是突然见到了,却无言以对。这突如其来的见面,竟不知道自己开始从哪里利用她。
自从十年前,孤漠国因为大旱,极度的缺少粮食,为了得到物产丰富的麒天国的帮助,他被送来当质子,以示臣服之心。
纵然他一点点都不喜欢安锦绣,仍然记得十年前,他来麒天国之后,奉命去皇宫拜见,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先众侍卫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女孩。
女孩一身红色的轻薄衣裙,并无太多赘余,只是那料子极好,入手丝滑,袖口裙摆的边缘用银线勾勒出吉祥的云纹,他知道女孩身份不凡,才刻意上前强功,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是麒天国唯一的帝女。
女孩似乎吓傻了一般,看到他之后,竟然慢慢红了眼眶,她将两只胳膊揽在他的脖子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既是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