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阿秀得知顾长雍一大早就在会议厅与前来流蓝的几个麒天国大臣商量具体事宜,便没有去打扰。
正当她无所事事,一个人在庭院中瞎逛的时候,突然,一个婢女撞了她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婢女连声道歉,阿秀连她的脸都没有看见,她就步履匆匆,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阿秀感到莫名其妙,却突然神色一凝。
一个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正面朝上,俨然写着:“阿秀亲启!”
这字迹很熟悉,柔美飘逸,从字上看,手书这封信的人定然是个知谦恭懂进退的公子。
阿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蹲下去将这封书信拾了起来。展开信纸,其中只有寥寥数语:
若是想要繁枝的卖身契,今日午时曲水桥一见,否则繁枝便成春香楼头牌!
“撕拉”一声,阿秀将信纸撕成两半,尤是不解气,直接将其撕得粉碎。
“可恶,他现在怎么变成这般丧心病狂的模样。”
阿秀想起繁枝的效忠,愤怒渐渐的平息下来,眼睛中闪过一道坚定。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了,那她还有什么用?
等到日头高照,会客厅里一干人的才成群结伴的出来,不停的窃窃私语。会议室里面只剩下顾长雍和一个白发苍苍的大臣。
张诗政跪伏在地上,已经是泪流满面,“首辅大人,请三思啊!与其余三国通商,老臣坚决反对!”
顾长雍见张诗政哭着喊着,就是不同意通商,并没有让步,甚至神色没有半丝动容。
“张阁老,此事已成定局,断无更改的可能,本官告辞!”
顾长雍一抚袖,直接离开了,只剩下张诗政在那里哭天喊地:“槿帝啊,您怎么能将江山交给这般独断专行的人辅佐?老臣无能,老臣无能啊!”
张诗政眼见着顾长雍已经离开了,这才跟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这个顾长雍,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想要动他们这一辈跟着打江山的老人的利益,自然有无数人站起来反对他。现在是首辅大人,不代表一辈子都是首辅。新君可是对他很不满呢,回国之后…哼,走着瞧!
张诗政回去之后,伏案写下一封密信,差人快马加鞭的送到麒天国安平王的手中。
魏延亭在门外等着,直到顾长雍出来了,才迎了上去,走了一段路程,四下无人了才出言:“大人,可是张诗政那个老东西,倚老卖老?”
“没错,他死活不同意进行通商。”
顾长雍嗤笑了一声,幽潭般的眸子里算是冷寂之色。
“那大人是如何处理的?”
魏延亭眉头紧皱,新旧势力的交锋越来越明朗,现如今的每一步都要很谨慎,方可万无一失。
“很快,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
顾长雍答非所问,而魏延亭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大人英明!属下这边也要动一动了。”
“嗯,另外用密令将隐无心召来。”
“是!”
魏延亭对于这一命令显然已有了心理准备,隐无心,皇家隐卫首领,是不应该再窝在皇宫里了。
“大人。”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跪在地上行礼之后,站起来在顾长雍的耳边耳语片刻,刚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长雍的脸色一下子阴的都能滴出水来。魏延亭看到顾长雍的脸色,便知道此事定然是与那位有关,天底下能让这位其智若妖的首辅大人闻之变色的,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大人,此事不可以再拖了,在回国之前,必须要告诉她。”
魏延亭向顾长雍鞠躬行了一个礼,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顾长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骑马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用轻功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至于魏延亭的话,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午时,一道婀娜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曲水桥上,女子素衣红裳,墨发轻扬,双目尤自一泓清水,别有一番出尘之意。
“李霖沐,我已经来了,可以放了繁枝了吧。”
阿秀四下张望,却并无一人,只好冷声说道。
曲水缓缓地流淌,涟漪荡漾,一只斗篷小船从桥下驶出来靠向岸边。
李霖沐一身白色锦衣,头戴白玉冠,腰系一块墨玉,垂着蓝色的流苏,负手立在船头,含笑看着阿秀:“阿秀,你可还记得半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的你。”
他看着素衣红裳的安锦绣,突然发现他见过的女子之中,气质容貌能胜阿秀者无。
阿秀脸色更冷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救命之恩,我已还清。”
李霖沐下了船,一步一步走向阿秀,“你误会了,今日前来,我并非挟恩图报。”
阿秀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今日她出门没有跟扶安说,若是回去晚了,怕是他该担心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放了繁枝,从此,愿我们两不相见。”
阿秀竟是不愿意再多看李霖沐一眼,眼睛向那个带斗篷的小船望去,似乎想要确认繁枝是否在里面。
李霖沐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又上前走了几步,质问:“阿秀,你当真如此绝情?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从此我不会再看林乐瑶一眼!”
阿秀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着摇了摇头:“李霖沐,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过客。”
李霖沐听到前半截激动的往前挪了半步,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飞扬起来,就被过客二字狠狠地践踏。
他的头难堪的低了下去,再抬头的时候,眼中一片血红,他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阿秀,却被阿秀躲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阿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当初我的想娶你为妻的啊!”
李霖沐双手抓住阿秀的肩膀,猛的摇晃,大声的嘶吼着。阿秀心下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蓦然愣住。
因为,李霖沐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曾妾夜夜泪湿巾,而今却君泪满面。
第17章 缘尽缘来
“不,你做的已经够了。”
阿秀看李霖沐疯狂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她缓声说道:“无论是你当初亲手教我写字,教我挽发,还是跪求雅德公主,这些都已经够了。”
“此言当真?那我当初眼睁睁的看你受刑,你可恨我?”
李霖沐眼里的血红色下去了些,神色也平静了许多,有些窘迫的背过脸去擦了擦眼泪,认真的问道。
“不恨,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处罚也是为了我好。”
阿秀是真的不恨,她明白李霖沐所做的一切,可是这一切让她看清了她与李霖沐之间巨大的鸿沟,这单单用爱情是填不满的。
“阿秀,那你是原谅我了,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用十里红妆迎你进门的。”
李霖沐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原来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
“可是我还是不能同你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不再喜欢你了。”
李霖沐踉跄了一下,心头好像有一块铁石,压的他不能呼吸,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竟发现连呼吸都是痛的,他闭着眼睛:“就这么短短几天,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吗?”
阿秀笑了,那笑容极浅极浅,淡不可闻,他永远都不知道她在他与林乐瑶成亲之后那两个月的煎熬,日日煎熬,夜夜煎熬,跟他在一起煎熬,不在一起时也煎熬。她想出无数个理由安慰自己应该留在李霖沐的身边,可是最后她还是做不到,甚至于耗尽了她对他的欢喜和心动。
“李霖沐,从此相忘于江湖吧,不过是一段孽缘,莫要强求。”
阿秀说完之后,转身去了小船舱,解开绑住繁枝手脚的绳索,带着繁枝离开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剩下,李霖沐一个人,失魂落魄,喃喃的念叨:“莫要强求,莫要强求…”
阿秀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第一个动心的女人,他虽然说了很多恶毒的话,可是心里,心里还是爱着她的啊!
而顾长雍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阿秀她,从来都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诚心以待,不喜欢一个人纵使你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动一下眉毛。
他的小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是失去了记忆,本性亦不会变。
既然她安好,那他也该离开了。一抹紫色的身影悄然无声的消失在曲水河畔的柳树下。
阿秀进了麒天公馆门口,就看见顾长雍斜靠在一颗鎏金花纹的圆柱子上。他的神色有些疲倦,薄薄的唇泛着苍白,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你外出可用膳了?”
阿秀实诚的摇了摇头,她真没有用膳,刚才在小船仓里倒是看见了一桌酒菜,想来是李霖沐用来招待她的。可是她与繁枝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眼下,倒真是饥肠辘辘。
“刚好,我命人准备好了午膳,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