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几日用药吊着命,其实并不好受,南烟知道,于是不由得朝床上的祖母看去。
南安见此,小说道:“我们先不说祖母离开了,过不多时,会有人发现的。”
南烟颔首,随即一把打掉南安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冷道:“我自己来。”
南安将南烟的脸当成一块上好的画布,胡乱的涂抹着,这般做的太过,反是令人怀疑。
两人收整好后,南烟垂着头,跟在南安身后出了门。
门外的仆从见南安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却非景儿,面貌也有些陌生,不由的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老夫人的厢房内只有独自生闷气的南安,这丫鬟打哪来的?但他也未多想,候着南安出了门。
南府大门外,周承毅的马车一直安静的候着。周承毅并不在车内,他早在昨夜便离去,也未曾邀请南安去竹园听戏。
这一切也不知是李管事安排的,还是南徐着人安排的?总之是哄骗着将南安送去周承毅的宅邸。
南安与南烟上了马车,马车并未如预计般驶向竹园,而是朝周承毅暗中置办的一处府邸驶去。
南烟撩开车帘见路线不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见南安咬死不说母亲下落,欲撩开车帘跳车离去,南安却一把握住南烟手臂不让她走,笑着低声威胁道:“你若是跳车,我就大叫,将人都引来。”
“将你打晕便是。”
南烟面无表情的说着,朝南安挪去。
南安下颌一扬,面色桀骜,“你最好将我弄死得了,不然只是简单的打晕,等我醒来后我便告诉父亲,并且画了你的画像,全城搜查!”
“啪!”
南烟没将南安打晕,也没弄死她,她同南徐一般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马车内传来的动静让车夫起疑,他‘吁’了一声,拉停马匹,高声问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赶你的车!”
南安恶狠狠的说着,右手依旧攥住南烟的手腕。
她并不看南烟,偏头看着灰褐色的马车内壁,死死咬住牙关,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气的不轻。
南烟与南安不同,她内心十分平静,甚至还想再扇她一巴掌。
☆、第五十六章
马车内, 两人僵持着再未说话, 直到马车停下, 车帘被车夫恭敬的掀起, “小姐, 到了。”
周承毅此时在外办事, 并不在这间宅院。
南安在屋内转了两圈,语气懒散凉薄, “人都不在, 我那兄长还这般主动将我送来, 也不嫌丢人。”
“既是嫌丢人, 为何不嫁给他?”
南烟立在窗前,听着南安刻意提高的音量,终是转身看来。
她背光而立,身后是朱红色的窗柩, 窗柩外是大片的绿植。这幅画面很美,但画面中的南烟脸色却是冷漠且疏离的。
这样的南烟不是南安记忆中的模样, 她呆愣的看了南烟片刻, 置气道:“你昨夜应当一直躲在祖母屋内,我为何不嫁他难道你不知道?!”
南安不喜周承毅, 是嫌他年纪大, 脾性暴烈。亦因着不满, 对于南易、徐氏、南徐三人的不满。
南烟却低声道:“南安,你会嫁的。”
南安嗤笑,语气得意, “长姐,我比你聪明,可不像你这般好欺负,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在南烟面前,毫不避讳。
“长安城近来燥热的很,不若你同我出外避暑游玩,这些年你都去了什么好地方,同我说说啊。”
这些年南烟可是去了不少地方,鬼知道从长安城飘到盛和村那旮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未应下南安的邀请,只是双手抱胸靠在朱红色的窗柩上,懒洋洋的看着南安道:“南安,你会嫁给他的,因为你舍不得这富贵生活。”
话落,南烟转过身去,透过窗柩审视花园中下人的走动频率,以及排查暗中的守卫,她再不想同南安废话。
南安呆呆的看着南烟的背影,抿了抿唇,嗤了一声仰躺在华贵舒适的软塌上。须臾,她望着上方精致的横梁,突然无由来的说了一句,“长姐,我又开始讨厌你了。”
说完,她又痴痴的笑了起来,道:“这感觉也不赖。”
南烟才不理会南安的胡言乱语,她推门出去,低了头,径直朝外走去,但走到半路,便被人给拦下了。
那人是府内的仆役,斜了眼南烟粗糙的深色皮肤,道:“南安小姐说想吃你熬的香菇粥,食材都准备好了,你也别乱逛了,快去厨房准备吧。”
呵!
南烟未反驳,转身便去了厨房。将粥熬好后,她准备寻点巴豆或锅灰下在粥里。但还未动作,已有人上前将粥端走,并且呵斥南烟,“这灶台被你弄的乱七八糟的,还不快些收拾了。”
“还有你这脸可是没洗干净?殿下回来了,估计过不多时会去找你家小姐,你若要近身伺候,怎么也得将这脸洗干净吧!免得辱没了殿下的眼睛。”
南烟垂头,委屈道:“这位姐姐,我这脸是天生的,洗不干净。”
那丫鬟看了眼南烟脖颈的肤色,嫌弃的啧啧了两声,端着粥快步走了。
南烟看着这人背影,并未收拾灶台,而是缓步跟了过去。随后,她便看见了这人朝粥里下药的举动。
她斜身靠在木柱上,眼神若有所思,并未上前阻止。
南安吃了一夜的零嘴,其实并不饿。让南烟熬粥,实则是故意让人看着她不让她离开,但既是南烟亲手熬制的,她便有些好奇,准备尝一尝。
“你不是说比我聪明,不会被人欺负吗?”
南烟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南安放下粥勺,“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烟下颌微仰,叹道:“粥里被人下了药。”
南安脸色骤沉,“什么药?”
“不知道。”
南烟看着南安复杂难辩的脸色,再次沉声问道:“南安,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否知晓我母亲下落。”
南安却大步走近,握住南烟的手腕道:“是谁给我下的药?你快说,我要扒了那人的皮。”
南烟甩开她的手,低斥了一声,再不留恋,转身便走。
南安见此气的不轻,她令人将此前将粥给她端来的丫鬟压来,逼问几句未果后,强行将粥尽数灌入她嘴里。
不多时,这名丫鬟脸颊泛出不正常的红色,眼神虚浮。
很明显,那粥里下的是chun/药。
南安双目圆睁,大声怒斥,“贱人!”
她毫不留情的朝那丫鬟腹部踢去,脸上是有些疯狂的怒意,“说,谁让你下的药,谁给你的胆子!”
周承毅这时从外归来,听说南安主动来见他,他心情颇好,哪知一进屋却见着这幅景象。
南安的性子周承毅是知晓的,见她踢打那名丫鬟,也不奇怪,只是问道:“什么下药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话时,也发现了那名丫鬟的不对劲,于是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周承毅年近三十,正值壮年,因着近来时常操练军队,身形健硕,肤色也被晒出小麦色。
他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南安口中那般差。并且他是真心喜欢南安这个小姑娘的,喜欢到纵容她拖延婚事,愿意屈尊降贵哄着她。
他发现那名丫鬟的异样后,将目光落在周围的仆役身上,脸色极差的呵问道:“是谁做主下的药?”
南安听他发问,却是冷笑道:“别装了,她是你府上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她指着周承毅发难,蛮不讲理道:“不是说喜欢我,愿意等着我吗,如今竟是使这下/流手段。”
周承毅年长,他虽喜欢南安,但也不会纵容南安爬到他头上去。他严厉的看向南安,让她消停些,随即转身逼问那几名奴仆,其中有知情的上前道:“我今早看到流苏同送小姐来的车夫聚在一起说了会话,接过一个包裹……”
“好了!”
周承毅见南安面色愈发不对,打断他的话,道:“这事就此作罢,把这里收拾干净,人给我拖出去。”
这药是谁命流苏下的,此时再清楚不过,左右不过她南家的人。
这时候,那丫鬟躺在地上形容狼狈极了,南安见着,只觉得眼睛刺痛,一口恶气堵在X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周承毅上前抱/着南安柔声安抚着,劝道:“别气了,这有什么好气的。你今年也十七了,早该嫁给我的。”
南安心里觉得很羞辱,但就像南烟说的,她离不开这富贵生活的。
……
南烟没有走远,她再次被人拦下了,是南安的吩咐,她似乎已打定主意不放南烟离去。
这人看着似乎是个练家子,加上此处是周承毅的宅院,南烟不想在此处动手,便慢悠悠的在宅院内逛着。
她回到长安城后,心便紧绷起来。虽已决定不硬闯,但一颗心不得闲,竟是再次观测这处宅院的规划、以及仆从的走动频率,明暗守卫的方位。
依着南安此前的叙述,周承毅喜欢她,待她极好,她也来过这处。每次来,左右不过陪周承毅聊会天,逗逗他玩,因此南烟便朝回走去,想候在南安身旁等她玩够了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