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见席秀气势汹汹,一旁的李常洛又人高马大,神色有点尴尬。
李常洛皱眉看着桌面的碎银,一伸手将银子拿了回来,随后从席秀手中的钱袋中抠抠搜搜掏出约莫十枚铜板。
席秀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常洛好心解释道:“两碗馄饨,这是市面价。”
席秀觉得有些丢脸,但看那钱袋子鼓鼓的,哼了一声,不同李常洛计较,仰着下巴趾高气扬的走了。
她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有声音,忍不住回过头去,却是见着李常洛同那老板都神情专注的盯着桌面上那十枚铜板。
席秀问道:“怎么不走了?”
李常洛看了眼老板又去看席秀,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方才是否洗了一刻钟的碗?”
席秀点点头,委屈道:“是啊,洗的手都被冻红了,可疼了。”
“这般,这钱就不当交给老板了。”
在摊位老板与席秀的紧张注视下,李常洛面不改色的将桌上的铜板一一捡起揣进怀里。
摊位老板:“……”
席秀:“………”
“啊!”
最终不用李常洛带路,席秀捂脸狂奔,直朝乾西五所而去。
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了!
☆、第一百零一章
翌日
席秀起的晚了。她昨夜没睡好一直在做梦, 梦里俞宛清笑话她, 说她配不上俞宗衍, 她气的不行上前与她吵了起来。吵着吵着, 李常洛来了, 这人开口就问她有没有洗够碗!
顿时, 她连同俞宛清吵架的心思都没了,吓的立即醒了过来。
昨夜下了雪, 清晨已经放晴, 如今外面连太阳都出来了。
席秀揉了揉眼睛, 洗了把脸后没什么精神似的一路晃晃悠悠的去找南烟。
哪知南烟因着夜里被折腾的够呛, 今日亦起晚了。周时生下朝后她才起,因着想要同南烟一道用膳,周时生上朝前基本没吃什么,这时候正好同南烟一道用膳。
夫妻二人昨日还在争吵, 此时却又甜甜蜜蜜了起来。
南烟腻歪的举着勺子喂了周时生一口香菇粥,笑着问道:“好吃吗?”
周时生毫不留情道:“又不是你做的, 好与不好同你又没有关系。”
南烟不依, “可这是我喂的啊。”
她说着,下颌微微扬起, 一双透亮温柔的眼睛紧紧盯着周时生, 模样娇俏极了!
周时生笑着点点头, 看着有些傻气,柔声回道:“好吃。”
“啊!”
席秀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吓的尖叫起来!
她想让南烟替她绾发, 于是没疏头发,偏生她发量奇多,看着像是鸡窝。不仅如此,她的声音也像是打鸣的鸡叫声,含着惊慌与恐惧。
太可怕了,这夫妻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难道昨日的一切都是假象!南烟竟然喂周时生吃饭,这怎么可能!
席秀恍恍惚惚的,慌张的后退了两步。无意间她见着周时生似乎斜了她一眼,吓的一个哆嗦,忙转身跑远了。
饭桌上,南烟神色尴尬,不再同周时生打闹,乖乖的吃着自己的饭。
她垂着头,脸烧的似红屁股,耳朵尖也红了起来。
两人用膳时不喜她人打扰因此未着宫人伺候,哪知突然蹦出个席秀来。
周时生见南烟不再理他,很是不爽还有些委屈,他道:“你就是太宠着席秀,才让她这般没有规矩。”
南烟含含糊糊的替席秀说话,“她还好啊,也没做什么坏事。”
周时生嫌弃道:“把她嫁了罢,你看她年纪都多大了。”
南烟叹了口气,道:“这事不能急,席秀缘分没到,我这个作姐姐的总不能乱点鸳鸯吧。要不,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给她先认识一下。”
说着,南烟着重强调道:“她喜欢长的好看、脾气好的,最好还要爱笑。”
周时生意味深长的看着南烟,南烟疑惑的同他对视,最后突的反应过来,迟疑且尴尬道:“这样的男子……好像长安城的小馆馆里挺多的哈。”
唉!
这样的男人其实说起来挺容易找到的,但从另外一方面看又实在不适合席秀。
接下来几日,南烟都未看见席秀的身影,着人去问才知道她这段时日每天都朝宫外跑。
之前周时生令人教席秀规矩,另一方面实则也是让人约束着她些,怕她在宫中闯祸。
但自从那日后,周时生巴不得见不着这人影子,因此也未让人看着她。席秀没了约束,成天见的朝长安城的地下赌场跑。
时间久了,她赌技有所上升,但还是经常输。
只是自从那夜她发现找李常洛要钱十分顺利后,她都不在找南烟要钱了,缺钱了就去找李常洛,心里还对这人颇有好感,觉得他可真是大方。
席秀借钱离去后,李常洛默不作声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在上面写下一行小楷字——席秀于某年某月某日借XX银两。
月底,该是乾西五所对账的时候了。
宫内有宫人专管支出用度,但在南烟嫁来后,周时生便将府内钱库的钥匙给了南烟。南烟闲着无事便接过了管理府内各种支出的差事。
在南烟兴致勃勃的对完各种账单后,李常洛将那本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递给了她,恭敬的请女主人看一看。
南烟看着上面一行行条目,神色逐渐沉重下来。
席秀近来的开支用度越来越大,且她的钱花到哪里也说不清!南烟眉头皱了起来,问道:“可知道她的钱花在何处?”
“不知。”
“那这样,你去找沈公公,他会将钱补给你的,还有日后若你不忙,席秀再找你借钱,你跟着去看看她到底把钱花在哪了。如果是去赌了,那你看着她些,约束她每日输的钱不得超过五两银子。”
钱财都是小事,南烟就怕席秀过往穷惯了,如今突然富贵起来惹上坏习惯那就不好了。
李常洛闻言点点头,将小册子揣进怀里走了。
南烟整理好账单,净手后自是去了书房找周时生。自从那日吵架,两人的感情反倒深了些,南烟也比往日黏他了,经常会主动去看他。
……
地下赌场,席秀赌技有所上升,加之身旁站着钱袋子李常洛,底气十足。
只是也不知她是运道不好还是赌场有人作假,她赢了几局小钱后立马狠狠输了一局大的,这局直把她之前赢的钱全输光了。
席秀唉声叹气,伸手递到李常洛跟前。
赌场内的人都在悄悄打量这两人,有人不怀好意道:“这位公子,要不要也来一场啊?”
李常洛摇摇头,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席秀,席秀接过嫌少了,但也没多说什么,没准用这五两银子能赢回百两呢?
只是天不遂人愿,一局下来,席秀输了个底儿掉。她不满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再次伸手递到李常洛身前。
掌心没等来银子,却是被李常洛一手抓住了。
李常洛掌心宽大粗糙,在地下赌场待久了,掌心温热。他拉着席秀二话不说朝外走去,准备带席秀回宫。
席秀愣愣的被李常洛拉着,脸轰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呐呐道:“我…我还没赌够呢?”
“不赌了。”
李常洛摇摇头,松开握住席秀的手,退后一步站在席秀身后,催促道:“回去吧。”
“啊?”
席秀啊了一声,回头见李常洛认真的盯着自己,随即呐呐的应了声,“哦。”
一路上,席秀总忍不住打量李常洛,偷偷的,含着一点好奇与忐忑。
回了乾西五所,她忍不住咳了一声,义正言辞的问道:“你刚才干嘛拉我的手啊?”
李常洛奇怪的看着席秀,道:“我拉你出来啊。”
“下次不准拉。”席秀仰着下颌,强调道:“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说完有些尴尬的想起这人是个太监,是不吃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的。她正想说些什么不让局面太过尴尬,却见李常洛点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转身走了。
那一日,南烟发现席秀恍恍惚惚的,吃个饭也不好好吃,眼神飘忽也不知是在看谁,显然有了心事。
*
再有两日,到了皇室每年宴请群臣的日子。这时离除夕还有整整三日,天子提前宴请,这般若是要回乡过年的朝官参加宫宴后也有三日的时间用来赶路。
嫁给周时生这半年来,南烟每逢双数都会去看太后。太后虽对乾西五所只南烟一人颇有微词,但这事做主的人还是周时生,因此待南烟其实还算好的。
只是若南烟运气不好,去见太后时碰见来孝顺太后的天子,那她就倒霉了!
其间多有不快,南烟皆一一忍着,不可谓不说是伏低做小。有时一个不对还弄的很是狼狈。这些她都刻意约束着身边的宫人,让她们不要多嘴让周时生知晓。
周时生身处皇室,要着手处理的事多的是,他知道了,铁定心情不好!
一个人心情不好也就罢了,何必让两个人都烦心呢?
南烟尽己所能的为他分担着,只是到了宫宴这一日,在进场时她的右眼皮突突跳了起来,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