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不罢休,可怜兮兮地说:“其实我也不太会,就是跟着紫帆姐姐学一学,不会耽误您正经生意的,姐姐刚开始,肯定是需要银子,雪柳这里还有些余钱,还请姐姐笑纳。”
雪柳说着,从袖口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想起林紫帆的话,傅明月暗自惊讶,垂下眼睫想了片刻,嘴角挂起温和的笑,梨涡浅浅。
“既然妹妹诚心,我怎么好拒绝。”
雪柳满意地走了,知书不解道:“小姐,你不是说这个雪柳心思歹毒吗?怎么又答应她……”
傅明月道:“对这种人我们防不胜防,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
虽然雪柳暂无动作,但只要她还对萧湛有特殊感情,就一定不会放过傅明月。
她心里有数,但没有和知书说太多。
下午傅明月去了一趟周鸿光的铺子,将雪柳给的银子一起交给了他。
周鸿光对傅明月愈发感激,“夫人的恩情,周某真的无以为报。”
傅明月道:“周公子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刚开始就是缺银子,这钱也是别人给我的,不用白不用。说到底也是为了一起赚钱,你在感谢我,我可要生气了。”
周鸿光从富家公子到落魄无依,不知经历了旁人多少冷眼,其中心酸无人可知,所以才会再三感激,但傅明月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再磨叽。
他爽朗一笑,带上了点意气风发,“周某记下了。”
傅明月在旁边看着,觉得不妥,也和知书一起干了点杂物,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没想到撞见了来这里的李玉容。
李玉容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也干起这种活了,倘若叫人知晓侧妃干这种事,你看湛王会不会生气。”
傅明月也没想那么多,死过一回后对身份地位看淡,觉得周鸿光不容易就帮了点,现在想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妥。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你来做什么?”
李玉容努努嘴,示意傅明月看她手上,“我来送银子啊,反正搁着也是隔着,还不如拿出来借你用用,将来赚了钱也分我一点,给自己准备嫁妆。”
傅明月来了点兴趣,“呦,你也打算嫁人了,不是说要跟府里对抗到底吗?”
李玉容抬了抬下巴,“反正也没定人,万一长的顺眼呢……主要我娘整天在我跟前哭哭啼啼我烦的慌。”
李玉容的娘只有李玉容一个孩子,平时待人和气,也只有让女儿嫁个如意郎君一个愿望。
傅明月心里有些羡慕,她生下来就没娘,从来没有感受过娘亲的温暖。
“你娘也是为你好。”
李玉容道:“我当然知道她是为我好,但你看她找的人都不怎么样,不是娘们唧唧,就是毫无上进心。反正到现在我也没看得上眼的。”
傅明月还想说什么,被李玉容不耐打断,“你就别说让我不开心的,好不容易碰见,我们去醉仙楼吃好吃的。”
“你没用午膳啊。”傅明月边走边问。
“现在饿了行不行。”
上一次来醉仙楼还是她遇见萧湛那天,傅明月一直对这天有阴影,平时就不怎么去,如果李玉容不拉她,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去。
两个人也没要包厢,直接坐在大堂里叫了一桌子好菜,还十分奢侈地叫了道花蓝桂鱼。
傅明月叫奇,“平日里也没见你点过鱼,我还以为你不爱吃鱼呢。”
李玉容白她一眼,“我没点的东西还多着呢,吃鱼太麻烦就是了。”
傅明月蓦地就想起了那次给萧湛剔鱼刺的场景。
她甩了甩头,换了个话题,“你上次说沈西洲有喜欢的人,是不是指王府里的?”
李玉容一顿,这回真的意外了,“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湛王爷发现了吧?”
傅明月想起李玉容对沈西洲的偏见,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说了。
她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你可能误会沈西洲了,虽然我没有问过,但王爷应该是知道的,沈西洲是喜欢王妃没错,但里面有内情。”
李玉容真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她神色松动,也自觉放低了声音,“能有什么内情,能看上兄弟的女人,就是有问题。”
傅明月觉得沈西洲也是个可怜人,不想让李玉容和他势同水火的模样,只说了一句,“王妃和王爷不是真的夫妻。”
李玉容怔怔,灌了一口水,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湛王爷连这个也跟你说?什么时候说的?”
一看她想歪了,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正色道:“这是王妃给我说的,我只能跟你说到这里,别的不能告诉你。”
李玉容对沈西洲的感情很复杂,长长吁了口气,“其实这个对我也不重要了,我现在是哪里都看他不满。”
话已至此,傅明月也不便多问。
傅明月腹中不饿,只夹了两口便不再多吃。
醉仙楼这边很热闹,外面人潮涌动,叫卖声不断。
突然楼梯上传来杂音,傅明月也跟着看过去,竟然又一次看见高则。
只见高则低头哈腰给一人开路,傅明月仔细一瞧那人竟面相不凡,个头很高,只面色苍白了些,看着有些虚。
李玉容也看见了,低头轻轻“呸”了声,“真是冤家路窄。”
傅明月看她认识,问:“前头那人谁啊。”
李玉容停了一会,“萧贤你都不认识?”
傅明月一惊,她还当真没见过萧贤,但她知道萧贤是先帝的长子,一个宫女所出,不被先帝所喜的人。
高则不经意看到了这边,然后就想到那次他身无长物在荒郊野外醒来的事情,他心里恨极了,但想起身边人的身份,也没有声张。
萧贤注意到两道视线,朝傅明月这边看了眼,露出一个绵绵笑意。
第24章
等他们走后,李玉容才提醒道:“你可千万不要被萧贤那副无害模样骗了,他跟高则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傅明月看李玉容的模样,应该是知道些东西。想起刚才萧贤的笑意,道:“我当然知道,如果他是太后所出,说不定今日皇位上坐的就是他了。”
李玉容不屑道:“幸好不是,皇位交到这种人手里,那东宁也就完了。”
没说多久萧贤的事,傅明月就收到了林紫帆的信,让她回王府。
傅明月暗道糟糕,林紫帆脾气暴,她早上的打算忘了跟林紫帆说,想必雪柳跟她说了此事,她撇下李玉容匆匆而去。
李玉容看着傅明月的背影气急,小二已经上完了菜,她却没有了吃的欲望。
结了帐,她在街上闲逛。
她买了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乱瞟,看到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
不知不觉离开梨花巷,又走到了西街。
此时,西街的一方角落热闹非凡,她抬高手避免冰糖葫芦掉地上,利用空隙挤进去。
里面是一个书生,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袍,此时面色十分尴尬。
而站在书生前面的竟然是一个老熟人,她的一个远方表姐李柔。
李柔名字温柔,实则泼辣,她父亲经商,而她从小在金窝里泡着长大,只不过为人有些……好色。
京都没有传闻,是因为李柔不在京都住,李玉容不知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她心里稍稍替这个书生可以。
又一个被李柔辣手摧花之人。
书生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面上除了尴尬再无其他,淡淡道:“先前我给小姐的画像确实是用您提供的宣纸所画,小生也不知为何变成了普通的纸张。”
李柔拿着画像冷笑,“你还想狡辩,骗了我的银子,还想全身而退?”
书生依然重复:“我交给你的时候,你已经确认过,为何现在又来找我麻烦?我不过一个书生,为了参加春试,没有盘缠不得已才卖画求生,买过我的画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骗人,现在你拿着拓印的画找我,恕小生不奉陪。”
他说着要走,李柔却按住他画桌上的东西,“我看你是心虚了吧,你跟我到府上说个明白,不然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玉容吃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拿着竹签走出来,笑嘻嘻地说:“表姐,这么巧啊。”
李柔转头,愣了下,“你怎么在这儿?”
李玉容道:“这句话我该问表姐吧,您来京都也不上府上坐坐?您这是?”
李玉容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
李柔这时有些不自在,她本来就是虚张声势,而跟前的表妹知道她所有的底细,出门前父亲还特意警告她收敛一点。
李玉容不等她想出个对策,附在李柔耳边道:“表姐可别为难这个人,我见过他,你知道我爹爹爱才,这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柔有点不信,但此时有个台阶下,想想只好罢休,“这次我就放过你。”
李玉容松了口气,道:“表姐今天要不要跟我回府上,我娘上次还念叨你呢。”
李柔自是不肯,说了两句离开。
人群逐渐散去,李玉容拿着竹签打量了眼前的男人。
长相俊逸,眼神清澈,脊背挺直,虽然落魄却怡然自得。
她心里想,若是日后被李柔知道今天是她故意搅和了,会不会记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