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口欲骂之时,她的舌点了下。
轻轻一勾,如鱼儿戏水,蜻蜓点水。
范翕:“……!”
他眼底阒黑,静静凝视她。他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他扣住她的肩,一下子将她抱入了怀中,捧住她的脸。他将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膝上,脑中弦断裂,一根根断裂……
什么欺骗,什么失忆,在这刹那,都离他们远去。
只有呼吸,只有心跳,只有爱和欲,是属于他们的。
——
缠绵悱恻。
心跳如雷震。
玉纤阿眼前的白布上,模模糊糊的,映出许多灯烛火光。她想是夜深了,屋舍中的灯烛光终于能看到了。她张着口喘气,浑身湿漉漉间,长发凌乱地贴着面,那灯火照在白布上的光影,便也在幽幽然摇曳。
范翕鼻梁挨着她。
他从后搂着她,她侧过颈,耳珠被他贴着。范翕的气息缠绕她,他假扮薄宁,身上换上了薄宁常用的香气。当他的气息如海一般席卷她时,玉纤阿便如溺水一般觉得恐慌。她努力地瞪大眼,也只能看到白布上映照的重重灯火影子。
她抬手想撕掉自己眼睛上的布。
范翕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她。
玉纤阿声音微弱的:“郎君……”
他唇抵着她的耳,呼吸分分寸寸间烫起,并没有应她。他近一分,她退一分。她退一步,他迫一步。步步紧追,却又若远若近。
玉纤阿声音里便带着一份哽咽:“郎君……”
范翕轻声答:“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玉纤阿才松口气。而范翕抵上她的颈,玉白的光在她颈间流动。他目色幽暗,低声:“玉儿,自然是我。我怎会让旁的男人碰你?这没什么可怀疑的。”
玉纤阿手因为紧张,勾住他腰间绅带不放。她委屈喃声:“可我看不见。”
范翕便笑,他因生病而声音沙哑,因欲而声音更哑。他低低地笑,胸腔便闷闷地震。玉纤阿从未听过他这样的笑声,似愉悦,似被她取悦。他汗湿的手握住她的纤纤十指,他脸从后挨着她,玉色面容轻贴上她耳边垂下的用来蒙眼的雪白丝带。
范翕柔声:“你看不见光么?看不见很多很多光么?”
他指引着她看:“你前面全是灯烛啊,玉儿。你左边一丈有一莲花树灯,共有十八瓣莲,每片莲花上摆着一个烛台。灯烛全点亮了,你看见了么?”
有风从外飞入,玉纤阿眼上的白布微微飞扬。
范翕再道:“你前面食案十五步外的长几上,也有一盏灯。是雁足盘型青铜灯……”
玉纤阿喃声:“我看到了……”
范翕低声:“什么?”
玉纤阿呼吸滚烫,气息灼灼,侧头去寻范翕:“我看到了好多光……”
——
她看到许多光在眼前摇曳。
范翕搂着她,从后指引着她。他拥着她,像是拥着她一道站在星河间一样。玉纤阿面前,一盏盏灯亮,一片片火海。它们如流星光影般在她的世界里飘忽,一点点,一片片。
一万个银星在她面上飘忽。
全城将歇,火树银花,万籁俱寂。
纱帐飞舞,夏日的风清而暖。账内食案上的食物早凉了,酒樽也倒在案下的地砖上,几滴酒液蜿蜒流下。而郎君拥着自己怀里的女郎,她眼睛上所罩的白布飞起拂过他面颊。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又亲吻她的面颊。
范翕如拥着她站在星槎徘徊间,云水拍荡着他们的裙裾。郎君握着她的手,在黑暗中一点点探向未知的美丽明耀。她心中惧怕,可她相信他。她手被他握着向上点起,在他们的手指间,一大片银星在玉纤阿的眼前流窜连贯,形成完整而烂漫的光海。
玉纤阿:“哇。”
范翕笑:“哇。”
隔着一层布,距离便看得时远时近。那烛火一排排,一段段,它们在风中飘摇,如同银河被星打碎,影影绰绰,一切是那样的好看。
心间滚烫,尽是情意。玉纤阿睁大着眼,看得目不转睛,只紧握着范翕的手。层层叠叠的金色,在她眼前流淌如灼日熔浆。
范翕忽然低声:“好看么?”
玉纤阿:“嗯。”
范翕:“薄宁和范翕,你喜爱谁?”
玉纤阿本能地回答他:“范翕。”
身后一片寂静。
玉纤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听到了范翕贴着她耳的低笑声。
玉纤阿伸手,慢慢地扯开蒙着自己眼睛的布条。范翕这一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便只笑,并不阻止她。虽然玉纤阿又欺骗他失忆,但是玉纤阿在恍惚中承认她喜欢他……这足以消除范翕对她的不满。
玉纤阿闭着眼,摘掉眼睛上的布条时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
她终于看到了范翕的面容。范翕不知何时摘掉了面具,此时云阶月地,他眉眼清澈泛红,周身有华贵清雅之气。范翕含笑望她,眉眼间荡着一层稀薄的慵懒餍足之意。
眨眨眼,眼中笼着氤氲水雾,如三月烟雨。玉纤阿的后脊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毛刺般的酥意,胸腹因动情而向下坠,沉甸甸的。她想,这般玉山般的公子与她相识,如此叨天之幸。
范翕俯眼,浓长睫毛距离她的脸颊不过一寸。呼吸相缠,方才的战栗仍沉浸在肌肤中一样。范翕与玉纤阿一道红了脸,眼睛更加清亮。鼻尖挨着鼻尖,范翕缓缓道:“向我道歉,以后不许别的男子亲你,我就原谅你。”
玉纤阿道:“向我道歉,不动不动向我发火,我就原谅你。”
范翕眸子一僵,气结:“你不道歉,我便不会原谅你。”
玉纤阿也道:“我也不原谅你。”
范翕心想:学我!她学我!
范翕气急:“你怎这样不肯听话?!”
玉纤阿:“你怎这样不肯低头?!”
二人对视。
互不屈服。
范翕却又低头,她仰起头。二人交换呼吸。
唇贴唇,范翕生着闷气:“我并没有原谅你。”
玉纤阿柔声:“我也没有原谅你。”
帷帐下,二人难舍难分之时,外面仆从声音由低到高唤道:“十一郎!十一郎!楚国大司马到了——”
第69章
薄宁在一片暗黑中醒来, 浑身僵硬无比。他脑子混沌,因觉得身体酸痛而挣扎, 便发现自己手脚皆被绑了起来,嘴也被一块破布塞着, 张不了口。薄宁咳嗽着, 发觉自己大约被绑在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周围尽是不知作何用的箱子、木头,发霉的果蔬在夏日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而薄宁手脚被用绳索和墙角的一个圆肚水桶绑在一起,那水桶中灌满了水,薄宁实在挣不动捆绑。
薄宁是文人,身为越国大司徒, 他平日只与财务、赋税打交道, 哪里经过这样被捆绑的场面?挣了一会儿, 他便一头汗,累得动不了了。
而空气中难闻的尘土也让他咳嗽不已。
薄宁闭目, 回忆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昏睡前是去找玉女,然后在玉女那里见到了公子翕。他万分震惊, 因公子翕此时应该在越国开战之地,公子翕和玉女出现在一起也让他觉得不对劲……之后他便被玉女砸晕了。
薄宁眸子清凉,浑浑噩噩的, 想到了自己最初见公子翕的一幕——
亭舍大雨,雨势成注。黑阒阒中,亭舍的烛火被吹灭。薄宁点亮了灯火,听到门推开的声音,他掀开帘子, 便看到隽逸的年少郎君半肩潮湿,半拥半抱着一个女郎进来。那郎君还抬目,对他笑了一下。
正是公子翕和玉女。
现在想来,即使是玉女生病了,公子翕和玉女搂抱的姿势也太过暧昧。
玉女、玉女……薄宁睫毛轻轻颤抖,他不觉苦笑一声。
因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玉纤阿骗了,玉纤阿恐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公子翕出现在她屋舍中,她又拿着托盘打晕自己……玉女一直在与自己虚与委蛇,麻痹自己。
薄宁心里叹气,轻轻嘶了一下。
他终于懂他兄长在姑苏捉拿玉纤阿,却被玉纤阿摆一道时的心情了。
当时薄宁身在越国,他父亲身死后,薄宁匆匆赶回越国都城安城,处理父亲死后的事宜。而薄宁的一位兄长去吴国姑苏捉拿玉女,不仅被玉女弄伤,且听说玉女被献入了吴宫。正是因为不想和吴国为敌,那位兄长才愤愤不平地放过了玉女。
当日玉纤阿借吴宫之势躲开了薄家对她的追杀。
今日玉纤阿又假借失忆,让薄宁对她一点点卸防。
她可真是、真是……
薄宁在黑暗中沉坐着,睁眼又闭目。他心中暗自焦灼,不知自己落入这般境界,自己来楚国的目的是否已被公子翕所截。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想法子逃出去。起码,他要向外面的人示警,让楚国提防公子翕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薄宁暗自沉吟时,听到门“吱呀”开启的声音。他连忙闭嘴,装作仍晕着的样子。那进来的人过来查看了一番他的状况,便再次走了。而等屋子重新静下,薄宁睁开眼,听到几个卫士在门外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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