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那卫士果然弄晕了其他卫士,来找她了。
玉纤阿出了门,见到高大的卫士站在她面前。她伏身行礼,柔声赞道:“我只是试着与郎君你联系,你竟真的来寻我了?多谢郎君大义。我们这便走吧。”
那卫士点了下头,跟上她。
玉纤阿见他不说话,她早已习惯了成渝的闷葫芦作风,便主动解释:“我们去那座高楼,郎君可曾看到?那层楼的第三层是藏书阁,我要找的东西便在那里。毁掉了那物,今夜目的便达成了。”
卫士抬头看向那掩在浓雾中的高楼。
他面具下的眉毛,轻轻挑了下,若有所思。只是在楚国的一个临时居所,竟然建着这样一座高楼,看着真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这间住宅一直属于薄宁,这本就是薄宁的地盘,不是如他之前想的薄宁临时租借的……
唔,那即是说,越国在打仗,自身难保的越国大司徒竟真的能说动楚国大司马与他相见,薄宁这个人并不简单。
思量过后,卫士上前,搂住玉纤阿的腰。
玉纤阿腰肢被男人的手摸上,她吓了一跳,啪的一下打掉那男人的手。她后退几步,远离这个卫士。玉纤阿警惕地:“你是何人,假扮……不,你是……范翕?”
卫士的眼中带了笑。
人皮面具下,郎君轻柔的声音传来:“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何人?”
范翕轻而阴狠道:“我说了,日后再不会让你遇险。你向成渝求助,既然我在这里,便是我来了。”
他微微笑,揉了揉自己被玉纤阿打得通红的手腕,道:“你不让成渝搂你腰,我是很开心的。”
玉纤阿:“……你真是有病!”
竟不信任她,这样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和别的男子勾勾扯扯,会不会和成渝有不正常的关系。
玉纤阿寒着脸转头走路,范翕追上,哄她道:“你生气了?不要生气啊。我自是知道你冰清玉洁,你不爱让男子近身……我从不曾疑你,我是怕其他人觊觎你……”
玉纤阿骂他:“成渝是你贴身侍卫!你也不信?!”
范翕声音轻飘飘的:“爱上一个红颜祸水,我有什么办法?”
他责怪她道:“男子都喜爱你,我总要试一试的。但你放心,纵是成渝爱你,我也不会杀他。我顶多将他调离我身边而已……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杀人狂魔。”
他愁绪满怀道:“这都怪你。纵我有病,我也是你情郎,你不能不认我。”
玉纤阿一时斜眼乜他,为他的逻辑所叹服。她对上范翕垂下的眼眸,他现在整张脸普通无比,只有睫毛纤长飞翘,其下一双含情目是属于他自己的。那目中水光粼粼,凌波荡漾,藏着星,捂着月……这样的好看。
范翕含笑,再次伸手来搂她的腰。玉纤阿侧身躲开,范翕又搂来。他看出她不是真不愿,便低声哄她,终是如愿将她抱在了怀里。范翕搂着她腰将她抱在怀中,带着她拔地而起,运轻功前往玉纤阿想去的那座高楼。
府上卫士不少,但一则有成渝掩护,二则范翕本身武功不错,一路风声而过,范翕身形轻飘飘的,带着玉纤阿跃上了高楼,范翕先开窗跳入三楼藏书阁中,再将玉纤阿抱了进去。
他问她:“你要找什么?这里黑漆漆的,可要点灯烛?”
玉纤阿声音在黑暗中细细的:“点灯烛便会被人发现,不必点。我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我早就打听清楚了。”
范翕好奇地跟在玉纤阿身后,他在黑暗中目力极佳,看她身形窈窕,挤入了两架书架间,踮脚取出了一卷竹简。这会儿两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她便能看到一些东西。借着月光,玉纤阿低头摊开卷轴看了两眼,便惊喜道:“我找到了……”
范翕轻松无比地从她手中抽走了卷轴,看了两眼。
玉纤阿镇定而望。
范翕早知道她出身是奴,她没必要在这时瞒他。
果然,范翕看了那卷轴的内容,并没有发怒。他只是若有所思,低头用奇怪目光看玉纤阿:“……你不是失忆了么?怎会找到这契约书?”
玉纤阿打消他的怀疑,柔声:“自是薄郎告诉我的。”
范翕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薄郎。”
但也许顾忌着玉纤阿失忆,范翕并没有与玉纤阿就此事争吵。他只是低头摸了摸她的脸,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蛊惑她一般:“你现在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什么薄郎都是骗你的,我才是你爱的人,你定要记住了。”
强行被他压在怀中被迫听他心跳,鼻间尽是他身上的气息。玉纤阿被此番亲密弄得面红耳赤,又哭笑不得。她轻轻推开范翕,嗔他一眼,道:“我知道了,快烧了这卷轴吧。”
范翕握着卷轴却不放,他暗自沉吟。
玉纤阿定定看着他。
虽他面容掩在面具下,但她向来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玉纤阿幽声:“郎君,你莫非是想留下这卷轴,想法子将我从薄郎名下转到你名下,让我成为你的奴隶,对你拒绝不得?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宁死也不从你。”
范翕心一跳。
连忙安抚她:“我岂会那样想?你错怪我了。我岂是那样的人?”
为表明态度,范翕非常积极地当着玉纤阿的面拿出火折子点了火,烧了手中的卷轴。玉纤阿站在旁边,看卷轴烧成灰烬,她心中大石才彻底落下。而对范翕的讨好,玉纤阿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翻账。
范翕方才拿着她的卷轴在想什么……她就当做不知吧。
——
范翕与玉纤阿都是擅于伪装的人,二人都装作忘了方才范翕的心思,便谁也不会主动提起。由是当范翕将玉纤阿送回屋舍的时候,二人间的气氛还是不错的。只是将女郎送回屋舍,范翕却舍不得离开。
关上门,他在清寒黑暗中抱她。他低头想亲她,玉纤阿别脸躲避。
范翕似恍然大悟,他一把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春水般的面容。他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顶着别人的脸亲你?没关系,我摘掉那张脸了……”
玉纤阿仍躲避:“郎君快走吧。我失忆了,我与你不熟,我不愿和你这样。”
实则她是怕范翕情不自禁,做的过了火……如今待在薄宁眼皮下,他们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玉纤阿低头想捂脸,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和范翕总是在偷情……
在不同的地方偷情。
以不同的身份偷情。
跟魔障了似的。
范翕搂着她,将她压在墙上,黏黏腻腻地不愿走。他难说自己心中的恐慌,总觉得失去了她,总怕她活着是一场梦。他想碰她,可是她不肯。范翕又向来宠她不愿唐突她,他心中急切,却只能压着她在她耳边闷哼。
他声音低哑:“玉儿、玉儿……”
磨着她的耳。
噬着她的心。
玉纤阿双颊似火烧,耳下脸颊湿润,身子被他抱着,她已情如水涌,背脊出了一层黏黏的细汗。明月照窗,照在两人身前三寸。
玉纤阿抬手推范翕,范翕声音喑哑地握着她手,他似哭一般地喘着气:“我总以为你不在了,每天都怕这是一场梦,天亮了你便消失了。玉儿,你真的活着么?玉儿,我不能没有你。你亲亲我吧……”
玉纤阿被他轻吮耳珠,她仰着细长的颈,被他横抱起。她目中闪烁着水雾,埋在他怀里,茫茫然地想,分明当初还说过要分开,再不见面。
如今情形,两人又走回了原路……
总是情不自禁,总是情难自控。
范翕就是她的孽。
她好似走到哪里,都逃不开他这个冤孽……罢了、罢了……她伸张手臂搂他:“公子……”
范翕停顿一下,觉得不对劲。
自她失忆,她不会来喊他公子,因她当不知道他是公子。
范翕有心停下思量,但是怀里美人柔软似水,他好不容易近了她的身,男子始终为身体所困,头脑总在此时不清晰。是以他虽觉得不对,却不想去想,只迫不及待地抱着她与她亲昵。衣袂相勾,发丝缠绕。
门“笃笃笃”敲了三下。
薄宁声音温温在外:“玉女,可睡了?我送些荔枝给你。”
范翕咬牙切齿,脸顿时沉了下去。
——
摆脱掉范翕的纠缠,玉纤阿开了门。她眼尾微微泛红,唇脂也没了,淡红一点。但好在不明显,站在门口的薄宁低头看她一眼,只以为她要睡了,方才在屋中卸妆。
薄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他假扮玉纤阿的情郎,假扮得实在不称职,他连玉纤阿何时睡都不清楚。但没关系,他可以在其他方面补救。
薄宁让身后仆从将托盘中的荔枝端给玉纤阿,薄宁尽量以情郎身份温柔和她说:“岭南送来的荔枝,想着是个稀罕物,我便都送来给你了。”
玉纤阿眨眨眼。
想来薄宁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让她记住他的情意,等他将她送给了楚国大司马,她不要忘了同他暗通款曲,说服楚国出兵相助越国。
玉纤阿同情叹,想真是为难薄宁了。绕这么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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