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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 (扶兰)


  顾岳以前不怎么关心这些,只能说个大概,印象里只记得也十分热闹,到处都在唱戏放灯,行人都在欢笑游乐,少年男女结伴对歌,不似中元鬼节,倒似元宵佳节。
  说到此处,当日昆明城中的人来歌往、今日祭祖路上的轻快说笑、少年男女的眉目传情、戏台上下的兴奋热烈、八桥镇主街上的拥挤人流,还有舞龙斗龙时的酣畅淋漓,飞快地闪过心头,令得顾岳心中忽而生出莫名的感触。
  不过这点感触立刻便被眼前的热闹景象与李长庚和小葛老板等人的说笑淹没了。
  至于青草塘里、水草深处躺着的那个八桥镇上的无赖子,也只如一丝轻絮般飘过了顾岳的思绪。
  虽说是鬼门大开、亡者归乡的日子,但那般艰辛的夏忙之后,能有这样一个唱戏酬神、放灯舞龙的节日,便是才只经过一个夏忙季、原本心事重重的顾岳,也不由得放开心怀投入到这样的热闹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鼓盆而歌,语出《庄子?至乐》:“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以为庄子不因妻子而悲痛、反而敲着瓦盆唱歌,是大不应该。庄子回答,人之未生是与天地一体,人之既死不过是复归于天地之间,生与死不过是如四时运行一般的自然现象,故生不足喜,死不足悲。人只有坦然地随顺生死之化,才算是真正领悟了生命的真谛。鼓盆而歌,正是为坦然看待生死。
  庄子的观点比较学术派,似乎不太接地气也不太可能是正统主流,毕竟儒家传统是讲究居丧必哀的。
  然而传统中国乡村社会,向来有丧事喜办的风俗,时至今日,很多地方依然如此。
  或许普通人对生死的看法,其实更接近庄子心中的自然之道?
  八桥镇的中元节风俗,确有虚构之处,不过以“丧事喜办”之传统而言,又未必纯属虚构。故本篇以“鼓盆而歌”命名。
  这篇文拖的时间太长,中间经过的事情又多,完成第四篇后,忽然觉得失去了当初的热情。本来预计还有两篇:
  卷五《桃之夭夭》――宝庆府的一窝积年老匪,也想要走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路子,招安宴的地点在宝庆府与阳县交界之处的八桥镇,已经受了招安的大明山巨匪张占魁是中间人。但是宝庆府那窝土匪,民怨太深而且时势已变,招安宴变成了鸿门宴,土匪头领被杀,喽罗被收编,顾岳因为衡州驻军出兵与宝庆府警局共同剿匪的原因,也参与其间并成为关键一环。顾岳在卷三结识的蔡辛会(蔡锷族侄,任职于宝庆府警局),在这场鸿门宴中被何思慎(顾岳姑父,阳县高等小学堂校长)看中,将侄女许配给他,而在发觉顾岳与族侄女何秀的微妙纠缠之后,何思慎乐见其成。顾岳答“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何思慎却以为,正因匈奴未灭,才要尽快成家立业,父子相继,绵延不绝。
  因为本卷的结尾,是两桩婚事,所以命名为《桃之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生命的繁衍与盛放,婚姻的喜悦与期望,三千年前如是,三千年后亦如是。
  卷六《君子万年》――冬闲时节,李家桥的壮丁照例会挑着茶油去广东换盐挑回来,顾岳也要走这一遭。这是一次变相的长途行军,沿路要安排前哨后探,防范土匪、野兽,准备食宿,控制行程快慢。顾岳觉得走完这一趟,自己大长见识。到广东后,顾岳发现形势再次有了变化,孙中山重返广州,新气象慢慢展现。他很想要留下来,但还是坚持将自己那一担盐挑回了李家桥,然后才告别家人,奔赴广州报考黄埔军校,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本卷题目同样取自《诗经》,命名为《君子万年》,其一语出《小雅?鸳鸯》: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一般以为这一首诗是祝贺新婚。其二语出《大雅?既醉》:既醉以酒,既保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这一首诗是神官是祭祀者的祝福。
  《李家桥》这个故事,或许将来哪一日会捡起来写完结尾两卷,但目前来说,意尽于此,有缘再见。


第28章 桃之夭夭(一)
  一、
  七月半过去没两天,这天下午,大伯母叫三堂兄豪岳过来告诉顾岳说,当年分给他父亲的那间瓦房和连带的一间板屋已经收拾好可以住了。大姑姑正在给顾岳补衣服,赶紧收了尾,抬头看顾岳已经飞快地打好背包,大姑姑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急么个急!几步路,先过去看看再回来拿行李又怎么的,这么急着走的样子,让外边人看了,还当是大姑家住不得了!”
  顾岳拎着背包,放也不是,背也不是。他完全就是习惯成自然外加手快,一声令下要走,立刻打包行军。李长庚“哈”地笑了起来,顺手拿上补好的衣服,拖着顾岳出来。
  农忙过去后,大伯父就在收拾那两间屋子了,打扫干净,熏虫堵洞,捡瓦补漏,再铺排家具,并在板屋里垒一口新灶,正正经经做个人家的样子出来。顾岳满心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在李家桥长住,但是大伯父和大姑姑都兴冲冲地给他安置这个新家,顾岳也不能直愣愣地泼冷水,心想房子收拾好了总不会浪费,自己住不久,豪岳堂兄将来也可以住的。于是什么也没说,只点头听着大伯父他们安排。
  不过现在,将背包放在床头,环视四周,顾岳还是突然有点落地生根的感觉了。
  大伯父又拿了个砚台大小的铜盒过来,打开给他看,里面除了这两间房的房契之外还有三张田契,三块田共计七十亩,另有一张二十亩的山林地的地契,写的都是顾岳父亲的名字。大伯父将铜盒放在桌上,说道:“仰岳,这都是拿你爹寄回来的饷银陆续置办的,是在官厅盖了印的红契,过几天有空了,再到县城去用你的名字重新办契。山林地还没到有收成的时候,田租的帐本在七叔公那里,我前些日子去看了,积下了三百八十大洋。咱们这一片田少,不好买,七叔公打算派人去隔壁宝庆府看看,你要是想买田,就和七叔公说一声。”
  顾氏一族投军的子弟多,家中产业如何经营,早有定规,像顾岳父亲名下的这些产业,就是租给了本村或者邻村亲戚里无田少田的人家在种,只收四成租子――其时各地租子多在五成以上,有的地方人太多田太少,还有高达七成的,四成委实是很照顾乡里乡亲了。收租是大伯父的事,每年的收入,要给大伯父一份看管钱,祖父母在世时要留一份孝养钱,村里族里每年的祭祀、团练、疏?F沟渠水井等等开支也得交份子钱,有田就有捐税,这一份钱也要扣除,而且还是大头。七叔公就是专管这些事务的。何姓李姓也照搬了这些定规,为了方便,他们两姓从军的子弟不多,干脆将帐本也放在顾七叔公这里了。八桥镇一带,投军的人不少,家里族里大多也照搬了这套定规。
  顾岳回来这些日子,对这些慢慢也都知道了,不免心生敬意,觉得顾家先祖们真是深谋远虑,定下这一套各方都能得利的规制,让从军在外的李家桥子弟没有后顾之忧,才能走得更高更远,也更能庇佑本乡本土。
  既有定制,顾岳也就只听着大伯父安排便是。至于继续买田,他还真没想过。大伯母在一旁笑道:“仰岳这笔钱可不能都拿去买田,明年三月满十八,就该成家立业了,好多东西要置办呢。哪家有好姑娘,也该打听打听。等办了豪岳和长庚的亲事,就该到仰岳了。”
  跟着过来的大姑姑解释道长庚的亲事还没什么眉目呢,不免问起顾豪岳说定了哪家姑娘,大伯母笑着摆手,只说还在请媒人说亲,并不提起是哪家姑娘――这也是常情,没说定之前,不好漏了风声,免得婚事不成,徒惹口舌是非。不过看大伯母的样子,想来也是十拿九稳了,所以才这么讲。而顾豪岳涨红了脸,大约对正在说亲的那位姑娘也是很上心的。
  大伯母很快转了个话题,拉着顾岳来看床边的衣柜和大木箱。衣柜里装了三条棉絮和几条床单被单,一双单布鞋,以及两套秋天穿的长衣长裤。大伯母说道:“过了中元节,天气就要凉快了,仰岳你们新学堂的学生爱穿么样衣服鞋子,乡里人可弄不清,这两样你先穿着,过几天去县里办契,叫你小姑姑带你去洋行――”
  大姑姑截住话头:“别花那个冤枉钱,要穿洋装,买了洋布去镇上找何麻子做就是了。他家老二专门去省城的洋人铺子里学了三年回来,中元节那天晚上就有两个学生伢穿了何老二做的洋装出来,我看就挺好,不比县城里的洋行差。”
  大伯母立刻来了兴趣:“中元节晚上人多,我还真没看到这一出。价钱怎么样?贵不贵?”
  大姑姑很遗憾地摇头:“哪里来得及问?挤着问挤着看的人太多了,我只听到说是何老二照洋人的样式做的。也怪我忙别的事情去了,没想起来仰岳这回事,不然第二天就好趁着圩日买了洋布上门去做了,这已经逢了一圩,肯定有好几家已经上门去,咱们要做就得等下圩,排在前头的人又要多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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