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凝洛看向满脸不服的杜氏,“我确确实实是亥时二刻出了门,至于我怎么出的门,为什么您的人污蔑我子时出门,您还想不明白吗?”
杜氏看向凝洛的眼神,除了愤恨,她竟然还读出了通透,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凝洛自始至终就没入她的局。
杜氏那一刻便有些颓然,她千算万算却算到了自己女儿头上!
到了这个地步,她觉得也没什么听宋氏说话的必要了,凝洛步步都算到了,她只凭一张嘴怕是什么也说不清了。
不但如此,她还曝露了安插在芙蕖院的眼线,以后再想对这边做什么只怕是难上加难。
听完了宋姨娘的话,林成川看向杜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杜氏无力地摇摇头,却忍不住看了凝洛一眼,是她小瞧了凝洛,竟就这么输了。
“你没有,我却有!”林成川冷哼一声,杜氏颇感意外地看向他。
“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好好教导凝月,今日我便替你教教她!”林成川瞪了杜氏一眼,说着看向凝月。
“你每日去祠堂跪一个时辰,跪足了十日为止!”
“老爷!”
“父亲!”
杜氏和凝月同时喊道,林成川却难得的拿出威严的架势:“怎么?我在这个家中说话就这么没有分量了吗?”
凝月含着泪看向杜氏:“母亲……”
杜氏自是心疼不已,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叹息道:“听你父亲的吧……”
第42章 赶走刁奴
待到众人散了, 宋姨娘却留了下来, 待到她听白露讲完了原委,直惊的她感觉下巴都要掉了。
“难为你怎么想的呢!”她看着凝洛,眼神中尽是钦佩之意。
宋姨娘又转头看向小满:“你也是个厉害的,窗子也敢跳。”
凝洛扮成小满的样子追了吴婆子出门, 然后直奔了慧心院。而小满则跳了窗真的去追吴婆子,又从大门回来,待到子时与穿了凝洛衣服的白露出门。
因此不管是吴婆子还是杜氏暗中的眼线,都对凝洛子时出门的事深信不疑。
“不过, 那窗子却是留不得了!”宋姨娘正色道,“既然你们能出去, 就有人能从那里进来, 对凝洛来说不够安全。”
“姨娘说的是!”接话的却是白露,“我想找人从里面封上一半, 到底留个口子通风, 万一有什么事用到了, 还可以从里面拆开出去。”
宋姨娘看着凝洛欣慰地笑:“还好有这两个丫头在身边帮你。”
凝洛点点头, 向宋姨娘抱歉地说道:“今晚没让姨娘睡好。”
“这算不得什么!”宋姨娘不甚在意地说道, “能帮到你我心里高兴得很。”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叹道:“也不知那先生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帮他一把。”
“方才他们问我话时, 并未提到先生,就算说凝月不规矩也没说先生如何,想来是已经脱身了吧!”
宋姨娘仍是啧啧称奇:“你今日才收到那字条,该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筹谋好了这一切吧?”
凝洛微微一笑, 她觉得她是用了前世一生的教训来筹谋呢!
她前几日就发现她练字的纸张好像每天都少一些,有一日就故意在几张纸上留了不明显的记号,第二日再看果然是少了。
那是她便觉得恐怕是有人有意为之,虽然不清楚最后会做什么,肯定是要以她的名义给什么人写什么。
在这个家里,下人们不会想到用这种手段,能这么做的除了杜氏便是凝月。
凝月的字体她还能模仿几分,毕竟从小一起习书还算得上熟悉,况且凝月后来几乎不再读书写字,便是写的不太像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至于杜氏,她几乎不亲自写什么,从来都是口述让下人们写,立春一般写的多,其他人也是写过的,所以以杜氏的名义写点什么很容易。
难就难在杜氏有一枚印鉴,她让人写好书信之后会再加上她的那枚印鉴,而那印鉴是由杜氏亲自保管的。
好在凝洛手中倒有一样东西,上面有杜氏的印鉴。那是她生水痘刚发烧的时候,杜氏曾经在林成川外出办差后给姑姑写了一封信说她病了。
杜氏原本是看凝洛烧得厉害,林成川又不在家,若是人就这么没了她与凝洛姑姑那边不好交代,所以便打算让姑姑过来看看。
信当时给了芙蕖院的下人,只是人还未出门,大夫便诊出了结果,说是水痘,杜氏怕传染忙将芙蕖院送信的下人给赶了回来。
凝洛病好之后无意发现了那封还没有丢的信,便收了起来,不想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小心翼翼地临摹了,又让小满拿出去找人刻了一枚木质的,只要有七分像便能唬人。
有了这样东西在手,凝洛心里才稍稍踏实一些,只等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待到收到以沈占康的名义给她的书信,她几乎当下就决定要以杜氏的名义给凝月写信。
她并不担心凝月知道杜氏的计划,反正她信中的内容应该与杜氏的计划并不冲突。只说让凝月子时去假山后捉奸,不要带任何人。
凝洛还以凝月的字体写了那张字条,让凝月带在身上,以杜氏的口吻告诉凝月,捉奸的时候她会找机会让凝月搜凝洛的身,那字条便当作是从凝洛身上搜出来的。
在信的最后,凝洛还不忘加上一句“阅后即焚”。
她也不确定这计划能不能成功,她只是尽可能的将自己置身事外,又尽可能的不过于连累沈占康。
杜氏听凝月说完原委气得简直七窍生烟:“你怎么就那么没脑子?遇事就不会好好想想?我什么时候有话不直接跟你说要写书信了?”
凝月仍是委屈:“我以为你怕隔墙有耳嘛!”
杜氏也不忍再责备凝月,只恨恨地说道:“没想到她竟有这种手段!”
凝月却不以为然:“母亲,您觉得这可能吗?你计划了那么多天,筹谋了这么久,她接到字条就能想出对策?”
杜氏也是心中一动:“你是说……”
“肯定是你的人走漏了风声!”凝月肯定地说。
说完,又忍不住向杜氏抱怨:“都怪你不跟我商量,用了不该用的人!”
杜氏也不由陷入了沉思,凝洛一个和凝月同样年纪的姑娘家,怎么可能有这般缜密的心思,必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才使得她的计谋全盘皆输。
“我的人不可能办这种事……”杜氏喃喃地说道,“凝洛给不了他们任何好处,我的人不会那么傻。”
吴婆子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那一晚过后,凝洛没找她任何麻烦,甚至在她送饭的时候偶尔还能听见凝洛说一句“辛苦了”。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安,她总觉得自己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带来无妄之灾。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了两日,吴婆子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摆到凝洛面前的桌上,凝洛正侧着身子由小满伺候着净手,吴婆子说了句“姑娘慢用”就打算退下去。
“等一下!”凝洛将被小满擦拭着的双手抽回来,身子转向了吴婆子。
吴婆子心中一个激灵,忙停住脚恭敬地问:“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凝洛却并不看她,只漫不经心地朝桌上的饭菜看了一眼,小满将一双筷子放在了凝洛面前。
“我突然想起来,”凝洛慢慢地开口,“婆子的《金刚经》应该抄完了吧?拿来我看看,若是抄得好,有空我帮你送到庙里,也算你我的功德一件。”
吴婆子听了却是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来,她这两日知道凝洛必定有所责罚,便想着事事小心不让她轻易抓到把柄。
也依稀记得凝洛似乎吩咐过她什么事她还没做完,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什么事。
她便从自己应该做的事一点一点想起,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每日跑跑厨房,哪里会有什么事是没做完的呢?
如今凝洛一问起,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曾因为出言不逊被凝洛罚抄《金刚经》十遍!
开始的时候她也试着抄过,也决心咬牙抄够了免得给凝洛留下由头。
可那些字也太难写了,她又不识得几个,用了许多日才将将抄了一遍,又见凝洛再也不提那事,便只当凝洛是拿罚抄敲打她一下,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提了。
她便将罚抄的事放下了,并且忘得一干二净。
谁知凝洛却在这个关头又提出来,她显然是躲不过了。
“姑娘……”吴婆子艰难地开口,“再宽限婆子几日吧?”
白露向凝洛碟子里夹了些菜才直起身向吴婆子冷笑道:“宽限?姑娘给了你多少日子了,你还好意思说宽限?”
吴婆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凝洛:“姑娘,婆子实在是抄不完呀!”
“白露,”凝洛拿起筷子,“咱们家有没有那种下人跟主子讨价还价的规矩?”
“姑娘说笑了,”白露笑得满含嘲讽,“咱做下人的,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便听什么,罚什么便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