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绯云正等着看热闹,却见陆宸一下端过凝洛的螃蟹,拿起工具熟练地拆解起来。
包括钟绯云在内的众人看着陆宸熟练地拆出蟹钳中的肉,然后放在姜汁碟中蘸了一下,才又夹到凝洛面前的空碟中,一连串的动作自然无比,倒像是常这么做似的。
钟绯云羡慕又嫉妒地看着陆宸细致地帮凝洛拆着螃蟹,殊不知就连其他家人也都惊讶不已。要知道从前家里吃螃蟹,陆宸往往嫌麻烦根本就不吃的。而今日在凝洛面前竟如此体贴,同往常简直是判若两人。
钟绯云顿觉不爽,心中又酸又涩,本想看凝洛出丑,竟然又一次亲眼看到她如何在陆宸面前受宠。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陆宣一眼,只见他正自斟自饮,半个眼神也不给她,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老太太和婆婆在场,她恨不得掀桌子走人。
为什么她从前会觉得陆宣细致体贴呢?为什么她会觉得陆宣温柔周到呢?为什么她会以为嫁给陆宣她就能受尽宠爱幸福一生呢?
回想成亲后和陆宣的相处,钟绯云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再加上看到陆宸和凝洛说说笑笑的,甚至陆宸将自己那只螃蟹中的蟹黄也拆出来给了凝洛,钟绯云再一次觉得自己嫁错了人。
凝洛也觉到了众人的眼神,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身子向陆宸凑了凑低声道:“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陆宸不但把凝洛的那只螃蟹拆了,还把自己的那只拆好放到凝洛碟子里,然后才一面净手一面笑道:“从前我因为麻烦不爱吃这个,如今拆好了也懒得吃了!”
老太太就爱看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样子,有人看见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陆宸二人,便心思活络地夸起来:“咱们家阿宸这样的男人,我看京城里再难找出第二个!朝廷里都封了侯爷,回家还能一如从前地疼媳妇,真是羡煞了旁人。”
“嫂子这话真是过奖了!”陆宸笑着接过话来,“凝洛既嫁了我,我自然是要从一而终去照顾疼爱的,跟封不封侯做不做官没关系!”
钟绯云心里直冒酸水,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陆宣,低声道:“你看看人家!”
陆宣正拿着酒壶要斟酒,猛地被钟绯云一碰便洒到桌上一些,不由便有些恼怒,扭头瞪着钟绯云道:“看什么看?看看你自己!”
钟绯云一直盯着凝洛和陆宸看,根本没看陆宣正在做什么,如今碰洒了酒本来也有些过意不去,可被陆宣这么一呵斥,那点过意不去全变成怒火了。
“我自己?”钟绯云指了指自己,“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三天两头的不回家,今日要不是有家宴怕还是不会回来吧?”钟绯云充满嘲讽,“怎么着?是本事大的这个家容不下你了吗?”
陆宣本就因为被钟绯云碰洒了酒而不快,结果钟绯云还夹枪带棒地说了这么一通,心中的怒气便也升了上来。
他忍不住看了凝洛一眼,凝洛正在为陆宸夹菜,好像并未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是!”他冲着钟绯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容不下我了,我这就走!”
说完陆宣就站了起来,绕过凳子就要离开,钟绯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老太太见状也放下了筷子:“宣,你要做什么?”
陆宣神色松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回老祖宗,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房里歇着。”
老太太一看到钟绯云的脸色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忍不住替这小辈操起心来。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舒服的?”老太太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过来,到我这边来吃,陪老祖宗吃一会儿再走!”
陆宣低头看了一眼钟绯云,钟绯云讪讪地松开了陆宣的衣袖。
老太太是个明眼人,她自然看出陆宣和钟绯云这对的矛盾,只是也不说破,却捡起二人小时候的趣事说了起来。
第117章
老太太说完才感叹道:“那时候你们一个体贴, 一个温柔,怎么看怎么是一对璧人。怎么如今到了一起, 反而谁都不肯让步了呢?”
陆宣根本没听进老太太说的那些,他只是想着凝洛发呆,想着若是凝洛嫁了他, 他过得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日子。
又想到大哥如今算是飞黄腾达,连凝洛也有了诰命, 又不由怀疑凝洛当初也是看自己没什么前途所以才讨厌自己, 一时又泄气起来。
在场的众人也不由看着陆宣叹气, 从前是多么风趣体贴的人, 又惯会讨人喜欢的, 自打成亲后双眼中的光彩便一点一点褪去了。倒是钟绯云, 从前一副无害的模样, 如今眼中凌厉的光芒却渐渐显现出来。
再看向陆宸和凝洛两个,从前就是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成亲后二人越发的光彩照人起来,那种眼中流露出的恩爱之情, 真是让人看多久都不会腻。
“可以再吃一点酒,”陆宸一反常态向凝洛劝起酒来,“螃蟹属寒, 配上酒吃才好。”
凝洛摸了摸微微有些发热的脸颊:“还是不要了, 会出丑的。”
陆宸也忍不住拿手背在凝洛脸上贴了一下,笑道:“也好,醉酒后的可爱样子还是只给我一个人看毕竟好!”
杜氏因为没要到料子觉得丢人现眼而在家中闷了好几天, 后来有人邀她参加宴席她才强打起精神出门去。
而这次出门竟给她攀附上一户还不错的人家,姓方,方家老爷比林成川要官高二级,是杜氏高看的对象。回来借着临近中秋节,她便给人送了礼去,对方也是知礼的人家,很快就送了回礼,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待到杜氏见过那方家的公子之后,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凝月的亲事还没定下来,若是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因此杜氏便托人前去跟方家的夫人提了此事,提亲的人着重说了一下凝洛,又说了一下凝洛的夫家如何,对方一听是凝洛的妹妹,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便打算趁着八月节的时候将这事定下来。
杜氏简直是心花怒放,从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几乎都不指望凝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了。不想能与方家这样的人结成亲家,想来也是凝月的造化。
本就为中秋节采购的杜氏,一高兴就往采购清单上加了许多嫁女儿才用得到的东西,每日带着人出去采买回来,总忍不住看着那些东西又笑又摸的,舒心得很。
凝月也高兴得很,虽然大人们在她面前不提这事,偶尔听见人们谈论起来她也含羞躲开,可她心里知道这门亲事基本上是她能结到的最好的人家了。
一直到了中秋节那天,说要来结亲的方家却迟迟没有来人。杜氏开始还能沉得住气,可眼看着就到了晌午还不见人来,心里便深深地不安起来。
正要派人去打听,便听门房来报说方家来人了,杜氏大喜,忙让凝月回避了,然后正襟危坐地等着方家前来。
可当看到方家只派了一个嬷嬷过来,结亲应带的东西应有的人应有的排场统统没有的时候,杜氏不由心里一沉。
待到那嬷嬷坐也不坐,茶也不让上的时候,杜氏更觉事情不妙了。悬着一颗心听那嬷嬷一张口,杜氏险些没晕过去,却是说不结亲了!
看那嬷嬷转身要走,杜氏忙从椅子上起身追过去,拉住嬷嬷的衣袖道:“怎么说的好好的,说不结亲就不结亲了?”
语气里又是失望又是不甘的,那嬷嬷想推脱开杜氏的手,只尴尬地笑道:“主子的事也不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说的。”
杜氏拉着那嬷嬷不肯撒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还请嬷嬷给个明示吧!”
杜氏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她无论如何也得搞明白是为什么,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有补救的余地。
方家嬷嬷仍是不肯松口:“林夫人这是问错人了!”
杜氏忙从袖袋中拿出一张银票慌乱地向方家嬷嬷手中塞过去:“嬷嬷帮帮忙吧!”
嬷嬷自然是不肯收的,与杜氏便推拉起来,杜氏急了,她好不容易攀到这样的人家,若是不能成,凝月以后可怎么办啊!
“嬷嬷好歹透给我一点消息,”杜氏甚至有些卑微地求道,“也请嬷嬷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吧!”
那张银票皱巴巴地被塞到了嬷嬷手里,嬷嬷终于停止了推辞的动作,见她犹豫,杜氏忙道:“我一定不会说是嬷嬷告诉我的,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嬷嬷不说,我多少也能打听到消息。只是求嬷嬷体谅我的急切,告诉我了吧!”
那嬷嬷倒是认同杜氏的道理,这事即使她不说杜氏早晚也能知道是为什么,倒不如承她个人情。
于是方家嬷嬷将那银票收到袖袋中,悄声道:“听闻是因为林夫人去陆侯爷家要料子的事。”
杜氏一滞,拉着嬷嬷的手也放开了,嬷嬷见状忙道一声“告辞”,然后匆忙转身走掉了。
凝月气得要死,从藏身之处出来向杜氏大声埋怨:“都怪你!用脚趾头想她也不可能会给你,还巴巴地去要,现在好了,连我也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