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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您跪下 [金推] (醉折枝)


  常年伺候宋氏的冬雪率先反应过来,呵斥小丫鬟:“没规没矩的,不知道夫人待客吗?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着急?”
  小丫鬟一直只管伺候花草,再跑跑腿,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只知道冬雪是管府的几个大丫鬟之一,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额头压在手上:“请夫人去院子里看看吧!”
  “这孩子还小,不懂规矩,方学士见谅。”宋氏先歉意地说了一句,才低下头,“院子里怎么了?”
  小丫鬟也不敢抬头,开口时拉出哭腔:“夫人,娘子、娘子在院子里动手了!”
  宋氏脸上的笑一僵,立即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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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一片狼藉,重阳时移来的菊花碎了好几盆,泥土撒在地上,混着不少细长的花瓣。
  沈辞柔握着鞭子,脸上含笑,仔细看却是发怒:“谁许你碰我的!”
  方延被沈辞柔一鞭抽得脑子发昏,捂着手上的伤处,忍痛道歉:“娘子息怒,是在下无礼……”
  他一面道歉,一面偷眼看沈辞柔的神色,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了她。
  明明到这里前气氛一直都很好,沈辞柔满面都是笑,提到先前在庄子里的相识时还有些羞涩。眼看到了这僻静的地方,方延觉得气氛不错,试着去拉沈辞柔的手,沈辞柔却突然翻脸,在他手上抽出一长条鞭痕。
  “你是无礼。”沈辞柔拧了拧鞭子,“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胆子。”
  方延实在不知道沈辞柔为什么这么说,本能地想辩解,却听见宋氏含怒的声音:“阿柔!你在干什么?”
  沈辞柔扭头,看见宋氏一脸怒容,丝毫不慌,只收了鞭子:“打人啊。”
  宋氏看着女儿无所谓的态度,简直要发疯,却只能转身和跟出来的方学士道歉:“见谅,小女无状。教女无方,实在羞愧。”
  宋氏都这么说了,方学士就算心下不舒服,也只能打圆场:“无妨无妨,年轻人之间有些摩擦,约摸是犬子胡说了些什么,冒犯了令爱。迟之,还不道歉?”
  方延莫名其妙,顺着方学士的意思:“沈娘子,在下……”
  “不用道歉,我不只打算抽你一鞭子。”沈辞柔丝毫不给面子,转身向着方学士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容我失礼,还请见谅。”
  方学士摸不准沈辞柔这是想干什么,但毕竟是小辈,只能僵着笑脸点点头。
  沈辞柔得了应允,回身问方延:“你是想娶我吗?”
  “这……”方延没想到沈辞柔问的这么直接,猜不准她的意思,“沈娘子花容月貌才情出众,若在下有幸,自然是愿意……”
  “我不在乎你愿不愿意。”沈辞柔看着方延,忽然笑了笑,“也不在乎阿榕愿意不愿意。”
  方延眼瞳一缩,挤出个笑来:“娘子说什么?阿榕……是谁?”
  “阿榕是谁,我打听过了,不过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把她揪出来。”沈辞柔从怀里掏出被帕子仔细包着的玉坠,拎着让方延看,“重阳秋狝,杨家别院,我在假山后边。那个说要拉着兄长一起毁了矮树的人是我。”
  方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地流下来,居然还能维持着笑:“娘子这是何意?”
  方学士脸上的肌肉颤了颤:“沈娘子说这话,意欲何为?”
  “重阳当日,我受杨家郎君所邀,前去别院。恰巧遇见了方家郎君。”沈辞柔隐去有关无忧的部分,“那条路偏僻,我隔着假山,听见方郎君和名为阿榕的女子私语,故意弄出声音惊走他们,在草丛里捡到这个坠子,想来是方郎君的佩玉。”
  草丛之中,还能弄丢佩玉,到底是不是“私语”已经不用问了。
  宋氏脸色铁青:“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辞柔正想回话,忽然听见一声小小的惊呼。
  听闻院内争吵就出来看的宋瑶脸色苍白,看着方延,满眼都是不敢相信:“……瞬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恨蚊子,打死一个,还有一个,我快被驱蚊水的味道熏死了,它还没死TuT


第28章 欺瞒
  接下来的事犹如一场闹剧,沈辞柔说的话姑且可以算作误会,仅凭一个玉坠,方家想不认就可以不认。但宋瑶手里有切切实实的证据,她拿到手的也是一块佩玉,花纹里刻着“瞬光”二字。
  随后赶到的方旭看见宋瑶时仍是一脸冷淡,只略有些惊讶,质问方延几句,就把实话逼了出来。
  方延身为庶子,荫官推举轮不着他,又怕落第后招致嘲笑,就把主意打到了岳家身上,想借着岳家的力平步青云。一开始他打的是宋瑶的主意,借大哥方旭的名,又有足以欺瞒人的风致容貌,私刻了块玉骗得宋瑶和他私定终身。
  后来有了方采采的事,方延又看上了沈辞柔,毕竟嫡出的长女总比表家的娘子听起来更气派。若是不成,也还有个宋瑶做后手。
  出了这事,方学士也没脸在沈府里再留下去,脸色铁青,告罪以后带着两个儿子急匆匆地走了。
  宋氏被闹得犯了头痛的毛病,当天请了医师来府里。宋瑶也心神恍惚,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院子,连着几顿连粥都吃不进去。
  弄清了来龙去脉的沈仆射气得要命,顾不得体面,甩下一句“再顾情谊体面,我沈家的娘子要被欺负死了!”,几日后上朝一封折子当面递了上去。
  太平盛世,朝堂上的事情就是你踩我我踩你,闲得发慌的言官可算是找到了由头,把方学士从头到脚弹劾了一遍,从“教子无方”批到“德行有亏”。方学士百口莫辩,想洗白自己恐怕只能效仿前朝,一头撞死在朱雀门。
  座上的皇帝一贯温和,只罚了方学士一年的俸禄,方延则杖五十,流放岭南,这辈子和他所向往的平步青云算是绝缘了。
  罚得不算太重,但方家的名声在长安城里一落千丈,弘文馆里的学子出自世家,父母多有不满,方学士也是焦头烂额。
  沈仆射犹嫌不够,但也不好赶尽杀绝,只在心里把方家划进了永不来往的名单。此外宋氏因头痛病卧床休息,又对女儿和侄女有愧,也就不再提定亲的事情。
  沈府平静了几日,又闹出了一桩大事。
  宋瑶服毒了。
  伺候宋瑶的丫鬟趴在地上哭得眼睛肿成一条线,既为娘子哭,又怕宋氏一怒之下要将她打死,奴籍的人死了就死了,京兆府都不管的。
  急匆匆赶来的医女来不及把脉,立即给面色青白的宋瑶灌了两碗催吐的药,等吐不出什么,又灌下一碗暂缓的汤药。见宋瑶的状况暂且稳定,才起身向着沈仆射和宋氏行礼,看看屋子里的仆从丫鬟,面露难色:“还请屏退旁人。”
  沈辞柔快被急死了,一把扶起趴在地上哭的丫鬟,交给边上侯着的冬雪:“劳烦看顾着她。都出去吧。”
  冬雪自幼长在沈府,伺候了宋氏好几年,持重稳妥,当即扶着小丫鬟出去,将屋里的其他人也一起遣走。
  “现在能说了吧?”沈辞柔急得想从医女嘴里把话抠出来,“医者父母心,话说一半,我要急死了。”
  宋氏本就头痛,一听女儿口无遮拦,脑子里嗡嗡地响,扶了扶额头,顾不上训斥沈辞柔:“医师,请说。”
  医女扭头看了一眼仍未清醒的宋瑶,轻叹一声:“娘子所服的毒不算烈性,吃下去时间也不长,方才已经全吐出来了,再服几帖药清去余毒即可。”
  宋氏无声地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医女的话却没说话:“只是娘子腹中的孩子已受毒侵蚀,为保娘子,这胎必定得落下来。”
  宋氏一惊,眼前忽然一阵发白,脚下一软,歪在了沈仆射身上。
  沈仆射连忙扶住宋氏,问:“这……娘子尚未出阁,医师可是误诊?”
  “确认无误,娘子已有一月余的身孕。”
  原本靠在沈仆射身上的宋氏竭力打起精神:“这胎该怎么落?危险吗?”
  “待娘子醒来,喝药即可。并无危险,只是娘子先服了毒,药性发起来可能会痛。”医女顿了顿,“只是娘子先中毒,再落胎,往后恐怕孕育上有些难。”
  “这……可有不伤身子的方法?”
  医女摇头:“落胎药总是伤身,我选的已是温和些的,但娘子先前中毒……此胎若是不落,死在娘子腹中,更为伤身。”
  “劳烦医师了。”沈仆射叹了口气,“我夫人近日总说头痛,也得麻烦医师看看。”
  医女点头,俯身收拾了药箱:“请夫人移步,我去外间为夫人诊治。”
  “阿耶扶阿娘出去吧。”沈辞柔勉强笑笑,“瑶瑶这里我守着。”
  沈仆射本来担心宋瑶,但毕竟是侄女,也不好一直留着,嘱咐了沈辞柔几句,扶着宋氏出去。
  医女的方子递出去,没多久秋月就端着煎好的药进来。沈辞柔让秋月把药放在小几上,秋月刚走,宋瑶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瑶先看见沈辞柔,面上有些茫然,半晌又露出一点苦笑,声音低低的:“我竟是没死……”
  “说什么死不死的。”沈辞柔小心地扶起宋瑶,拿了软枕给她靠着,“骗你的人活该去死,你又没错,为什么糟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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