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穆心鸢同一轮的剩下四位姑娘家中便皆是如此。陛下见他们说的真心诚意,自不会强人所难,是以两轮过后,竟是唯独穆四小姐一人被留了下来。
及到了第三轮,韩小姐镇定自若的行过礼,又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哪怕是穆心鸢,因对陛下颇为畏惧,也并无这份从容大胆。綦烨昭仿佛十分有兴趣,点了点她问道:“朕听你父亲说,你小时候是被当男孩儿养大的,针黹绣花学的马马虎虎,舞剑却是比你兄弟还厉害几分。不如今日你就表演一个,让朕看看大将军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风采?”
展示一项常规是琴棋书画针线绣品,唱歌跳舞合香的也不是没有,可这舞剑却是头一遭。韩云衣本打算写一幅字,被临时打乱了节奏也不慌,微微躬身应了诺,利落的将袖子裙摆扎起来,接过侍卫递上的未开锋的软剑,根本无需配乐鼓点,一边轻啸吟诵诗仙的《侠客行》,一边就着诗文起伏,将一套剑法演练的大开大合,酣畅淋漓。
不说綦烨昭看直了眼,连陆清浅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没想到这坚毅果敢的兵刃结合了女子柔媚之姿,竟能显出缥缈飞逸的美感。唯有瑞秋小姐不解风情,翻了翻原书不厚道的笑了:“这可是韩云衣的杀手锏,书中曾有一回她被陷害,就是靠着这一舞倾城扳回局面重得宠爱的。如今她提前将这一招暴露出来,若是日后再碰上事儿,你觉得她还能不能像书里一样翻盘?”
自苏月婉的白月光形象彻底破灭,陆清浅便很少看原书了,毕竟綦烨昭后宫的局面早被她改了个面目全非,再琢磨也没什么鬼用。被瑞秋小姐这么一提,贵妃娘娘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儿来:“那本书是从这次选秀开始来着?女主角的名字——好像是叫舒婉娘?”
若说苏月婉是原书中的头号大赢家,那么舒婉娘便是集智慧和美貌与一身,堪称励志的宫斗女主。她本无意争宠,谁知只因相貌出众,便被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儿欺凌,不得不选择反抗。在原书中,她先是与皇后联手分了贵妃的盛宠,又和韩云衣合纵连横,推着韩家取代陆家的地位,并在最后踩上致命一脚,让书里那位贵妃娘娘彻底跌落,被一根白绫吊死在了冷宫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听得瑞秋巴拉巴拉将原书剧情与她复述一遍,陆清浅再看韩云衣时,心情就有些微妙了。可怜韩姑娘被她冷冷的眼神一扫,差点儿没崴了脚踝,之前的流畅的动作一滞,虽是立时就接上,到底失了自然。
綦烨昭兴致正浓的恨不得要拍手叫好,这节奏一断少不得让他有几分扫兴,对韩姑娘的好感和欣赏瞬间降低了不少。看在她父亲的面上,皇帝依旧夸奖了几句,赐下玉佩与她。只是其中多少真心多少敷衍,却是在座的都能听的明明白白。
也亏得韩小姐稳得住,一丝不乱的行礼谢恩,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是懊恼还是累坏了。陆清浅却无暇再顾及她,因紧随其后进来的五位姑娘,当中最清丽出尘那位,正是她适才恨的咬牙切齿的原女主,京兆尹之女舒婉娘。
“这个妹妹当真绝色。”苏月婉脱口而出,显然对她极有好感。太后娘娘亦连连点头,笑着叹道:“可把鸢儿给比下去了,只怕这届秀女中再没有能越过她去的。”
这两尊大佛一块儿表明态度,舒婉娘入选算是成了定局。皇帝陛下实则也很满意舒婉娘的颜值,正准备让她随意表演一番便赐下玉佩,却晃眼看到陆清浅眯着眼睛一副不爽的模样,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便被堵在了喉间。
太后娘娘哪里看得惯皇帝这般“惧内”——何况陆氏还不是妻,她就是个妾!强忍着怒气硬着声音,太后点名问陆清浅:“贵妃可有什么想法?觉得这舒氏可还看得顺眼?”
陆清浅心里头正窝火,懒得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冷笑一声哼道:“舒氏年轻貌美自是不错,可要说顺眼,却实在不如本宫揽镜自照来的顺眼。”
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噗嗤”一声差点儿笑出来,太后气势一凛,眼刀子冷飕飕的直往贵妃身上插。陆清浅浑不在意,甚至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才无所谓的笑道:“既是太后和皇后都满意,想来陛下也是欢喜的。那这舒氏——您就留下呗?”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斜睨着皇帝陛下,眼睛眨一眨,仿佛一双小勾子勾住了綦烨昭的心。皇上如同在长乐宫里无数次听从她的意见般毫不犹豫的点头:“既然贵妃有言,那就这么办吧。林福顺,给舒氏赐玉。”
哪怕舒婉娘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个虚岁十五的小姑娘。没有被陛下亲切询问,没有跳出那一舞惊鸿,她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站着,任由贵妃随口一句话便左右了她的命运。而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就由着这傲慢的妃子将她踩在了尘埃里,根本不把她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不过是挪动个可以随意置放的木头玩偶罢了。
“这就是宠妃的权利么。”她强忍着泪花儿行礼告退,心中一片凄凉怅惶。今日陆贵妃表现出来的明晃晃的不喜让她心生警惕,天知道入宫之后还会受到怎样的刁难和磋磨。
因陆清浅忽而发了脾气,再往后的气氛便沉重了许多。陛下顾忌着这心气不顺的小祖宗,连看美女表演都显得心不在焉。胡乱的再挑了十来位位姑娘,綦烨昭随意挥挥手,示意这次选秀便到此为止,剩下的姑娘也无需再进来了。
外头隐约传来哀怨哭泣,陆清浅却越发觉得没意思。也不知是因为怀胎的缘故,她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些个女子虚以委蛇,干脆起身告了个罪,自个儿提前出了朝霞宫。
上了轿撵一路往回走,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觉得胸腔里不那么憋得慌。金橘看她脸色不对,偏又不敢询问,急的大冷天儿的几乎掉下汗来。
唯有瑞秋明白她到底在纠结什么,有些无奈的劝道:“你在这世界呆久了,还真把自己当个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的好人了?是不是觉得这会儿对付韩云衣舒婉娘是对她们不公平,毕竟她们又什么都没做,被你好端端打压欺凌,着实是有些无辜的。可要什么都不做,又显得太圣母白莲花了,心里头总有那么些不甘心?”
陆清浅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没什么公平不公平,除非她们死了心不争宠,否则迟早要和我对上。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我先一步踩死她们也没什么不对的。”
“那你这会儿烦躁个啥?”
“当然是吃醋啊。”陆清浅在心里嗤笑:“不是你建议我走苏月婉的路么?当年綦烨昭纳侧妃庶妃,王妃娘娘可从来就没有笑脸相迎过呐。何况我一不是贤惠大度正妻,二还有身孕,恃宠而骄耍脾气简直不要太正常。”
“……好吧,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瑞秋小姐难得好心开导一回,哪里知道这位根本是戏精上头,连她都被骗过了。只是这般效果确实是不错,她前脚才回了长乐宫,后脚皇帝陛下就跟过来。
“您这是来兴师问罪了?”贵妃娘娘嗤笑:“可是对我十分失望,发现我不是个八面讨好知到顾全大局的孝顺人儿?觉得我往日里就是在您跟前装样子?”
她的话音中满是嘲讽:“可见您是没有太后娘娘慧眼识人呢。她老人家早看出我是拿着谨慎大度的范儿打压皇后,等皇后终于没法儿霸占着您,我再自个儿变本加厉,恨不得您日日只围着我一个人转。您说,太后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太有道理了?”
綦烨昭不说话,只觉得心头堵得慌。陆清浅却全然不顾,一句句大逆不道的话儿往外泼:“您说我这骄纵的,可不就是没规矩?皇后和太后都看好的人,我偏要挑什么刺?您今日更不该来我这儿,合该下个闭门思过的口谕,让我关上一阵子清醒清醒头脑,看清楚自个儿到底有几斤几两。”
她一壁说,眼泪珠儿止不住的掉下来。綦烨昭原有的一丝怒意立刻被浇灭的无影无踪,只怜惜的将她揽在怀里温柔道:“好缓缓,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是我把你纵成今日的样子,要怪也该怪我,你这么说——我听着难过。”
陆清浅叹息一声,轻轻推了推他,却被他拥的更紧。皇帝陛下不撒手也不说话,唯有胸前起伏预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陆清浅的呜咽声像是重重的打在他的心里。他听着这个从来都理智坚定的姑娘断断续续的自责:“我知道不该那样,可我真的忍不住。我也知道太后是为了您好,不希望您被我左右了决断。可我就是不想当着您的面儿承认别的女人比我年轻漂亮。”陆清浅将脑袋埋在他怀里赌气道:“您还是让我闭门思过吧,再这样下去……我……”
再往后的话太过沉重,她说不出口,綦烨昭却听的明白。皇帝陛下拍着她的背脊放低了声音安慰:“思什么过,你哪里做错了?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也能和你比么?实话实说罢了。也不知道母后到底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你怀了身孕情绪不稳还为难你,让你受委屈了。”
他说着说着,倒自顾自的愤愤不平起来:“母后当年也对父皇动过心,是心冷了才淡薄了。哪个女人能一点儿芥蒂没有的看着自个儿的男人纳妾?无非是没了感情才能不在乎。皇后是恨不得给你添堵才故意抬举舒氏,母后好端端的跟着她起什么哄?连我都想的明白,你今日肯坐着不闹已是压着脾气给我面子了,非要你学她们一样虚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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