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
笑话没看到,倒是瞧见了那位神医的真容。
遏尘来时,只身一人。
没有药箱、更未见药童。
一袭白衣,三千墨发,素雅至极的打扮,竟与容锦仙有些相似之处。
不过,后者是清冷出尘,前者却是倨傲散漫。
特别是那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神秘、道不尽的慵懒。
平心而论,这副皮囊生的不错。
房中有些小丫鬟禁不住好奇心偷偷拿眼睛瞄着,匆匆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羞的满脸通红。
老夫人见号称“神医”的这人如此年轻,心中那倒不免有些诧异。
谁知遏尘年岁不大,行事倒是稳妥。
心知老夫人担心外孙女,他也不多废话,拱手施了一礼,便径自走向了榻边。
见状,冷画起身给他挪了地方,却连看也未曾看他一眼。
半晌之后,他收回搭在楚千凝腕上的手,朝老夫人颔首回道,“老夫人,小姐脉息紊乱,想来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闻言,老夫人皱眉看向流萤,“果然如此吗?”
“回老夫人的话,小姐每日都会手抄佛经和清心咒,越是临近及笄礼,她每日写的便越多。”
“你们怎么不知道拦着点?!”
“小姐思念父母,奴婢等也无计可施呀。”
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夫人紧紧握着楚千凝的手,眸中满是心疼。
“只是……”遏尘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若仅仅是忧伤所致的昏迷,想来这会儿也该醒了。”想到什么,他转头朝流萤问道,“方才小姐晕倒的时候,是先软了腿倒在地上,还是笔直的朝后仰倒?”
虽不知遏尘是何意,流萤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认真回道,“是向后倒的。”
“如此……”
“遏神医,可是有何不妥吗?”老夫人直觉不对劲儿。
“据丫鬟所言,恐怕小姐是先摔倒,再昏迷。”
“咦……”冷画忽然疑惑的发声,鼻子轻轻嗅着,“怎么这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话落,她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最终落到了楚千凝方才穿的鞋子上。
“老夫人,您看!”只见那鞋底下被涂了一层油。
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分明是素日用来挽发的头油。
定定的看着冷画手里的鞋,老夫人的眸色隐隐变暗,“有劳遏神医,多谢了。”
“不敢。”
明白这高门大户中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之事,遏尘也不多逗留,开了个安神补气的药方之后就离开了。
而随着他一走,老夫人“嘭”地一声将鞋子摔到了孟姨娘的脚边。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府里除了她,还有谁惯用桂花油梳头!
“老夫人……”
孟姨娘“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眼中满是惊慌无措。
怎么会这样?
------题外话------
真正的一箭三雕……
还有一雕没解释完o(* ̄︶ ̄*)o
☆、第045章 一箭三雕
事情的发展忽然变了一个方向,容锦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本想利用楚千凝衣物破损之事离间她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对方这一摔倒,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有了这一出儿,谁还会去关注她身上的衣服怎样。
天下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若然有,也必是人为所致。
是以今日之事,定然是楚千凝刻意为之。
思及此,容锦晴便紧紧的绞着绣帕,眼底一片暗沉。
这么多日的筹谋和等待白费了不说,竟然还让姨娘也卷了进去。
只是她不确定,到底是楚千凝发现了什么从而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和姨娘,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挑起事端。
如此想着,容锦晴不着痕迹的扫了旁边的蓉锦仙一眼。
却见后者神色清冷的站在那,素色的唇微微抿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会是她吗?
还是……
凝香苑的那位大夫人?
正思考着,容锦晴便听到孟姨娘嘤嘤哭泣道,“老夫人消消气,且听奴婢一言……奴婢与表小姐无冤无仇,何苦要加害她……”
“不是你还能是谁!”老夫人怒不可遏的指着她喝斥。
“奴婢冤枉,此事定然是有人要陷害奴婢。”一边用帕子掩面哭诉,孟姨娘一边借着缝隙朝身边的丫鬟兰馥示意了一下,让她去请容敬来此。
兰馥得了命令才要悄悄溜出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被轻罗给拦了下来。
“兰馥姐姐这是要去哪儿?”主子正遭事儿呢,贴身丫头却要走,这便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回去销毁证据,要么就是去搬救兵。
而无论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后路都已经被楚千凝堵死了。
随着轻罗这么一嚷嚷,房中众人都将目光落到了孟姨娘和兰馥的身上。
容锦晴狠狠的瞪了兰馥一眼,暗道这丫头头脑蠢笨。
眼下老夫人正气着,她倒好,火上浇油!
秀眉紧紧皱起,容锦晴犹豫了下方才跪在地上,“祖母细想想,姨娘若有心加害表姐,又怎么会用如此显眼儿的桂花油呢,出了事岂非第一个被人怀疑……”
闻言,老夫人缓缓的坐回榻边,并未吭声。
见她面色稍缓,容锦晴便又接着说,“再一则,今日是表姐的及笄礼,倘或出了何事,祖母必会严查,姨娘若有心要害人,理应择个寻常日子,让众人都难注意才是。”
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倒是让老夫人沉默了下来。
孟姨娘心知此刻自己不宜开口,于是便只在旁边默默流着泪,看起来当真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此事……”
老夫人语气稍缓,方才要说什么,不妨忽然听到了“哎呀”一声,随即便见容锦晴身后的香露“扑通”
一下跪倒在地。
捂着发麻的膝盖,香露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
突然腿就软了下来,站都站不住。
“香露,你……”
“这是……”冷画疑惑的凑近了香露,拎起她的袖管细瞧,又仔细闻了闻,下一瞬脸色突变,“你衣服上怎地有桂花油?”
“你少浑说!”香露板起脸喝斥道。
如今这“桂花油”三个字便好比是炭火一样,谁人敢接!
冷画也同她争辩,径自朝老夫人拜道,“她袖管上沾了些许的桂花油,尚有油渍和味道,奴婢不敢胡言,老夫人一看便知。”
顺着冷画手指的方向看去,众人果然瞧见了香露袖口上的痕迹。
如此,事情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孟姨娘素来喜欢用桂花油挽发,要说兰馥袖口上沾了些许,倒还好解释,可容锦晴素来用不得桂花油,一用头就发痒,满府上下无人不知,那香露袖口上的桂花油是哪来的?
难道——
真是在往表小姐鞋底涂油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吗?
房中诸人皆是这般猜想,香露自己当然也料到了。
对视上老夫人怒气满满的目光,她吓得眼睛都直了,连连在地上磕着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怎敢加害表小姐,还望老夫人明察。”
“连证据都有了你还敢喊冤!”冷画发起脾气来也是气势汹汹,“说,你为何要害我家小姐?”
她这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让人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香露只是一个婢女,好端端,她害表小姐做什么?
除非……
是得了主子的吩咐。
而香露的主子……
视线落到容锦晴的身上,老夫人眼见她的脸色渐渐泛白,眼神有些发直。
矛头忽然朝向了容锦晴,孟姨娘经过了初时的震惊,随后方才反应过来,刚要为其辩白几句,便见老夫人沉眸挥了挥手,“将香露发卖出去。”
“老夫人!”香露急的眼睛都红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老夫人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
“祖母……”
容锦晴下意识的要开口,却被孟姨娘暗中掐了一把。
眼下这个时候,她们只能勉强自保。
“晴丫头。”老夫人的声音沉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是。”
“教出这么个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来,便罚你去祠堂抄写佛经百遍,禁足望月居一个月,这个月的月银也不要领了。”
“晴儿甘愿受罚。”
话虽说的好听,可容锦晴的心里却恨的牙根痒痒。
原本想来看楚千凝的热闹,哪成想竟将自己卷了进去,真是有够窝囊。
好在——
祖母并未详查此事。
否则的话,只怕她要担的罪名就不仅仅是这个了。
*
众人都散后,老夫人却不放心的守在楚千凝榻前,任凭赵嬷嬷和丫鬟们如何劝说也不肯离开。
最后还是容锦仙亲自上前,这才请走了这位老人家。
而她们方才离开,本应该昏迷在榻的楚千凝就睁开了眼睛。
玉手拂开纱幔,露出了那张艳美绝伦的小脸。
虽有些苍白,可眼神倒是晶亮的很。
“小姐!”冷画的语气有些兴奋,“您简直神了,一切都和您料想的一模一样。”
“也辛苦你了。”
趁乱将桂花油抹到香露的身上,这事儿只有冷画才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