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的商殷,要远比睁眼的商殷,棱角更柔和一些,也更好接近。
就是断生的右眉,都没了狠厉。
姜宓脚步虚浮,站在床沿边片刻,床褥里的人没动静,她才确定商殷真的是晕厥过去了,不是假的。
狂喜像海绵里的水,一点一点挤压出来。
她飞快放下汤药,不顾一切爬上床,扑到商殷身上就下手开摸。
怀里没有,袖兜没有,枕头下也没有……
姜宓急的满头大汗,伏在商殷身上,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
“藏哪了?到底藏哪了?”她脸都憋红了,恨不得将商殷给扒光。
两辈子的爱恨纠葛掺杂其中,一时又找不到枕帕,姜宓恼怒非常,扬手抡起巴掌,就要给商殷一下。
狗暴君欺辱了她一辈子,她恨不得打死他!
然那一巴掌才落至半途,姜宓眼尖地看到商殷睫毛动了。
她惊恐交加,手僵在半空,动也不敢动。
浅棕色的凤眸缓缓睁开,鎏金滟潋,深如碧波,碧波之下的冷然,渗着浮冰碎雪的寒凉。
只一眼,就叫姜宓怂巴巴地焉头搭耳。
商殷眼底有瞬间的茫然,看清骑在身上的人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哑着声音唤:“宓宓?”
这称呼,让姜宓黑瞳紧缩。
她猛地收回手背身后,跳下床拔腿就要跑。
但商殷动作更快,长臂一捞,稳稳的将人拉回来,长腿再一抬,动作无比熟练的把人压在了床帏里。
银丝纱帐飘忽晃动,银钩同床柱碰撞的叮当作响。
宛如噩梦来临,恍恍惚惚间,姜宓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
每每他要欺负她,都会那么喊,还会这么压着她。
水雾浮上柳叶眸,秋波生辉,姜宓浑然不知,自己这副可怜的模样,只会让人更想欺负。
“放开我。”她带哭腔喊道,没法挣扎,连呼吸都沾染上了商殷的味道。
商殷眯着凤眸打量她,从娇媚的眉眼,到软乎的粉唇,还有嫩生生的面颊。
他忽的低笑了声:“你跑甚?”
姜宓咬唇,别开头不想看他。
商殷掐着她下巴,迫使她对视。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声音尤为喑哑,说的这话,其实连自个都说服不了。
他是不会吃她,但是想啃,想将人从头啃到脚,再一点一点吞到肚子里。
这欲望伴随所有梦境,逐渐清晰,像凶兽经过冬眠,在春日的召唤下,缓缓苏醒,随之的还有梦境里的所有情感。
直到此时,商殷才知多日来的梦靥,到底是所谓何。
他指腹摩挲着姜宓小巧的下颌,好似怎么都摸不够。
姜宓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眼里冒着水光,抽嗒着哀求道:“殷大人,我我只是给你送药,真的……”
商殷眸光微凝,他顿了顿,深深看姜宓一眼,随后起身放开她。
姜宓如蒙大赦,慌忙跳下床跑角落里站着,离他远远的。
商殷披上外衫,散落的鸦发如瀑,清俊中平添几分慵懒随性。
他斜靠床柱,懒懒地问:“你在找什么?”
姜宓瑟缩了下,怂唧唧的模样像极惊吓过度的兔子。
狗暴君喊她“宓宓”的时候,太吓人了。
她还以为,他也重生了。
“是不是这个?”商殷又问。
姜宓胆颤心惊看过去,对方指尖那一抹豆青色,差点没让她跳起来。
她的枕帕!
商殷摸着并蒂芙蕖,又念着上面的题词:“姜姝窈窕人独立,宓妃留枕定三生。”
商殷的口吻,轻忽如浮羽,不起波澜,也无甚多余情绪。
可姜宓四肢一软软,啪叽一下,瘫坐到地上了。
完了,铁证如山,她再是抵赖也没有法子开脱了。
“定三生,”商殷品着这三个字,他起身一步步走向姜宓,最后站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宓宓,你要跟谁定三生?”
姜宓表情木木的,惊恐畏惧到极点后,就只剩下麻木了。
“没有谁,”她呐呐说着,潜意识里的求生欲在顽强挣扎,“不和谁定。”
听闻这话,商殷薄唇轻抿,凤眸幽幽。
须臾,他弯腰扶起她:“宓宓,只要乖乖听我话,这方枕帕我就让它消失,如何?”
昆山玉碎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寡情的冷淡,像风雪中静谧的青松,安静如雕。
姜宓黑瞳却逐渐亮了起来,好似荒芜的灰烬中,终于又燃起一丁半点的星火。
“当……当真?”她不确定的问,眼巴巴地望着他。
只要自己听他的,他就不计较了?枕帕还不会给任何人知晓?
商殷冷着脸,身量只到他胸口的姑娘,踮起脚尖,眼神殷切又灼亮,像极了跟主人撒娇讨要小鱼干的奶猫崽子。
真真娇得让人想褥她小脸一把。
悔意在胸腔之中盘桓不去,商殷飞快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往外间走,不看姜宓了。
姜宓追出来,小心翼翼拉他袖角,又乖又软的细声道:“殷大人,我会听话,您真的不再计较这方枕帕了?会让它消失?”
商殷甩开她手,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姜宓应了声,忙不迭的哒哒跑出房间。
商殷扬了下眉,眉梢扬到一半,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牖边倏地探出来。
湿漉漉的柳叶眸,怯懦地望着他:“殷大人,我真的很听话。”
商殷指尖一颤,差点没戳烂枕帕。
他黑沉着脸,眼神如利箭锋锐。
姜宓心肝一颤,赶紧缩回脑袋飞快跑下楼。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商殷才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的所梦之境,只和姜宓有关,梦里边深入骨髓的遗憾,此时还激荡在心间。
若是姜宓再不走,他只怕失控,会将小兔子给吓跑了。
商殷皱着眉头,看着那方枕帕良久。
随后冷嘲一声,将枕帕收进大床暗格里,沉淀了心绪,再不想其他。
却说姜宓一口气跑回北厢,她冲进房间,再猛地关上房门。
“大夫人,您去哪了?”原是仲冬已经回来了。
姜宓拍着胸口,眼眸晶亮:“仲冬,那狗暴君答应我,只要我听他话,枕帕一事就不再计较。”
闻言,仲冬愣了。
姜宓一口气不带歇的:“狗暴君唯有一点好,说出的话一诺千金,我终于不担心枕帕落旁人手里,再受制于人了。”
仲冬问:“那为何受制于大人,大夫人就不担心了?”
姜宓愣了下,自然而然答:“那是商殷,我最了解他,我只要装乖装听话,假意逢迎,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最多……”
最多,会在床笫间使些花样折腾她。
好似想起什么,姜宓脸微微红了。
她掰着手指头继续说:“我先稳住他,过些时日,等他放松警惕,再作到他厌烦,主动不待见我。”
仲冬倒了一盏温茶,姜宓一饮而尽。
她的眼眸越来越亮,像盛满了仲夏繁星。
“仲冬,你知道商殷最讨厌什么吗?”姜宓自问自答,“他最讨厌哭哭啼啼,作天作地,尽惹麻烦的女人。”
“只要商殷厌恶的容不下我,那么不管商珥愿不愿意,我都一定会被逐出商家。”姜宓如此说道。
尔后,她低下头,许久没在说话。
就在仲冬疑惑之时,姜宓抬起头来,眼睛红艳艳的,唇珠水光嫣红。
她说:“仲冬,我要自由了。”
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历经心酸的委屈,但她那双柳叶眸,却是弯着,真心实意的在笑着。
她要惹的商殷厌恶痛恨,然后就能获得自由了,真是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姜宓:啊啊啊啊啊,我终于要自由啦啦啦啦啦~~~~~
商殷:→_→媳妇总是想太多。
第13章 喂药(修)
莫家朱红铜环大门前——
“我要见莫如意,我要见莫如意!”
头发披散,衣衫褴褛,一身脏污到看不出面目,形如乞丐的男人爬在地上,拽住门房的脚吼道。
门房恼羞成怒,抬脚踹了他几下:“我呸,你也不照照镜子,跟个乞丐一样,也配见我们家大姑娘?”
门房使了大力气,那几脚直踹的男人口吐鲜血,不断咳嗽。
他捂着嘴,抬起头来,透过乱发,双目赤红狰狞如厉鬼。
“告诉莫如意,她会后悔的,我谷卿闵会让她后悔的!”男人怒吼道。
门房冷笑连连,抡起拳头威胁:“滚不滚?”
谷卿闵畏缩几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阴森森地盯着莫家门匾看了一会。
接着,他躲到莫家对门的巷子口,蜷缩着身子捂着胸口蹲下了。
门房警惕地盯着,半个时辰后,再往巷子里看,已经没了谷卿闵的踪影。
谷卿闵浑浑噩噩得往城西去,他怎么都没料到,慈恩寺俗讲一场,自己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咬牙切齿,不断念叨着一些名字:“姜宓,商殷,莫如意,莫勤旬……”
像是铭心刻骨,他要将这几个人的名字连同仇恨一起,深深印在骨髓里,早晚有一日再报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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