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源于她与赵睿成亲之前收到的一份贺礼。
虽然没有具名,但凤行雅嘉知道送礼的是谁,因为在前一天她刚刚送出去一份婚帖,隔天便收到了这个。
那是一张污秽不堪的床单。
若是平常人看了也许不会明白这床单是怎么一回事,可凤行雅嘉在这方面有十足的经验,一打眼就明白上面红的白的都是什么。
当日凤行雅嘉气得差点拆了公主府。
那是一床落了元红的床单,她以为顾昭华是在讽刺她不是清白之身。
凤行雅嘉在京中横行了这么多年,敢和她叫板的不是没有,可敢和她如此针锋相对不加掩饰地嘲弄羞辱的,只有顾昭华一人!
原本凤行雅嘉嫁给赵睿便是带了几分与顾昭华斗狠之意,如今被人逼上门来打脸,这口气是说什么也不能咽的!于是她着手调查顾昭华,希望能找出什么漏洞丑闻,给顾昭华致命一击。
结果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顾昭华身患隐疾,竟然没有和赵睿圆过房!凤行雅嘉听闻此事半晌没回过神,她一直以为隐疾之说是顾昭华为了圆自己的面子故意说的,也算给下堂找了个理由,没想到竟是真的?
那……这床单是谁的?
凤行雅嘉的手段多得很,她先排查了顾昭华身边的丫头,只查到了竹雨,恰巧竹雨还和赵睿有过那么一点暧昧,再后来竹雨被顾老太太卖出府去,这事儿也就结了。可她又想,顾昭华费尽心思留了这么张床单,就是为了那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
后来再一查,就查到了顾婉容身上。
当天看到顾婉容和赵睿****大戏的不只顾昭华这边的人,还有赵夫人的丫头们,凤行雅嘉抓来一个拷问几句,还没使出真本事那些吓坏了的小丫头就全都说了。
这是一个让凤行雅嘉怎么也料不到的结果,是顾婉容,竟然是那个即将成为他六侄子正妃的顾婉容!
凤行雅嘉开始思考顾昭华此举的用意。
难道是顾昭华想利用她的手扳倒顾婉容?一个小小的庶女,何足动用如此心思?可若说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是为了她着想,来提醒她曾出过这样的事?
凤行雅嘉斟酌了几天,并没有把顾婉容怎么样,那时她认定顾昭华是想以她为剑做一些事情,她自然不能让顾昭华得逞,况且婚后赵睿对她服服帖帖,她更坚信顾婉容那事已是过去式,她本身自己就劣迹斑斑,在这一点上竟分外宽容,没有计较许多。
凤行雅嘉和赵睿成亲后,很是过了一段郎情妾意的美好生活,心也收了也不出去玩了,连太后都十分欣慰,永昌帝更是对赵睿高看了一眼,对其更为重用。
原本这也是凤行雅嘉希望的局面,她玩累了,想找地个方停下,恰巧赵睿出现,她又喜欢,便嫁给了赵睿。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觉得腻,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夫唱妇随的戏码到底不如一晌贪欢来得让人着迷,不到三个月,凤行雅嘉已彻底厌烦了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守在赵睿身边笑脸相陪的日子。
她开始找些新乐子,原来有些事到底回不去了,迷乱的生活就像毒瘾一样,沾上就别想忘掉。
不过凤行雅嘉到底不像以前那么张扬,她知道任何人都有底线,永昌帝同样如此。永昌帝纵容了她这么多年,又不惜拆散一段姻缘来成全她,在永昌帝心里,对她的愧疚已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她也不愿触怒皇帝,只敢偷着来。
可这事始终是传到了赵睿的耳朵里,凤行雅嘉还记得那晚赵睿怒不可遏又拼命隐忍的神情,在她身上泄愤般地驰骋,无一不让她心恍神摇,渐渐地,她竟爱上了这样粗暴地发泄。
她开始有意让赵睿知道她的风流韵事,享受着不为人知的变态快感,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目标,不再像以前一样平凡无趣。
后来偶然的时候,她在广平侯府听到有碎嘴的丫头再次提到顾婉容这个人。
那丫头说得兴高彩烈,根本没发现她就在后头不远的地方。
“哪有什么陷害的事?只是顾三姑娘要脸面,只能说是受了嫡姐陷害,要不然她住在静月庵的时候,怎么又与咱们侯爷私会?”
她又说:“哪里是我乱说?我有个姐妹是顾四姑娘的随身丫头,当时她跟着顾四姑娘也住在静月庵,事情都是她亲眼所见。”
她还说:“咱们侯爷那枚白玉发扣就是顾三姑娘送的,你看侯爷哪天不戴?”
她最后说:“顾三姑娘最近往外跑得勤,还曾私下里去瞧过大夫。”
那丫头神色惊恐地发现凤行雅嘉时,凤行雅嘉长长的指甲扣进了手心的皮肉里。
那丫头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被凤行雅嘉审了又审,后来公主府不小心走了水,那丫头便失踪了,凤行雅嘉也没心思再去找她,把精力全都用在了顾婉容身上。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顾惜玉,问静月庵的事。
顾惜玉一来不敢说谎,二来心里也有打算,说起事情来虚虚实实,直将赵睿与顾婉容说成了一对被顾昭华拆散的怨偶。
那晚回去,凤行雅嘉将赵睿的白玉发扣摔得粉碎,向赵睿质问顾婉容的事情。
其实直到那时候凤行雅嘉也没有真正掌握赵睿和顾婉容仍有来往的证据,她只是想激怒赵睿,可赵睿再不信任顾婉容,那也是他曾满心牵挂的人,两人又有了夫妻之实和数次的露水姻缘,言语音难免偏坦,这么一来,便彻底地激怒了凤行雅嘉。
向来只有她凤行雅嘉给别人戴绿帽子,现在钻出一个天大胆的,竟然把绿帽扣到了她的身上!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第90章 堕入泥底
顾婉容栽了个天大的跟头。
莫说她本就不清白,就算她清白得像一朵白莲花,经历了凤行雅嘉那样的阵仗,也早就浑身挂彩,再洗不清白了。
顾婉容醒来的时候已被抬回了府里,身上的血渍已洗得干干净净,可这件事对她心里的催残又有谁能真正理解?她对上白氏的一双泪眼,扭头就要去撞墙。
白氏一把拉住她把她抱在怀里,放声痛哭!
“她为何要这样害你!为何要这样害你!”
顾明堂还没回来,也不知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可老太太与沈氏齐齐闭门谢客,连白氏也不见,显然不愿掺这淌浑水,只等顾明堂回来发落。
顾婉容的脸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她目光呆滞地盯着一处死死不放,白氏哭骂不已她也没有反应,等白氏哭累了,她握上白氏的手,先是轻轻的,而后渐渐用力,看着白氏语调平平地说:“娘,是有人要害我。”
白氏又骂凤行雅嘉,顾婉容却摇了摇头,“不是她,是顾昭华。”
她以为她赢了。
她以为顾昭华再怎么能耐,现在也已是个下堂妇人,往日的光彩、明美全数散去,昔日的骄傲也不再展露出来,她以为顾昭华认命了,乖乖地待在相国府里,等着顾明堂哪天心情好,给她去找一门还看得过去的亲事。
顾婉容以为,顾昭华再不是她的阻力,这样的顾昭华她不必再视之为敌,更不必放在心上。
她甚至觉得,她已高居在顾昭华之上,是而有意无意间,她虽不说,却难免对其流露出几分轻视。
上次她假意落水湿漉漉地回府,便是瞅准了机会离间顾昭华和顾明堂间的感情,她想看看失去了最后保护伞的顾昭华是什么样子,她也如愿以偿了,顾明堂对她宠护有加,而顾昭华,便如那昨日黄花,再不必提及了。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如果说顾婉容这辈子栽得最大的一个跟头,无疑就是被顾昭华设计与赵睿发生了关系,让她失去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也让她变得极易被人诟病。
所以她马上想了补救的办法,以毒攻毒,得了六皇子的信任,一直到今天,六皇子仍以为她的初夜是交到了他的手上。
可怎么会这样?她才刚刚得了正妃的圣旨,便被凤行雅嘉这一桶狗血浇得身败名裂!
且不说六皇子会不会相信她,只说皇上便不会再允许她嫁进六皇子府,况且……况且她与赵睿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当日亲眼目睹之人众多,放在顾明堂面前她还可以说是顾昭华笼络收买,可若永昌帝派人来审,她又该如何推脱?推脱不掉,她岂不是要担个勾引皇子,欺瞒君上的罪名?到时候顾明堂又会怎么做?他连自小看到大的顾昭华都可因皇帝的一道命令而不管不问,换了她,他会怎么做?
顾婉容只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免得将来还要受人侮辱。
可白氏拉回了她,她便又不想寻死了。
死,也不能自己去死。
“娘,我们得走。”
白氏怔怔地,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顾婉容抹去白氏脸上的泪水,“留下来便是个死,不仅我死,连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氏想着顾婉容的遭遇,又想起自己一生飘零,本以为终于有了个安身之处,谁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是我们走了,成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