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凤行瑞问了一句。
刘贝儿迎着他冰寒的目光心里早就缩了,可她硬挺着不愿丢脸,“是,这不合礼制!”
“礼制?”凤行瑞冷笑,“这孩子的母亲因救本王而死,本王照拂这孩子哪里不合礼制?”
凤行瑞明明就站在那里,刘贝儿却生生被他的气势逼退一步,对着凤行瑞那根本不屑压制蔑视的目光,刘贝儿脸色苍白不已。
贵女中有人低呼一声,“呀,莫不是韩宫人的儿子……”
其他贵女的脸上纷纷划过一抹明了,若真是韩宫人的儿子,那凤行瑞如此照顾这孩子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韩宫人的事在京中倒不是秘密。
韩宫人名叫韩雨纱,比凤行瑞大了三岁,是永昌帝在凤行瑞十五岁时指给他的引导宫人,当时凤行瑞才失太子之位心情黯然,是韩雨纱陪着凤行瑞度过了最为难熬的时光,后来韩雨纱不知为何失了踪,直到两年后才又回到凤行瑞身边,至此深居简出很少再有人见过她,又过了半年南越杀手前来刺杀凤行瑞,是韩雨纱在紧急关头以肉身之躯替凤行瑞挡了致命一箭,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永昌帝怒不可遏,封闭九门缉拿凶手,可最终却是不了了之。
看着众人明显缓和下来的神情,顾昭华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慢慢放下。
她不是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和二郎之间的关系,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相国府,过早的揭开她和二郎的关系,只会让二郎受到更多的困扰和惊吓,现在凤行瑞将这事揽了过去,她倒是十分感激的。
凤行瑞看出顾昭华面上的缓和之意,严肃冷厉的唇角掀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他束手转身,到桌旁坐下,“众位姑娘好雅兴,游湖游到不请自来,也不知是哪里教出的规矩。”
此语一出,船上众人皆白了脸色,平日里骄傲张扬的贵女们纷纷低下头去,生怕凤行瑞认出她们是谁,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没一会船上的十来个看热闹的人就只剩了刘贝儿和顾婉容两个。
刘贝儿明白自己今天得罪了凤行瑞,心里不安得很,想和他说几句软话,却又碍着面子不好上前,便连连向顾婉容使眼色,让她说几句缓和的话。
顾婉容却低着头,看也不看凤行瑞一眼。
顾婉容因为自己的一些原因不敢面对凤行瑞,躲着凤行瑞还来不及,哪还能上赶着凑到他的面前?
刘贝儿气恼不已,再看顾昭华悠然自得一副看戏的表情,更觉得尴尬,最后无法,她咬着牙向凤行瑞告辞,经过顾婉容身边时狠狠撞了她一下,恨声道:“既然遇到了家人,六王妃想必也不愿与我们一起玩耍了,就留下吧!”
说罢,刘贝儿踏上桥梯回到自己的画舫,很快让船夫将船撑走了。
顾昭华惦记着二郎,也不理会顾婉容,转身到内舱去看二郎。
二郎自回到内舱就开始哭,还不敢发出声音,见到顾昭华低着头缩在竹云身边。
顾昭华示意竹云放开他,自己走到二郎身边,放低声音道:“娘没怪你,只是我们的事情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让你受了委屈,娘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二郎抽抽咽咽地抬头,一双眼睛哭得像两个小桃子。
“我……我不会乱叫了。”二郎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两只胖胖的小手使劲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又过了一会,他用极小的声音说:“你别不要我。”
顾昭华简直心疼死了,把二郎抱在怀里哄了半天,才又把孩子哄睡了。
顾昭华从内舱出来时,正巧听到凤行瑞说了半句话:“……那夜之事若无人问,我为何要说?”
顾婉容原已坐在桌边,看到顾昭华就像被雷惊到一般跳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顾昭华的脸色,判断着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凤行瑞瞄着顾昭华笑得开心,一点也没顾及顾婉容的心情问道:“你想知道吗?”
顾婉容的脸色顿时白得像个死人。
顾昭华柔柔一笑,“不必劳烦王爷,有时候自己想出来的,要比事实精彩得多。”
凤行瑞极为讶异地挑了挑眉,像是不信顾昭华真的明白他在说什么,顾昭华笑着问顾婉容:“妹妹,你说是吗?”
顾婉容恨得咬牙切齿,若非顾昭华害她和赵睿有了那事,她又何必半夜三更地跑到皇子车上行引诱之事?
顾婉容又气又怒,却又不能在凤行瑞面前表现出什么,她捂着胸口到船边围栏处坐下,“姐姐,我有些晕船,我们回去罢。”
顾昭华也没心思再在湖中待着,示意船夫回返岸边。
李福寿一直在岸上等着凤行瑞,虽不明白凤行瑞怎么从画舫上下来,不过仍是让极乐王府的马车驶了过来。
竹云将二郎小心地抱下船,正要往自家马车上去,凤行瑞早一步挡在她的面前,示意李福寿上前接下孩子。
李福寿不明就里,仍是听命,竹云无措地看向顾昭华,顾昭华明白凤行瑞的意思,既然已做了戏,那便做到底,顾婉容还在这里,如果孩子跟着她们走,这出戏很快就会穿帮了。
顾昭华朝竹云点了下头,又与凤行瑞别过,便带着丫头回了自己车上,顾婉容另乘了马车,也不敢与二人多言,上车后很快便离开了。
竹云望着极乐王府驶远的马车忧道:“姑娘,小公子醒来不见我们必然会害怕的。”
顾昭华自窗边看着顾婉容的马车驶在前头,便让自家马车停下,让竹云和竹风下车,去极乐王府接二郎回南安别院。
这么一耽误,便失去了顾婉容马车的踪影,直到临近相国府才又追上那辆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相国府前,按嫡庶尊卑,自是该顾昭华先行进府,顾婉容在人前的规矩一向很足,下了车便侯在一旁,顾昭华起先没有留意,经过她身边时才发现她身上湿碌碌的,一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此时靠在丫头身上,昏昏沉沉地站都站不稳。
第88章 手段
顾昭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两人上车时她还好好的,等到了家门她就弄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想也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等在门口的嬷嬷连忙把两个人迎了进去,白氏身边的高嬷嬷小声朝顾婉容问道:“姑娘怎么了?”
顾婉容看着顾昭华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手,“没什么。”
高嬷嬷看在心里,送顾婉容回去后就向白氏说了这事。
因为顾婉容和六皇子的婚事已下了明旨,白氏是将来六皇子正妃的母亲,身份自然不能太低,便给了三品诰命,如今出去相府中人也得叫一声“二夫人”,却是不敢再叫“姨娘”了。
白氏听完便十分不痛快。
上次顾成杨被沈氏抱走,没多久就生了病,最后还是顾婉容给救回来的,结果顾明堂也没说奖也没说罚,白白地让顾成杨病了一场。现在顾昭华才回来没几天,就又给顾婉容脸色看,今天又弄出这样的事,白氏心里怎么能舒坦?
心里一不舒坦,就想找人说道说道。
白氏的性子原本有些软弱,平时也是闲事不理的,可自从封了诰命、又有顾婉容随时提点后,渐渐地也觉得自己不能太任人欺负,她自己倒好说,她怕的是给顾婉容丢面子,有时候习惯性地想退缩,她就让自己想想女儿和儿子,咬着牙也挺下来。
白氏趁着晚上顾明堂来她屋里,和顾明堂说了这事。
自顾昭华和离后,顾明堂和沈氏之间就有了些问题,顾明堂知道沈氏怪他什么,可他当时也是无计可施,就算反对难道就能让皇上收回成命?既然不能为何还要做这种让皇上心里不满的无用功?他自己抱着委屈,沈氏又不肯哄他,一来二去的,他也有几分心灰,觉得沈氏太不包容他,又觉得沈氏是沈家出来的女儿,向来做惯了主,自然是不肯体谅他的,这么一对比,就显出白氏的好处来。
所以顾明堂这几个月到白氏这里走得很勤,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吹吹枕头风心思就能歪得没边儿的人,听完白氏的话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自己的女儿他了解,顾昭华再小肚鸡肠也不会在外头故意给顾婉容难堪,因为顾昭华心里有顾家,是绝不会让顾家丢脸的,况且顾昭华还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想到这里他又顿住了,想着这两年顾昭华的所做所为,一下子又有些不能肯定。
两年的时间,他觉得他有点看不透顾昭华了。
还有和离后顾昭华对他的疏离感都不是假的,她再不是那个会扑到他怀里撒娇讨喜的乖孩子了。
白氏见顾明堂不说话了,便又乘机提起顾婉容以前受的委屈,顾明堂一件件地想起来,发现这些事其中或多或少都有顾昭华的影子,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胡闹也该有个限度!”顾明堂斥了一句,脸色已有些不好。
白氏站在顾明堂身后轻轻替他揉着肩头,“我不是责怪大小姐,也无需相爷为我们做什么,只是婉容从小住在外头,受的委屈已经够多的了,大小姐回来这段日子,我与婉容见了她都绕路走,就是不想空惹事端,谁想出一趟门,巧遇上的还出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