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周夫人没料到周清曼会如此说她,恼羞成怒地喝道:“被我给毁了?我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皇后之位!除了这件事外,我哪件事没有与你商议?你明知道凤行瑞心中只有顾昭华,却依旧同意清书嫁过去,你又是为了谁?你便没有害她?”
周清曼怔了怔,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习惯于依赖周夫人,刚刚激动之下说出那些话,这会却是再无勇气,紧紧地抓着周夫人,“怎么办?娘,皇上是不是信了清书的话,以为这孩子不是他的?我冤枉……我真的冤枉……娘,我去找太皇太后,让她老人家为我做主!”
她说罢便跌跌撞撞地起身,却又被周夫人喝止。
“瞧瞧你的样子,当真没有半点出息!”周夫人气得不轻,“顾氏说所不过是一面之词,汤中的药究竟是皇上授意亦或别人作梗还是未知之事,待情况查明之前,我们绝不能乱!”周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地想了想,最终将这事落在了进喜身上。
进喜接到周夫人的邀约时有些意外,但还是如约而至,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半点异样。
周夫人开门见山,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请公公赐一句实话,皇上对皇后是否心存不满,想要落下龙胎?”
进喜马上问道:“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妥?”
周夫人细看进喜的神色,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将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又掏出备好的一叠银票,塞到进喜袖中。
其实这事,进喜倒也并非一定要保密,既然周夫人这么问了,那就代表她已经察觉到汤内的异样,汤是他亲自端过去的,待到周清曼胎落之时,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
于是进喜敛起神情,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夫人别怪咱家心狠,咱家也是奉旨而行。”
周夫人大惊失色,“果真是皇上的意思?”
进喜冷笑连连,“夫人这么问莫不是怀疑咱家被谁给收买了?无妨,咱家再告诉夫人一件事,早在查出皇后有喜的第二日,送到紫霞宫的安胎药内便下了落子药,直到今日一日不曾断过,可让皇上极为困扰的是,皇后娘娘明明喝下了落子汤,却没有半分反应,如果说皇上之前只是怀疑皇后娘娘的胎并未皇裔,可现在,这孩子再不落下,夫人以为皇上会认为皇后娘娘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周夫人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到地上。
“所以……所以昨日来的那两个大夫……”
“那是皇上要咱家从民间找来的大夫,来验一验皇后娘娘到底有没有怀胎,否则怎会对落胎药毫无反应?但结果……皇后娘娘连喝了几剂落胎药,那胎反而怀得更加牢固了。”
周夫人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皇后所怀的确是皇上的骨肉啊!”
进喜冷淡地道:“此事皇上自有圣断,不过咱家私下里劝夫人一句,趁着皇上还念旧情,这胎还是早落为好,否则这胎再这样稳固下去,恐怕皇后娘娘的性命就不会稳固了,毕竟反必为妖,恐怕还会影响大瑞国运!”
进喜这话并非危言耸听,永昌朝早年便遭遇了极为罕见的大旱灾,经钦天监演算,算定在某小镇内出生了一个六臂妖物,因此影响国运所致,后来永昌帝使人寻到此物一剑诛之,随后连降三日大雨,使得大瑞不致生灵涂炭。
周夫人浑浑噩噩地回了紫霞宫,周清曼仍在体华殿内低泣不已,见了周夫人连忙问道:“怎么样?进喜怎么说?”
周夫人满脑子想的尽是那句“大瑞国运”,如果按进喜所说周清曼早已服了数贴落胎药却毫无动静,那么恐怕此时凤行于思的心里在意的早不再是什么皇室血脉,而是“大瑞国运”!一旦牵连到“国运”二字,别说周清曼,就连周家都难以善终!
周夫人的视线慢慢移到小几上那早已凉透的小半盅汤上,盯着那汤盅看了半晌突然走上前去,端起汤盅就喝了一口。
周清曼被周夫人的行为惊到说不出话来,“娘,你做什么!”
周夫人却不说话,过了约么小半个时辰,周夫人腹痛如绞,她满头冷汗地对周清曼说:“你喝一口。”
第450章 办法(二)
周清曼微微一怔,而后被周夫人面上的狰狞吓得后退两步,“娘,你是不是疯了!”
周夫人捂着肚子痛苦万分,“皇上已断定这孩子不是他的,我们说是又有什么用?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破釜沉舟,将孩子打下来,再以死胎之血与皇上滴血认亲,到那时皇上就会悔不当初,亦会明白自己中了奸人的圈套,不仅会对你更加怜惜,也会让我们的仇人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周清曼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连连摇头,“不行……这是我的孩子,这是皇上的孩子……只要等孩子出生,一样能滴血认亲,在这之前我情愿自贬到冷宫去,我……”
“啪”地一个耳光,打断了周清曼所有的话,周清曼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看着周夫人手中端着的汤盅,惊恐万分,“你要做什么?你……”
周夫人一把捏住周清曼的下颔就要给她灌汤,周清曼挣扎不已,便在此时,得了周夫人示意的芷兰流着眼泪上前将周清曼按住,“娘娘,你就听了夫人的罢,夫人岂会害你?”
周清曼尖叫不已,那些早已冷却的汤无情地灌进她的嘴里,她想要吐出,却又被周夫人捂住了嘴,感觉那些汤汁顺喉而下,周清曼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
周清曼嚎啕大哭,等待着痛楚的来临。
谁知,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她没有丝毫感觉。
周夫人此时已痛得直不起腰来,她领教了这药的霸道,同时也更为心惊,这落胎药果然对周清曼无效!
周清曼自己也大觉惊异,她对着周夫人冷笑连连,“连上天都可怜我,不愿我的孩子落下。”
周夫人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你肚子里到底怀的是什么东西!”
周夫人将从进喜那里听到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指着周清曼恨声道:“我一直当你没有主意,却不知你竟然这么大胆,这孩子到底怎么来的,你到现在还不肯说么!”
周清曼早已听得呆住了,“你胡说什么?什么久不落胎?我什么时候……”说到这里她怔在当场,什么时候?不就是刚刚么?那汤经太医验过药性强烈,周夫人还亲自试验,无论是否有孕,妇人服下后会随即腹痛不止,可她也喝了几口下去,却没有半点反应。
“我……我不知道……”周清曼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再想到进喜的话,突然心中生起一股恐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观周清曼的神情不似做伪,周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进喜的话一一想过,最终冷着脸与芷兰道:“你传出话去,就说皇后娘娘腹痛不止,似有落胎征兆。”
刚刚芷兰在旁自是听到了周夫人转述的话,心里也害怕不已,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周清曼满面恍惚,”我、我该怎么办?”
周清曼完全失了主意,周夫人的想法却异常清晰了起来,“去找顾昭华,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怎会偏偏选在今日入宫!
周夫人叫来刚离开不久的心腹太医,嘱咐他为周清曼开最为强力的落胎药物,若还是不行,便为其做出小产之象,那太医原是欠了周家一些人情,可也没胆大到会以这种事欺瞒皇上,不过周夫人自有办法,除了重金相许外,还以那太医家人性命相要,那太医无法,只能应下。
随即周夫人便离开皇宫,赶往极乐王府求见顾昭华。
顾昭华正在院子里与沈氏下棋。
沈氏的身体虽然痊愈了,也不再受毒瘾之苦,可脑子终究是被药物所害,虽温补了小半年,但反应仍是比之前慢了半分,顾昭华常常与她下棋,就是希望能助她益智,帮她再恢复一些。
听到周夫人到来,沈氏落棋的手顿了顿,而后抬眼望向顾昭华。
顾昭华朝她笑了笑,“我已将娘康复的消息告诉了她,她大约不信,非得过府来瞧瞧,娘想见她么?”
沈氏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顾昭华的性子她也知道,自己遭了这么大的罪,她岂会轻轻放下?自己痊愈之时,恐怕便是顾昭华报复之日,只是这件事她纵然想阻拦却也有心无力,顾昭华是绝不会放过周徐氏的。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好,只是你要记住,你好,娘才会好,你开心,才是娘的心愿,如今你有了身孕,这才是第一的大事,有些事虽然重要,可也不能伤了王爷的心。”
顾昭华微微一愣,随后郑重点头,“娘放心,女儿有分寸,我能走到今天十分不易,又岂会因为一些蛇虫鼠蚁而毁去我现在所拥有的?”
沈氏放了心,隔着棋盘拍拍女儿的手,“去吧,早早了事,也早得静心。”
顾昭华原打算晾一晾周徐氏的,如今也爽快地站起身,让知秋好好陪伴沈氏,自己则着人将周徐氏带到花厅之内。
周徐氏的来意很简单,问顾昭华知不知道那“龙胎”的真相。她仍是以为周清曼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弄出一个假胎来糊弄皇帝,胎必然是真的,可却备不住有人使了什么手段,不仅能让周清书心智尽失地来指证她这个亲母,更有办法让这一胎久留不落!不过周徐氏也不是没有后着,就如她对周清曼所说,如今凤行于思认定这孩子不是他的,除了落胎外她们无路可走,但落胎之后尽可用死胎之血来与凤行于思滴血认亲,那才是她们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