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突然变了呢?周清书想不明白,可她无法欺骗自己,时间过去得越久,她越无法像当初那样狠下心肠,她甚至想,希望凤行瑞永远也不要查出周家的罪行。
“王爷深夜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已经就寝的周清书穿好衣裳出门迎接凤行瑞,二人移至厅堂说话。
“我来是通知你,你姐姐怀孕了。”凤行瑞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显得有些严肃。
周清书偏了偏头,像是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一会才面露惊色,“王爷说什么?”
凤行瑞便又说了一次,又随从手怀中拿出封信交给周清书,“这是你母亲让我转交给你的。”
周清书被周清曼怀孕一事冲击得有些缓不过来,怔怔地将信纸拿出来,只见上面简单地写了几句话:皇后有喜,天泽恩被,尔今后无须再为皇后所忧,安心过活,母字。
字体娟秀有加,正是周夫人的字。
周清书捏着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仍是没有从这简单的话语中看出什么话外之音。
“恭喜你,你自由了。”凤行瑞不冷不热地开口,“他们放过你了。”
看着信件,周清书似笑非笑地,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
“我会尽量安排你出京,七月正有一艘船前往郎国,你加紧行程,还可以船只启行前赶到那里。”凤行瑞说罢叹了一声,不掩面上萧索之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你收拾一下吧。”
周清书低低地笑出声来。
“需要我时,可以不发一言地找个男人来强暴我,不需要我时,我又被一脚踢开,连面都不必见,只这二十几个字便将我打发了……他们放过我了……真是好啊。”
凤行瑞站在那听她说完这句话,而后抬步走出门外。
“他们放过我……却不问问我放不放过他们!”门内的周清书喃喃低语,并不是说给谁听,而是说给自己听,“凭什么我周清书就这么下贱?不仅要怀上野种,还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呵……呵呵呵……”
刚刚才升起的不忍之情,被这封突来的信件彻底打碎。
凤行瑞来去匆匆,再回到王府时,天色也不过才朦朦亮而己,顾昭华睡得正熟,知春捧了朝服进屋,小声地询问凤行瑞是否要现在更衣。
已是到了该去早朝的时间了,可看着顾昭华倚在棉软的被褥间睡得正香的模样,凤行瑞突然也不想动了。
“让人去朝中告假,便说我病了。”他随口吩咐,伸手解开衣扣除去外衣,就着知春带进来的水简单洗漱一下,又上了床,挨在顾昭华身边汲取她暖暖的温度。
顾昭华被他吵得翻了个身,抬手摸到他的身上,她顿了顿,勉强睁开了眼睛。
“你去哪儿了?”顾昭华打了个哈欠,“半夜我醒来没见着你。”
“怎么醒了?”凤行瑞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顾昭华半合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尿急。”
凤行瑞失笑,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睡吧,我今日不去上朝,多陪你一会。”
“嗯……”顾昭华懒懒地在他怀中翻了身,隔了一个如梦呓般嘟囔着,“还没说你去哪儿了。”
“我啊……”凤行瑞平静地笑了一下,“我去添了把火,希望这堆火烧得再旺一点。”
第438章 陈情
周清书进了宫。
凤行瑞走后,周清书一夜未睡,沐浴更衣过后,她拿上周清曼赐她的随时入宫的腰牌,乘了车往宫中而去。
这是周清书走过的,最长的一条路,却也是她走得最为迫切的路。凤行瑞给她的信件一直捏在她手里,她面无表情,美丽的杏眼中平静无波。到了宫门外,她递上腰牌,获许入宫,她没有往紫霞宫去,反而直接去了南书房。
凤行于思继任后勤勉刻苦,早朝后总会在南书方批折议事,周清书算着时间进来,果然没有扑空。
进喜满怀疑惑地进到南书房内,对着御案后的凤行瑞轻声道:“皇上,周侧妃在外求见。”
凤行于思昨夜没怎么休息,一直想不通替身死亡之谜,这会难免有些精神不济,闻言愣了一下,“周侧妃?是皇兄陪着来的?皇兄不是身体不适,请了朝假么?”
进喜道:“只有周侧妃一人,瞧着她……好像有些不对,穿着一身孝服。”
凤行于思眉梢一跳,“她是从紫霞宫来?”
进喜摇了摇头,凤行于思没有再猜,“宣她进来,再去极乐王府,传皇兄入宫。”
进喜马上去了,没一会便带着周清书进了南书房。
“臣妾周氏,参见皇上。”周清书仅在进门处便停下,双膝跪倒在地。
凤行于思放眼望去,便见周清书果然一袭白衣,衣上没有丝毫装饰,看着可不就像孝服么?他又看到她手中捧着的托盘,目光闪了闪,先示意进喜出去,而后从御案后绕了出来。
“起来吧。”凤行于思一直将周清书当成自己的妹妹,对她的态度十分温和,“你姐姐有了身孕,你可去探过她了?”
周清书却没有起身,垂着头道:“臣妾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说着她向凤行于思叩了个头,手中托盘高举过头,“臣妾有冤要诉,此冤不诉,便是欺君之罪,可此事涉及臣妾的父母姐姐,陈情过后,臣妾理当一死保全孝道,求皇上成全。”
“竟这般严重?”凤行于思敛了敛心神,“你说罢,自有朕为你做主。”
“谢皇上。”周清书终于抬起头来,依旧是平静至极的样子,“臣妾之前曾宣称怀了王爷的孩子以取信皇上,可事实上,那个孩子并不是王爷的,臣妾小产也并非因为情绪激动,而是臣妾无颜面对王爷,自行将孩子流掉!”
“什么?”凤行于思极讶,“可皇兄明明说……”
“王爷是为了保全臣妾的颜面,才选择瞒着皇上,原本王爷打算送臣妾离开,再不回京城,可臣妾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要与皇上禀明才是。”
凤行于思十分尴尬,如果周清书说的是真的,那他十分理解凤行瑞的做法,毕竟没有男人会愿意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可奇怪的是周清书,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也从无人再提起,周清书为何突然入宫?与他坦白此事的目的又何在?就算周清书之前怀的真不是凤行瑞的孩子,但这毕竟是凤行瑞的家事,凤行瑞也有了决断,现在由他来越俎代庖,恐怕十分不妥。
“你……慢着。”凤行于思正想拖延时间等待凤行瑞入宫,可他突然想到周清书之前说的话,“你刚刚说……你是为了皇后的胎而来?”
“是。”周清书慢慢地道:“皇上怎么不好奇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凤行于思越发地开不了口,他倒是好奇,可他毕竟是皇帝,堂堂天子,像个口舌妇人一样打听事情,简直有失体统!
“其实,臣妾先前也不知道,因为那人总是趁夜前来,身上又带着与王爷一样的熏香,所以臣妾一直以为那个人就是王爷,直到有孕之后,才发觉不对,直到今日,臣妾也没有见过那人的真面目……不过,却知道那人的来历。”
凤行于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着这件事就像天听天书一样,他的目光频频向殿门的方向望,却始终没有看到凤行瑞的身影。“是何来历?”
“此事还要从臣妾为何入极乐王府说起。”周清书早已下定决心,今天进宫来就没打算要出去,须臾间已将顾昭华与周清曼的交易全盘托出,“皇后娘娘以小世子相胁,王妃为了能早日与儿子团聚,只能答应皇后娘娘同意臣妾入府,入府前皇后娘娘与臣妾的母亲就曾多方嘱咐自己一定要尽快受孕,以期将来能把孩子送进宫来,封为太子,稳固皇后娘娘和周家的地位。”
凤行于思的目光定在周清书身上,再不移动了。周家的心思他懂,可他自己当时也是万分急迫地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才默许了这件事。
“身为周家女儿,为周家谋利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臣妾原也一心为父母姐姐打算,可没想到,有人心急如焚,根本无法等待,她们想了一个法子,能让臣妾快速受孕,就算王爷不诏臣妾陪寝,臣妾也可以顺利受孕。”
说到这里,始终平静如夕的周清书声音显得激动了些,她的声音在发抖、双手在发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们找来一个身负武艺样貌与王爷有些相似的人骗奸于臣妾,终于使臣妾在短短时日便身怀有孕,而后她们便安心等待瓜熟蒂落之日,为稳妥起见,她们还养了数名孕妇,以确保抱进宫里的一定是个男孩!臣妾一时糊涂,为保周家与皇后的地位,竟然答应了,可后来被王妃发现不对,更阴差阳错进了宫中,面对皇上圣裁,臣妾越发慌乱,直到见到王爷……臣妾终是难以渡过心里的坎,就自行流去孩子,王爷只知臣妾背叛了他,并不知个中原由,王爷仁善,为保臣妾一命,王爷提出要送臣妾离开……”
听到这里凤行于思心中发凉,按不住心中思绪翻涌,冷声问道:“你所说之事与皇后的胎到底有何关系?所说的‘他们’,指的又是谁?”
第439章 对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