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听罢犹豫不决,“可你爹爹最来十分多疑,我们又没有证据,他岂会相信?你们之前的关系本就紧张,若再火上浇油……我虽对他失望,可也不希望你们父女最终行同陌路。”
顾昭华安抚下沈氏,“娘放心,这件事便交给我去办。”
顾昭华揽下这事后没几天,沈氏刚刚调任回京不久的大哥沈善从听说了这件事,当即暴怒不已,前往别院抓了那位如夫人便上了顾家的门。
顾明堂那时仍卧病在床,见到怒气冲冲的大舅哥心里自是心虚不已,可再看到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孙氏,更觉颜面无光,开口便让人将她拉下去。
孙氏哭喊连连,大叫冤枉,沈善从指着垂目坐在一旁的沈氏冷笑道:“我小妹嫁与你二十多年,掌家尽孝可有一点错处?不仅为你生了三个子女,对庶子庶女也从不苛刻,数年前你将那白氏母女接回府时是如何保证的?现在竟又在外豢养外室,我问你一句,我妹妹哪里对不起你?你纳偏她也从未拦过,竟还值得你连连做下这些戳人心窝子的事?”
顾明堂尴尬不已,回想起来这件事实属偶然,全因酒醉误事,后又觉得孙氏小意温柔找过她两次,可因对方是个寡妇身份尴尬便没有动纳她为妾的心思,本想着再不去了,可不知为何总是鬼使神差地想往那小院去,去过又后悔,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不过孙氏与白氏的情况到底不同,他对沈氏还是有一些愧疚的。
沈善从见他低头不语更是恼怒,“原本听说了成周与成柏的事情,还想着哪天亲自过府登门致歉,这回倒是不必专门再跑一趟了,成周那事虽不是成周动手,但他受人挑唆与成柏动手总是不对,又让人陷害毫无防范之心,我已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原本该是顾家占理的事情,这回反倒成了沈善从登门问罪,顾明堂心里的憋闷就别提了,偏偏孙氏还在嚎啕不已,听得他万分心烦,朝下人怒道:“还不将她拖出去!”
有人顶着沈善从那凶猛的目光畏畏缩缩地过来,手上却是无力,拽了孙氏几次都没有将她拽起来。孙氏爬到床前痛哭道:“相爷,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那男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是有人陷害我!”
顾明堂本就在意这事,又见她当着沈氏、沈善从和在满屋子丫头下人面前提起,更是恼羞成怒,顾不得病弱之躯,抬脚将她踢至一旁。
孙氏又扑到沈氏身旁连连磕头,“夫人饶命,我到相爷身边也是身不由已,是有人给了我银子要我这么做,还说我不答应就要杀了我的父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顾明堂,他不可置信地喝道:“你说什么!”
孙氏哭得像泪人一样,“相爷我对不起你!当初是一位夫人来找的我,说她丈夫移情别恋,她要我接近她丈夫给他一个教训,我当时为生计愁苦,加上那位夫人言语威胁我这才同意,后接近相爷实乃无奈之举!”
顾明堂气昏了头,指着沈氏骂道:“可是你指使她!”
沈善从气至发笑,“顾明堂你脑子坏了!若是小妹指使这妇人今天怎么进得了顾家的门!”
顾明堂这才反应过来沈氏是和沈善从一起来的,显然是哥哥要为妹妹出头,沈氏也一早见到了孙氏,如果真是她指使的又怎么会让孙氏有机会说出这些?
沈氏冷静地问:“收买你那人姓什么?样貌如何?”
孙氏抽抽咽咽地道:“她只让我叫她夫人,她与我见面时以薄纱覆面,我也并未见过她的样子……啊!”她像是突然想起来,“我记得那位夫人的左手小指上有一个疤痕!”
沈氏皱着眉向顾明堂看去,显然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认识这样一个人,顾明堂细细想过后心中猛然一突!
当年白氏在他身边时用极温柔,一次他突然造访白氏的居处,白氏亲手为他下厨煮汤,不小心烫伤了手,最后留了个小疤,正是在左手小指上!而白氏为了隐藏这个疤痕,平日总喜欢以戒指遮挡,是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看顾明堂变了脸色,沈善从当即怒上加怒,“好啊!你竟还有旁人!”
沈氏也极为伤心地看着顾明堂,“相爷,你、你到底有多少外室……”
顾明堂对着沈氏伤心欲泣的面容连忙道:“不,是白氏!”
沈善从盯紧沈氏,“白氏又是哪个?”
沈氏不掩神情惊异,“白氏是……是相爷从前的妾室,可一年多以前,她逃出了顾家。”
沈善从想了想,“便是那顾婉容的生母?”
沈氏点了点头,孙氏突然叫道:“对,就是这个名字!有一次是一个姑娘陪着夫人来找我,夫人便唤那位姑娘叫‘婉容’!”
沈氏“腾”地起身,“你不要胡说!顾家名唤‘婉容’的姑娘已于一年前病逝,还哪里来的另一个!”
她这一说顾明堂也紧张起来,毕竟当初顾婉容作为准六皇子妃却出了那样的丑事,根本容不得她再活在世上,后来她带着白氏连夜出逃,顾明堂顾念着最后一点夫妻、父女情份没有追查,向永昌帝报了暴病身亡,这件事便算有了结果,若此事顾婉容再现,那么顾明堂便是头一个犯了欺君大罪!
孙氏吓得一哆嗦,连忙道:“是是是,我没有听清楚,况且这名字并不稀奇,或许有重名的。”
沈氏让婆子将孙氏带下去严加看管,又极为严厉地约束了在场的下人不许到处胡说,这才谴下他们,对疑惑不已的沈善从说了当年的实情。
沈善从一掌击在顾明堂的床柱上,“都是你做的好事、养的好女儿!将来若出了什么事不要连累小妹!”
顾明堂极为羞愧,又为沈氏直到现在还护着顾家的事情心怀感激,想着这么多年来沈氏对他的宽容,越发地觉得对不起妻子。
“如果这妇人说的是真的……”沈氏仍在忧虑,“那上次成青所说……”
顾明堂的脸色变得更差,上次顾成青已经指证了一次顾婉容,他那时便气至昏厥,可后来他并不全然相信顾成青,认为顾成青是为了推脱责任才说出顾婉容,可这一回他却没办法不相信!可顾婉容为何要这么做?他自认待顾婉容十分亲近,甚至连顾昭华这个嫡女也与她相差不多,顾婉容最终在外惹了大祸连夜出逃,他也没有加以追究甚至还替以隐瞒,他自认已做得很好,可顾婉容与白氏又为何这么对他?
第134章 感情不会一直等你
顾明堂这厢还在震惊当中,刚刚带孙氏下去的婆子又奔回来,神色极为紧张地道:“相爷、夫人,那妇人又说了一些要命的话……”
沈氏看向顾明堂,顾明堂也是一头雾水,要命的话?刚刚那些话还不够要命的?
沈氏当即让人又将孙氏带回来,孙氏泣道:“小妇人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有半点隐瞒,那位夫人不仅要我向相爷示好,那位姑娘更示意我给相爷吃了一种药,说是能让相爷离不开小妇人……”
顾明堂听罢脑中一炸,满腔的怒火还未及发,人已气晕了过去。
沈氏连忙让人请大夫,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大通,沈善从趁机退了出来,与早等在外面回廊中的顾昭华碰了个面。
“孙氏就有劳舅舅处置了。”
沈善从生得严肃,此时却是颇为尴尬,毕竟替自己妹妹出头没错,可与一个小辈合起来算计别人的事他还从没做过,尤其这种胁迫妇人做假供的事情……若非高氏使出非常手段,他又极欲替沈氏出头,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既然同意了,也做下了,那么就要做好,连收尾都要干净漂亮。
“放心。”沈善从带着孙氏在沈氏几个心腹嬷嬷的安排下很快地离开了,他许诺孙氏会将她送离京城,孙氏也再不愿牵涉到这种大族的内斗中去,这些日子她连吃饭都提心吊胆,生怕被谁毒死了去,这种日子她过够了!
不过孙氏从未说过的是,虽然那些话是沈善从胁迫她说下的,可竟与事实相差不远!除了与她接头的并不是什么夫人而是一个下人,她也从未听过有什么名叫“婉容”的姑娘外,她接近顾明堂、给顾明堂用药一事全是实打实的!不过这些事不在她的坦白范围内,她也不想知道真相到底如何,知道得越少,她越安全。
沈善从连夜将孙氏秘密谴送出京,那边顾明堂业已醒来,醒来后痴痴怔怔地盯着帐顶,直到深夜也没说过一句话。
沈氏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她也不动弹。直到顾明堂有要起来的意思,她才轻轻扶了一把,叹道:“相爷以后要多顾忌自己的身体,不过情绪过于激动,我们都老了,不比当年了。”
顾明堂并不是一个多么感性的人,可听了沈氏这番话,竟心酸得险些落下泪来。
二十多年,他与沈氏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也有过夫妻恩爱和美的时候,就算纳了几房妾室,与沈氏的感情也依旧深厚,曾经他是很珍惜这分感情的,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些他曾经看重的东西一点点地消失了,他的秘密越来越多,与沈氏的话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听人挑拨几句就会想,沈氏只会做表面功夫,实际上她对那些妾室、那些庶子庶女都是苛刻的,要不怎么谁都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