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妃倾城》作者:荢璇
潇湘VIP2019-07-08完结
【本文一对一,非重生,非穿越,男强女强】
天和王朝一千三百零四年,群雄起,天下五分:君临、天启、大燕、商兀、禾术。本文故事背景为天下五分百年之后。
【分隔符】
十年前,天启皇权变,只留下年方六岁的倾城公主。天启异姓镇北王继任皇权,许倾城公主太子妃之位。一年后,倾城公主因与大将军之女发生争执,被皇后以德行有失之名遣往城南寒山寺,名曰修身养性。然半年时间不到,一场大火便将寒山寺烧为灰烬,倾城公主自此下落不明。
九年后,公主归来,身着一袭红衣,怀抱一把被烧去一角的七弦琴,倾城之貌,冷清之颜。
一纸诏书,远嫁君临和亲。许她一生荣宠的太子却对此视而不见。
【分隔符】
君临摄政王,君临战神,传闻他一双赤眸,喜食人肉,杀人如麻,如妖邪转世。
战事大捷,天启送来和亲公主,君临除年轻的帝王便只剩这一位皇族,和亲之事自是落到他头上。
天启,乃是天和王朝后裔,而倾城公主作为天和王朝最后的血脉,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世人得知这般人儿要嫁与食人王爷,皆叹可惜。果然大婚当日,新郎拜堂之后便不见踪影,新娘被遣入摄政王府最冷清的小院,旁人笑话,却不知这是她心之所愿。
【分隔符】
世人只知倾城公主倾国倾城面容清冷从不露笑颜。
世人也知万毒谷谷主一手琴诀使得出神入化,武功高深莫测心狠手辣,凡见过她出手的都已是死人。
却不知,她便是她。
嫁入君临,是被动,却也是她自己的意愿。
【分隔符】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百年前天和王朝破灭,天下一分为五,百年后的今天,五国天下终要一统。
他一双赤眸,传闻喜食人肉杀人如麻,世人敬而远之,却不知终有一日对一人上心,便是生生世世。
她冷心冷情,然一旦将一人放在心上必是一心一意。
他要天下,她以全力助他。
他要天下,却只为护她一世安然。
第一卷 远嫁和亲
第一章 转瞬九年,公主归来(新文求收!)
天和大陆。
天和王朝一千三百零四年,群雄起,天下五分:君临、天启、大燕、商兀、禾术。
君临、天启、大燕三国主战,商兀主商,禾术主避世安生。其中天启为天和王朝后裔。
天下五分百年后,天启皇顾荆和皇后陈氏双双遇刺身亡,独留一位小公主在世。
小公主封号倾城。
彼时倾城公主年方六岁,异姓镇北王继任天启皇权,许倾城公主太子妃之位,自此天启皇朝更替。
倾城公主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容色无双,是为天启国太子良配。皇朝更替一年后,在宫中与大将军之女产生争执,皇后赵氏以德行有失之名将其遣往城南寒山寺静养半年,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岂料半年未到,一场大火便将寒山寺烧为灰烬,倾城公主自此下落不明。
此后几年,天下战乱不断。以君临、天启、大燕为首,各国战事,有胜有败。自古乱世出豪杰,无数英雄因战争名声大振,几年光阴过,天下皆知君临摄政王、大燕太子、天启少将军之威名。
五国一百一十年,辽河一战。
大燕王薨,为太子的大燕主将班师回朝继任王位,大燕自此退出辽河一战,并立止战书,允诺两年内大燕只守国土不犯他国。
三国战役便只剩君临和天启,大燕止战后,战事历时三月,君临大捷。
天启送去求和书,不日将送公主前往君临和亲。
*
天启皇宫,御书房。
“不嫁!儿臣不嫁!父皇,您有那么多公主,随便哪一个不行,作何非得要儿臣嫁去君临?”女子面容娇俏,十五年华,是天启国唯一嫡公主,姓林名浅云。
“云儿,莫要胡闹!”天启皇,原天启镇北王林青乾,年不过四十有五,此时正威严坐于御书房主位之上。
在他下首位坐着一端庄妇人,正是天启皇后赵氏,此番赵氏面色有些难看,“陛下,云儿年纪尚小,君临又远在千里之外,她若嫁过去,山高水远无人照拂,若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林浅云身侧站着的俊朗男子便是天启太子林天南,亦是林浅云的同胞兄长,年二十有一。
林青乾一叹,“朕又何尝舍得云儿远嫁,然此是天启求和于君临,和亲人选若非嫡公主,又如何彰显天启求和的诚意?”
“儿臣不管,反正儿臣不嫁!父皇若硬要儿臣去和亲,儿臣宁可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林浅云说着便要朝近旁的柱子撞去!
“云儿!”皇后赵氏惊呼一声,便见林天南一个闪身将林浅云拦住。
轻斥:“皇妹!简直胡闹!”
林浅云忽地便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太子皇兄,我不要嫁,你帮我求求父皇,帮我求求父皇……”
皇后赵氏也哽咽:“陛下,臣妾就云儿这一个女儿,就当臣妾求您了。”
林青乾皱眉,“若非你兄长战败,朕又何须如此为难?云儿是你的女儿,便不是朕的?朕这么多年待云儿如何你还不知?”
天启国大将军赵曾城,为天启第一大将,然天启名扬天下的却是赵曾城的儿子赵邵霖,人称天启少将军。
“是兄长有负陛下所望,陛下宽宏不追究兄长之责已是恩典,臣妾原该知足,可云儿她……”
“好了,容朕再想想。”赵家兵权在握,此事林青乾不得不仔细思量。
*
两炷香之前,天启国皇城城门处。
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朝城门驶来,守城士兵将其拦下,“来者何人?请出示身份文牒。”
车夫不语,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他。
守城士兵方要出言斥骂,便见马车帘子缓缓掀开,一粉衣女子弯腰走出,抬手,一块金黄色令牌便出现在她手心,上书“倾城”二字。
士兵一愣,以为看错,又上前一步仔细查看,再三确认是倾城公主的令牌,方慌忙道:“快!去请将军!”
十年前,天启先皇先皇后遭刺客暗杀,独留倾城公主一个血脉在世,彼时公主方六岁。新皇继位,许倾城公主太子妃之位。然一年后不知何故,倾城公主被遣送城南寒山寺静养半年。岂料半年未过,一场大火便将寒山寺化为灰烬,倾城公主下落不明,世人皆言她已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
此事天下皆知,如今先皇当年赐予倾城公主的令牌却突然出现,士兵如何能不惊慌?
守城将军很快赶来,看着粉衣女子,态度很是谦和,“姑娘可否将令牌给本将一看?”
“将军请。”粉衣女子双手将令牌递出。
守城将军拿着令牌在手中端详半晌,而后单膝跪下,双手举着令牌没过头顶,“末将恭迎倾城公主回朝!”
身后一众士兵见此,皆愣了一愣,而后齐齐跪下,“恭迎倾城公主回朝!”
“将军不必多礼,本宫九年未归,烦请将军领个路。”声音空灵淡雅中又透着一股清冷。
便是看不见面容,仅听这声音也知倾城公主应是不负“倾城”之名,不愧为皇室正统。百年前天和王朝分裂,天启国为天和王朝后裔,时至今日,这位倾城公主便是天和王朝留下的最后血脉,其身份之高贵,是为真正的金枝玉叶。
无奈这金枝玉叶命途多舛,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独留她寄人篱下还流落在外九年光景。
守城将军单是想想都唏嘘不已。
“公主言重,此乃末将之荣幸。”唤属下牵来几匹马,与几个有衔位在身的将士一道翻身上马,使了一人先快马前去通报。
*
御书房中,内侍总管来报:“启禀陛下,皇城守将左津左将军遣人来报,倾城公主归,此番已朝皇宫而来。”
“你方才说,谁?”是皇后赵氏当先开口,从她手中茶盏洒出的茶水可看出,她此时心里并不平静。
内侍总管匍匐在地,“回皇后娘娘,是倾城公主。”
“倾城?她不是死了吗?你可是听错了?”林浅云也忘了她此番正被和亲一事困扰。
林天南眸色微动,看向高台,“父皇,此事如何处理?”
“南儿好心性,没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林青乾笑道。
倾城公主,林天南内定的太子妃,知她消失九年后突然归来,见林天南神色无半分波动,林青乾自是高兴。
“父皇,这可如何是好?倾城回来了,那她不是要做儿臣的皇嫂?这怎么成?儿臣只认菁菁表姐一个皇嫂!”
“云儿,休得妄言!”赵氏冷冷看她一眼,有些东西心里明白便好,若都说出来反而会惹得陛下猜忌。
林青乾却好似未听到她们的话一般,顾自笑道:“云儿,你方才不是说不想嫁到君临?倾城归来,于你来说并非坏事,以倾城的身份,嫁到君临正是合适。”
林天南的表情微有龟裂,“父皇,这恐使不得。”
“南儿此话何意?”林青乾脸上笑意一收。
赵氏看向林天南,有担忧,更有不悦,“陛下莫急,想来南儿会这般说定有他的道理。”语毕朝林天南使了个眼色,大有警告之意。
林天南一默,广袖下双拳紧握,“母后所言极是。天下皆知,倾城……倾城公主乃是儿臣未过门的太子妃,若将她嫁到君临和亲,君临可会乐意?退一步说,便是君临不计较,倾城为先皇遗孤,若去和亲恐会动摇我天启民心,反而得不偿失。”敛下的眼眸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南儿此番言辞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见林青乾有犹豫,林浅云忙道:“父皇,您方才不是说让倾城代儿臣去和亲吗?可不能反悔,再者说,九年前寒山寺一场大火,倾城断无生还的可能,如今天下战乱不断,不知有多少人打着我们天启的主意,谁知回来的倾城是真是假?若是有心人利用倾城的身份行事,届时于我天启更是百害而无一利。”
“陛下,云儿的话不无道理。”赵氏接话,赞赏的扫林浅云一眼。
林天南情绪未有起伏,依旧平静道:“父皇,守城之人是左津,左津此人有勇有谋,断不会在没有把握的境况下亲自将人领过来。既是他亲自将人领来,倾城的身份想来不会有假。”
“南儿,即便来人当真是倾城,她也不会是你的太子妃。天下不平,我天启未来太子妃又怎能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你可莫要糊涂。”
“你母后所言甚是,南儿,你莫不是还念着与倾城年幼时的那点情分?若你当真这般儿女情长优柔寡断,朕便要失望了。”
林青乾不想赵家势大,却也不想自己的继承人将来娶的太子妃于他没有任何助益。
“父皇母后多虑,儿臣知道什么于自己最有利,断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也不会弃天启的未来于不顾。”面上无波,被广袖遮住的双拳却越握越紧。
见此,林青乾和赵氏才放心。
“是否让倾城去和亲容后再议。”林青乾看向整个头都埋在地上的内侍总管,“将人召进来。”
内侍总管应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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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倾国倾城,御书房中
天启皇宫外,左津“吁”了一声勒紧缰绳,将马调转头走到身后的马车前,翻身下马,双手向前一握恭敬道:“倾城公主,皇宫到了,前方内侍官来报,陛下请您前去御书房一见,您的意思是?”
马车中那道空灵淡雅又冷清的声音传来:“将军不必顾虑,直接去御书房即可。”
“末将遵命,只是……”委屈公主。
后面的话左津并未说出。
“宫中不允车马行驶,劳烦公主下车,内侍官已备好轿撵。”
车夫跳下马车,之前递出令牌的粉衣女子当先撩开车帘走出。粉衣女子出来后,一手撑着车帘,一手半抬着,恭谨唤一声:“主子。”
继而众人视线中,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便落在粉衣女子手上,由她虚扶着出来。
当先是一片红色的衣角,接着便见一头及腰墨发因着她垂头的动作散落而下。
女子身形略显清瘦。
缓缓抬头,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容?左津只想到四个字:倾国倾城。
柳眉凤眼,朱唇轻点,绝美的面容配以清冷的神情,无端便多了一抹难以比拟的矜贵。她另一只手抱着一张七弦琴。琴好似缺了一角,细细一看,才看清是烧焦的痕迹。
将手从粉衣女子手中收回,双手环抱七弦琴。
一袭红衣一张琴,就这样立于马车之上,微微抬眸看向前方宫门时,她眼底似有一道哀伤划过,转瞬即逝。
分明素雅的打扮,却因她一身红衣而显得十分张扬,让人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她神色太过冷淡,看不出喜怒。
忽而,她淡淡的眸光扫下,诸人便不由生出一股臣服之感来。这般感觉来得太过莫名,便是左津都说不清。
皇族正统,果然如是。
单膝跪下,左津高呼:“恭迎倾城公主回朝!”
身后一众人,包括宫门守将及前来迎接的内侍官也不由跟着跪下,“恭迎倾城公主回朝!”
霎时间,呼声响彻整个皇宫大门。
“诸位请起。”时隔九年,天启皇宫,她回来了。
内侍起身,“倾城公主请上轿撵。”
已跳下马车的粉衣女子伸手,“主子当心。”
她由粉衣女子扶着好半晌才下得马车的举动让人瞧着有些揪心,倾城公主未免也太柔弱了些,这般孱弱的身姿也不知在外吃了多少苦。
待倾城入轿撵,一众人朝御书房而去,却没注意在他们离开后,那辆古朴的马车便被一直沉默的车夫悄无声息赶离原地。
*
半炷香后,御书房。
林青乾和赵氏依然坐在原处,林天南和林浅云已到一侧落座。
“倾城公主到!”内侍一声通报,几人齐齐朝御书房大门看去。
逆光之中,女子一袭红衣,怀抱一张七弦琴,她绝美的容颜在这般明暗交替的光线中,让人看得很是不真切,仿若踏云而来的仙子,缥缈出尘。
直至完全看清女子的面容,四人反应才各不相同,但无疑都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张脸与先皇后陈氏有七分相似,而她怀里抱着的琴,乃是先皇后最喜爱的燕尾凤焦。
此是倾城公主无疑。
“倾城……”这一声呼唤,饱含太多情绪。
顾月卿清冷的双眸微顿,朝殿中左侧坐着的男子看去,微微颔首,“天南哥。”
除却落后她半步的粉衣女子,无人发觉她此番有何不同。
粉衣女子垂眸轻叹,难道主子心底一直念着的便是此人?瞧着倒是俊朗温润,可莫名的,她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倾城,当真是你?”林天南的神色有些动容,但他始终端坐在原处。
见此,顾月卿略有不同的眸光瞬间恢复贯常的清冷,抬头看向高位,“见过皇上,皇后。”却是连腰都未弯一下。
赵氏心下一怒,果然还是这般毫无教养。刚想说什么,就见林青乾瞪她一眼,立刻起身朝顾月卿走去,“倾城啊,这么些年你都去了何处?本宫派人四处打探都没有你的下落,你既是活着,作何不早些回来呢?你知道本宫有多挂心吗?当年将你送去寒山寺是本宫这一生做得最后悔的事,若能回到当初,本宫断不会将你独自留在那里,好在……好在你平安归来了,真是佛祖保佑。”
赵氏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绢擦眼泪。
顾月卿身侧的粉衣女子嘴角一抽,这女人也太……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说哭就哭,眼泪还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此番瞧着,眼泪好似又没了。
这做戏吧,也做得如此不认真。
还四处打探呢!他们可从未听说这么些年天启好心派人找过主子,倒是天下皆传倾城公主死于寒山寺那场大火。林家这些人鸠占鹊巢,怕是巴不得主子永远回不来。
任赵氏如何哭,顾月卿神色都未有半分变化,依旧清冷如前。
许是觉得这样哭没用,赵氏便状似抽泣两声,止住,“倾城,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
“寒山寺下有一农户,早年寒山寺大火,嬷嬷拼死护住本宫,本宫逃出后落下山崖,幸得农夫路过救下才得以捡回一命。至于本宫为何今日方归,乃因本宫当年落崖时头磕到岩石受了重伤,忘记自己是何人来自何处,不久前不幸又摔一次,才误打误撞忆起往昔。”
“倾城此话当真?”林青乾显然不信她的说辞。
“自然,皇上这般反应莫不是在怀疑本宫?”不管林青乾变得难看的脸色,又继续道:“养父告诉本宫,当年他将本宫救起之后,有一群官兵曾去搜查,只是那时本宫落崖重伤随时有性命之忧,恐担上人命,养父便将本宫藏在米缸中。”
“不料本宫命大,阎王爷没收。如今想来,当初那些搜查的官兵许便是皇上派去寻本宫的。只是说来也奇怪,看到官兵之事都是养父告知于本宫,这么些年本宫一直住在寒山寺下,却从未见过什么官兵,倒是不知皇后方才所言的寻本宫多年,都是往何处去寻了?”
顾月卿的语气分明没有起伏,赵氏和林青乾却没来由的心里一紧。
尤其她身后还站着左津及几个有品阶在身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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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探寻过往,和亲一事
自进御书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月卿身上,左津几人便一直未有机会见礼,这番见皇后赵氏看向他们,左津便领着几人单膝跪下,“末将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又将视线落到左侧,“见过太子殿下、浅云公主。”
已然将顾月卿方才的话听了进去。
是了,九年时间,倾城公主都生活在寒山寺下的农户家中,皇上皇后若当真派人去寻,如何能寻不到?倾城公主既说她这些年未见官兵到过那里,那皇后方才所言的派人四处搜寻又是去了何处?
林青乾看着顾月卿,心下略有不悦,面上却未显分毫,扫向左津一众,“平身吧。”
“倾城这些年受苦了,朕与皇后确实从未放弃过寻你,那时在寒山寺附近也搜寻了两月有余,无奈未果,想着你若无事许也已被人搭救,这才将搜寻的人使向别处,不承想竟就这般与你生生错过,平白让你受这么多苦。”
赵氏闻言也忙接话:“诚如陛下所言,这些年本宫与陛下不止派人在天启四处搜寻,其他四国也去寻过,却没有你半分踪影,哪承想你竟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生活这许多年,可怜的孩子。”
赵氏说着又是一阵泣不成声。
“好在你如今平安归来,本宫与陛下对先皇先皇后也有了交代。”
无论他们说得如何情真意切,顾月卿脸上的神色始终未有改变,依旧清冷如前。
她这般模样落在林浅云眼里,不由一怒,起身朝她走来,“倾城,你也莫要在这里说我父皇母后的不是,这些年找没找你我们自己清楚,左右上无愧天下不愧地。再则,你瞧着也不像受过苦的样子,肤如白雪指若青葱,哪个农家女子能如你这般?方才所言皆是你一面之词,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浅云公主让人去查探一下便知,若非确有此事,我家主子犯得着寻这般错漏百出的借口来让人抓住把柄?”
林浅云看向说话的粉衣女子,“你又是何人?”不待粉衣女子回答,她又继续:“你是倾城的丫鬟?本公主怎不知在农家长大的人还能有奴婢伺候的?”
粉衣女子不慌不忙,“浅云公主有所不知,奴婢名唤秋灵,原是皇城外十里坪李家的丫鬟,李家在十里坪是大户人家,奴婢是李家大小姐的大丫鬟,不日前偶然间发觉大小姐与人有私情,这事还未来得及告知老爷便被大小姐察觉欲要取奴婢性命,若非奴婢侥幸逃脱又遇主子出手搭救,此番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于奴婢而言,主子便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往后奴婢这条命便是主子的。”
林浅云自然不信,“十里坪李家的丫鬟?你此话当真?”
“浅云公主若是不信大可着人去查,看看李家是否当真有一个叫秋灵的丫鬟。”
林浅云还想再说什么,便被皇后赵氏打断:“云儿。”
看赵氏一眼,接收到她的暗示,这才未再继续为难一个丫鬟,看向顾月卿,“便是如此,倾城这般如大户人家娇养的身姿气又如何解释?”
顾月卿表情不变,“本宫自来体弱,养父养母家中又无儿无女,便从未让本宫做过重活,还一直以汤药将养着,是以才会如此。至于你方才说的气度,莫不是本宫身为天和王朝最后的血脉是说着玩的?我天和顾氏主宰天和大陆千余载,虽于百年前被奸人分化,然我顾氏千年底蕴,后世血脉又岂会平平?”
林浅云根本无法反驳她的话。
顾氏曾是天和大陆的主宰,纵然皇朝更替,顾氏如今只剩顾月卿一人也无法否决这个事实。
作为天和王朝最后的皇族,顾月卿确有资格说这个话。
“好了云儿,回来坐着!”林青乾轻怒道。
倾城所言真假派人去查一查便知,何须在此多费口舌。
“倾城这一路也累了吧?过来坐着与朕好好说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顾月卿也未客气,走到右侧的空位盘膝坐下,环中的燕尾凤焦琴已由秋灵抱着站在她身后。
看向殿中站着的左津等人,林青乾一顿,“几位爱卿也坐,来人,给几位将军赐座。”
皇上赐座,左津等人自不敢推辞,“谢陛下恩典。”
内侍总管应声着人准备,不一会儿御书房中除却内侍宫婢,皆已落座。
若照着正常程序,倾城公主归来,皇上理当先安排她去休息,至于问话,或是寻私下机会,或是直接设宴,断不会这般草率,即是将倾城公主留下又有意让他们旁听,左津瞬间便知事情恐没那么简单。
宫婢陆续摆上茶点。
林青乾抬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看向顾月卿,“倾城啊,你既已归来,有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坐在一旁的左津心里“咯噔”一下,只祈祷不是他想的那样。
“皇上莫不是想与本宫说你们如何在辽河一战中大败于君临之事?”
她略带讥诮的口吻让林青乾脸上的笑意猛地僵住,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说来惭愧,倾城方归便让你看到这样的局面,天启和君临战事多年,如此惨败还是头一回。此次战役天启损失惨重,若不求和,天启恐有大难。”
“便是如此,皇上将这事告知本宫一个弱女子也无甚用处,且不说本宫在乡野长大没什么见识,便是当真懂得这中利害,亦无本事去解决。本宫九年未归,莫说天下大势,便是天启现如今有哪些人都不知晓,又如何能给皇上提意见?”
顿顿,淡眸看过去,“皇上该不会是想让本宫去做这和亲之人?”
本是这样的打算,可被她直接说出来,林青乾反而不好开口。忽见左津那几人皆变了脸色,林青乾明白此事若是不现在说清楚,待外界知晓他们的打算,再想让倾城去和亲怕便没那么容易了。
“你既是提到此,想来也已知晓天启欲要送一公主和亲君临之事。天启求和,若随随便便送个公主过去,君临恐会觉得天启不够诚意,你身份尊贵,若由你去和亲,君临当是不会再为难天启。”
“陛下,这如何使得?”左津立时出声。
左侧坐着的林天南神色也难看至极,“还请父皇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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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旧日情分,视若无睹
左津便罢,连林天南也在这时站出来反对,林青乾的脸色可谓难看至极。
冷冷扫过去,林天南立刻垂下头。见此林青乾才将注意力放在左津身上,“左爱卿也知,时至今日朕已别无他法,若非如此又怎会在倾城方归之时便让她面临这样的局面?”
“便是如此,陛下也不该让倾城公主去和亲,陛下膝下那么多位公主,此事如何也不该落到倾城公主头上。十年前陛下继位之时曾立过誓言,道是只要陛下在位一日,便护倾城公主一日安然,还许倾城公主未来太子妃之位,天下皆知倾城公主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若是由倾城公主去和亲,天下会如何看待我天启?”
“左将军此言差矣,倾城当年与太子的婚约说来不过是口头之言,待倾城为天启安危和亲君临,我天启百姓只会叹她的好,天下也会对她此举传世称颂,断不会拿婚约一事说话。反之,若倾城在天启危难之时不履公主之责,世人还不知会如何编排于她,陛下此举不止为着天启,也是为倾城的声誉着想。”
秋灵真想为赵氏鼓掌,好一张巧嘴,死的都被她给说成活的!
“皇后此言不无道理,但依末将之见,陛下有那么多公主,若是倾城公主不去和亲便会被天下诟病,其他公主又当如何?陛下担忧其他公主的身份不足以表我天启和亲诚意,不是尚有浅云公主在此?浅云公主为皇后娘娘膝下唯一公主,身份之尊贵,君临断不会有任何说辞。”
“左津,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的婚事也是你能随意做主的?信不信本公主让父皇将你革职抄家!”
“云儿,胡闹!”林青乾冷喝一声。
被他这么一吓,林浅云眼泪就落了下来,有些怯,“父……父皇,儿臣……”
“还不快与左将军道歉,左将军是我天启大将,随赵少将军征南闯北多年,岂容你如此作践!”赵氏恨铁不成钢。
左津此人是赵曾城麾下大将,与赵邵霖有过命的交情,若非近来几月他家中母亲病重,不得已请旨留守皇城以便照拂,此时怕是还在边疆浴血奋战。
这样的人可不是个寻常守城将领,便是皇后与他说话都要客气着些,哪承想林浅云会如此没有脑子。
像左津这种习武上战场之人最是重情重义,也最是有傲骨,被林浅云这么一说,不由冷笑,“皇后娘娘言重,末将不过一介官职低微的武夫,吃着官家饭,公主一句话便能随意取末将小命,又如何受得起公主的道歉?”
“云儿年幼不知事,左爱卿莫要将她的话往心里去。至于爱卿方才所言,朕思量过后也觉得甚是有理,此事如何解决,说来还是得看倾城自己的意愿。”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左津若也不能再说什么,看向顾月卿,只望她莫要答应。
“父皇……”林浅云欲要出口的话被林青乾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咬咬唇满是不甘。
倾城又不是傻的,如何会选择去和亲?这种时候怎么能看她自己的意愿?
“倾城,你意下如何?你也不必此时便给朕答复,朕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时间,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松口。若非顾念赵家,他断不会如此麻烦。
诚然,在林青乾这里,对林浅云的宠皆是建立在不损害他的利益上,就像此番,若非赵家势大,他也会毫不犹豫将林浅云送去和亲。
骨肉亲情,在皇家就是个笑话。
顾月卿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抬眸朝对面的林天南看去,“天南哥,你觉得本宫是否该去和亲?”
林天南讶异,似是完全没想到她会问他,动动唇刚想说话,便被皇后赵氏抢了先,“倾城,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如何能让南儿为你抉择?”
语毕看林天南一眼,满是警告之意。
“母后说得对,这是你自己的事,作何要来问我太子皇兄?据本公主所知,君临皇室血脉单薄,除却君临皇帝,就只剩一位长公主和一位王爷,你此去和亲不管是入宫还是入王府,终究能保一世荣华。”林浅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谁人不知君临皇帝与皇后情谊真切,君临皇后入宫五年无所出,君临皇帝却始终未纳一妃子入宫。
至于君临那位王爷,若此次和亲对象是他,倾城焉有命在!等着吧,倾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在顾月卿定定的目光下,林天南始终垂头。
顾月卿收回目光,“好,本宫同意和亲。”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只是旁人未发现,她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
林天南猛地抬眼朝她看去,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你此话当真?”
赵氏如何能不高兴?顾月卿去和亲,不止林浅云安全,林天南的太子妃之位也会空出来,一举两得。
“倾城公主三思!”左津一众皆不赞同。
顾月卿朝左津一众淡淡颔首,“多谢几位将军为本宫多番担忧,此恩情本宫必会铭记于心,父皇母后已不在,本宫亦到婚嫁之龄,左右是嫁人,嫁谁都一样。”
她说得平静,却让几个大男人不由动容。
林天南满嘴苦涩,她居然说,嫁谁都一样?
如何能一样?那是要与她相伴一生之人,怎能如此草率?他方才……
“不过……”顾月卿抬眸看向林青乾,“本宫有个要求。”
林青乾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你且说。”
“本宫去和亲,北荒七城须作为本宫的嫁妆,当然,这嫁妆非在给君临的求和条件中,在皇上下旨赐婚之时,必须有一道将北荒七城赐予本宫做封地的诏书。”
无疑,她的要求让众人震惊。
赵氏哆嗦好半晌才将话说出口:“北荒七城,你好大的胃口!”
天启国总共就三十一座城池,如今已拿出五座作为赔偿向君临求和,便只剩二十六座,她竟张口就要去七座!
“既如此,和亲一事作罢,皇上要找何人去和亲请随意。”
这下林浅云可不乐意了,若是倾城不去和亲,那岂不是要她去?这怎么成?
第五章 北荒七城,和亲君临
“父皇,不过北荒七城,那番荒凉之地连人影都没有,几乎占着我天启三分之一的国土,人口却不过几百,还连年灾荒不断,毒瘴弥漫,倾城既要,给她便是。”
想是怕林青乾还不同意,林浅云又道:“父皇,难道我天启安危还比不过那几座荒凉的城池?”
林青乾因着林浅云的话有些犹豫,看向顾月卿,“你要那七座荒城做何?”
“什么也不做,就是单纯的觉得本宫既是为天启去和亲,理当拿到些回报才合乎常理,但本宫终究是天启人,便是如今这天家不再姓顾,本宫也是天启名正言顺的公主,思来想去,也只有讨要这北荒七城荒凉之地不会愧对我天启百姓。”
左津复杂的看着她,她这番年纪没个长辈照拂,这种事也只能独自去面对,他又何尝不知便是她此次未去和亲,留在天启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或许她也是明白,才会如此孤注一掷,至于那北荒七城,想来也是想出一口气吧。
不管北荒是否是荒凉之地,总归是天启国土,若将这临近三分之一的国土划给一个外嫁公主做封地,天下人还不知会如何看天启的笑话,但这地界于天启又确实是鸡肋,留着无甚用处,倒不如给了她以保天启安危。
如此,天启百姓不仅不会怪责她,反而会对她感激万分。
不得不说,左津这番分析很是有几分道理。
“好,朕答应你。”
“如此,皇上拟赐婚旨意时可要记得将赐予封地的诏书一并拟了,还有,本宫是天启国公主,断不能让君临小瞧,所以本宫的出嫁仪仗要以公主礼的最高规格。”
林青乾咬咬牙,拳上青筋直冒,“好。”
“既然事已谈妥,本宫有些累便回宫歇着了,想来本宫的倾城宫该是还空着,劳烦皇后着几个宫婢内侍过来收拾一下。”
她这番使唤人使唤得理直气壮的举动让赵氏气不打一处来,却因担心她会突然反悔不得不照做,“李福,你去给倾城公主安排人!”
李福,正是内侍总管。
闻言匍匐在地,“是,皇后娘娘。”
*
顾月卿领着秋灵离开后,左津几人也起身离开。
林浅云一把拍在矮几上,“父皇,倾城也太过分了!您瞧她方才那使唤我母后的作态,我母后是这后宫之主,何曾受过这等气!”
“好了,本宫都不气你气什么,且让她再神气,待她嫁到君临那豺狼环绕之地,还不知有几日好活。”
赵氏看向一直沉默坐着的林天南,“南儿,好在方才倾城问你时你不言不语,否则不管你怎么回答,于你都没有半分益处。”
若他说倾城不该去和亲,那和亲一事就会落到云儿身上,往后天启的太子妃之位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轮到赵家,若他说倾城该去和亲,那他作为倾城口头上的未婚夫,许会被天下人骂无情无义。
林天南猛地一顿,不小心打翻矮几上的茶盏,打湿了衣角,起身,“父皇、母后,儿臣失礼了,需得回宫换件衣衫。”
“怎这般不小心?可是烫到了?”
“没有,有劳母后挂心,儿臣先告退。”
林青乾深深看他一眼,“嗯,去吧。”
*
去往倾城宫的路上,秋灵环视四周,确定无人,终于忍不住将心底的兴奋表现出来,“主子,北荒七城终于是咱们的了,不枉咱们费了五年的心血去打造!”
世人只知天启北荒七城荒凉而又毒瘴弥漫,却不知在五年前他们便开始着手,以致五年后的今天,那里早已成了山清水秀农牧兴旺之地。外人以为的毒瘴,不过是他们在北荒七城外围皆布了一里的毒阵。
顾月卿脚步顿住,眸色凌厉,“当心隔墙有耳。”
秋灵一愣,忙恭谨垂头,“是,属下失言。”
“可是主子,您适才答应去和亲,可是因为那天启太子不管不顾的赌气之举?”
顾月卿未回答,而是道:“有人来了。”
抱着琴走在她身后的秋灵立刻提高警惕,而后想到这里是天启皇宫,而她是主子的婢女,全身气势一收,便又变回那个柔弱的小丫鬟。
二人继续保持着原来的速度走着,只已不再继续说话。
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而后林天南的声音传来:“倾城,等等!”
顾月卿停下,回头,“太子有事?”眸色清冷,语气疏离。
她甚至不再喊他“天南哥”。
林天南几乎不敢上前,“倾城,我……如若方才我不让你去和亲,你是否便不会答应?”
“太子,对于这种既定的事,本宫不喜去假设。”
“我……倾城,我不是有意的,现如今天启兵权在赵家手里,我手中无一兵一卒,在朝中也势微,实不能在此时忤逆父皇母后,我心里,一直是……”
“还请太子慎言,本宫既已是将和亲君临之人,若在此时被有心人传出点什么,于天启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太子再没什么事,本宫便先回了。”
秋灵暗自鄙夷瞅林天南一眼,而后跟上顾月卿。
徒留林天南一人站在原地,握紧拳头久久未松开。
*
待完全离开林天南的视线,秋灵才忍不住愤愤道:“主子,就林天南那样的哪里配得上您,好在这次您决定去和亲,不然一辈子和这种懦夫待在一起,可有得您受的。”
“不过主子,您答应去和亲可是真与林天南有关?还有,这北荒七城,您又是如何断定天启皇帝会同意的?”
得她一道淡淡的眼神回应,秋灵急忙闭嘴,不由叹息,她这多话的毛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改,好在主子多是不怎么搭理,倒也未怪罪。
“顺着这条小道再走半刻便是倾城宫,你先过去。”看向她怀里抱着的燕尾凤焦,“琴给我。”
“是。”秋灵话虽多,但从不会忤逆顾月卿。
“主子自己当心。”
“嗯。”淡淡点头,顾月卿便迈着步子朝另一条小道行去。
脑中回想着秋灵方才的话。
她是赌气答应的这场和亲么?自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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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逃生之由,天启皇祠
和亲之事早在她的计划之中,若非如此,北荒七城又如何会轻易拿到手?至于方才她会询问林天南,不过是想给自己幼时的那点情分做个了断。
彼年父皇母后遭遇不测,她年幼不知事,惶恐不安之际是林天南给她温暖。道是以后会一直陪着她,还会照顾她一辈子,每日总会在课业之余来陪她说话,渐渐地,她才从父皇母后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岂料好景不长,林青乾继位后,后宫由赵氏把持,她在皇宫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经常食不果腹,宫女嬷嬷也没少虐待于她,这样的日子持续一年,直到经常出入皇宫的赵家千金赵菁菁看上她的燕尾凤焦,不顾她的意愿上前抢夺。
燕尾凤焦是母后留给她的,如何能让人夺去?是以她拼命护住。赵菁菁有宫婢帮忙,她孤立无援,奋力争抢之际抄起近旁盛点心的碟子就砸在赵菁菁头上。
因此事,她被皇后赵氏罚往城南寒山寺思过半年,不承想一场大火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
世人都以为那场大火是意外,却不知那时她刚好睡不着抱着燕尾凤焦去后山山顶看月亮,目睹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寒山寺外拿着火把点火。火点着,漫山都烧起来,唯有她在的山顶没有树木草丛火势蔓延不到,那些黑衣人点完火后便往山顶避火。当时她年纪太小,躲在大石后害怕得发抖,慌乱之余踩到枯枝。
她被那些黑衣人发现,而她抱着的燕尾凤焦暴露了她的身份。
黑衣人中有一人大喊:“她是倾城公主,她没死!”一句话让她明白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而后,她被逼到山顶悬崖,身后是万丈深渊,寒山寺住持说过,若是从这里落下,必定尸骨无存。也正因此,平时这山顶不允人上来。
她年纪小,却不傻,知道被这些人抓到必死无疑,但若跳下悬崖,她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她跳了崖,却误入万毒谷的万毒池之中,在那池中泡了多久她不知,只知道再次醒来后眼睛已被蒙住,嘴巴也被堵着,看不见也说不了话,那些人告诉他们,若是在万毒池中待上一月便能活命。从响动中她知道,不止她一人,那万毒噬身之痛她整整承受一个月,每次疼得快要晕过去她也逼着自己保持清醒,就算困得不行也不敢深睡,如此反反复复直到一月之后,活下来的只有两人。
身中万毒,那些人却告诉他们只有一颗解药。
后来解药到了另一个孩子手中,她知道,那些人比较看好他,她看不到却能听到。
正在她心灰意冷之时,一只冰凉的手落在她脸上摸索,直到摸索到她唇上,便有什么东西落入她口中,身上的疼痛渐渐得到缓解告诉她那就是解药,她听到有人骂了一声“蠢小子”。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将解药给她,但她知道,没有他让出的解药,她必死无疑,而将解药给了她,他或许已经……
之后她被万毒谷当做继承人培养,随她一起落入悬崖的燕尾凤焦和父皇赐予她的令牌也一并交到她手中,至于燕尾凤焦被烧坏的一角,则是她躲在大石后那时,因为害怕被发现不敢乱动,被顺着这一侧少许的干草烧上来的大火烧到少许所致。
她用三年时间将万毒谷掌在自己手中,亲手杀了残暴的前任谷主。万毒谷中不少人都尝过万毒噬身之痛,对前任谷主早已恨之入骨,她将他杀死,便一下得了人心,带领万毒谷众人避谷休整一年,一年后开始将目标转到天启北荒七城。
之后五年,北荒七城便成了他们的新领地。
而这么多年,她从未接到任何有关天启派人去寻她的消息,只听世人说她丧生于那场大火之中,便想着许是那些人未敢将她跳崖之事告知他们的主子。
林青乾和赵氏没找过她,林天南也没有。
时日久了,往日那点情分便渐渐被磨淡,最后剩下的少许也已在方才林天南选择沉默之时全然消散。
如此也好,再没有任何情分,她做事便也无需留手。
天和王朝被分化的天下她许没有能力夺回,但天启国,她父皇曾统领的国家,早晚有一日她会拿回来,而欠了她的,不管是人命还是其他,她都会一一讨回。
沉思之余,目的地已到。
抬头看去,“天启皇祠”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举步正准备往里走,便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抬手拦住。
“皇祠重地闲人勿进!”两个侍卫皆为她绝美的容颜所惊,想着这许是宫中哪位贵人误闯此地。
却见红衣女子拿出一枚令牌,上书:倾城。
两人一惊,齐齐单膝跪下,“见过倾城公主,属下不知是公主,多有冒犯请公主责罚!”
半日时间,倾城公主归来的消息早已传遍天启皇宫,甚至整个天启皇城。
“不知者不怪,本宫可能入内?”
“自然,公主请!”
二人各自退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天和王朝传世千年,天启作为天和王朝后裔,其皇祠摆放的牌位何其多。
顾月卿将燕尾凤焦放到一旁,从香炉旁拿出三炷香,点燃,重重鞠了三个躬,随后将香插到香炉中。
做完这些便寻到两个灵位,上书:孝帝顾荆之灵位;惠德皇后陈氏之灵位。
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便沉默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燕尾凤焦,后又回到两个灵位前跪下弹奏。
整整半个时辰,皇祠里都琴音不断,动听却婉转哀戚,听得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十分难受。
直到琴音停止,顾月卿走出皇祠,两个侍卫的情绪都未平复过来。
“不久本宫便将和亲君临,不知何时能再回,皇祠便有劳两位多加照看。”
“倾城公主……”和亲君临?怎么会?侍卫纵有疑惑,却不敢多问,恰巧看到她滴血的指尖,一时更是五味杂陈,“倾城公主放心,只要属下二人活着必会守好皇祠,定不负公主所托。”
顾月卿微微点头,抱着燕尾凤焦缓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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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和亲圣旨,将军千金
顾月卿从皇祠回到倾城宫,宫人正在打扫。
作为天启国先皇先皇后膝下唯一公主,顾月卿所住的倾城宫算得上这天启皇宫中数一数二的宫殿。这些年世人皆以为她死了,许是因着忌讳,倾城宫在她离开的这九年里一直无人居住,此番瞧着甚是荒凉。
好在亭台楼阁尚存,只需打扫布置便可入住。
“主子,主殿已打扫完,您可先去休息。”见她回来,正在指挥宫人打扫的秋灵便急忙迎上去。
顾月卿点头,“嗯。”
秋灵便在前面领路。
待进入主殿,再由主殿转入主卧,顾月卿将琴放到案几上,再走到卧室中间摆放的木桌旁落座,秋灵走过去取出茶杯,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主子,君临那边传来消息,您此番和亲的人许是君临那位摄政王。”
“嗯。”顾月卿饮了口茶淡淡应声,好似在她看来,她此番会嫁给谁无甚要紧。
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秋灵看得着急,“可是主子,君临那位摄政王……这是您的婚事,您总这般不上心也未免……”
“秋灵,你忘了我嫁去君临是何目的?”
秋灵一默,“属下自是没忘,可再怎么说女子婚嫁都该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便是此番另有目的也断不能草率了事。”
“且还是极有可能嫁与那君临摄政王,届时主子在君临的日子怕是更……”
“好了,让君临那边继续查着,待确定与我和亲之人是谁,再想应对之策。”
*
这日,被派遣到倾城宫的宫人直打扫到弯月高悬于夜空,不少人对顾月卿生出些许怨念。
就在此时,秋灵朝正在收拾的宫人行去,“今日辛苦诸位,公主已吩咐火房烧好热水,诸位先去沐浴洗漱,晚间的餐食也已备好,待诸位沐浴过后便过来用餐。”
拿出一袋碎银子,“这些是公主多年上山采摘草药变卖存下的私房钱,不多,权当是心意,这位姐姐帮着分给大伙儿吧,大伙儿也知公主这些年日子过得清苦,拿不出再多的东西,公主说,待明日和亲的诏书送来,陛下有封赏之后再另行赏赐。”
听到秋灵一番话,宫人们原本生出的少许怨念瞬间削减大半。
他们是下人,既被安排到,便是他们的分内事。倾城公主日子过得本就艰难,却将这为数不多的银两分给他们,还吩咐火房烧好热水予他们沐浴,甚至备好餐食,这样亲和待下的主子,他们可从未见过。
那宫女看着秋灵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小袋碎银,有些犹豫,“秋灵姑娘,这些本就是我们该做的,银子我们不能收,让公主自己留着吧,待公主嫁去君临……”估计会用得上。
后面的话她没说,旁人却也听得明白,古来战败后的和亲公主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更况倾城公主在这天启连个倚仗都没有,若是在君临遭罪,告状的地方都找不着。
宫女这么说,其他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齐齐应和。真心的,许是当真对顾月卿这番遭遇心生怜悯,假意的,许是怕做那出头鸟,亦许是更看好后面的赏赐。
“这是公主的心意,姐姐还是收着吧,说来在公主出嫁前的这些时日还得仰仗诸位多加照拂。”
“秋灵姑娘言重……”
最终,秋灵还是将银两硬塞到那位宫女手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也不担心她不分发下去。
*
翌日,顾月卿方洗漱完,内侍总管李福便来传旨。
顾月卿领着分拨到倾城宫的一众宫婢内侍在倾城宫主殿接旨,所有人皆跪地垂首,只她一人站在前面。
姿态傲然,容颜绝世。
“请倾城公主跪下接旨。”
“本宫若不跪,李公公这圣旨难道便不宣?”
骤然对上她冷清的眸子,李福不知为何有些怯,“奴才是奉陛下旨意过来传旨,还请倾城公主配合。”
“便是你们陛下站在这里,本宫亦是如此,这圣旨宣与不宣,公公且随意。”
李福一噎,想到昨日她面圣时都未行跪拜礼,又想到这是和亲的旨意,若是被他搞砸定不会有好下场,这才打开圣旨僵硬的大声朗读。
无非就是些夸赞顾月卿,而后道她是和亲最合适人选,此去是为维护两国友邦,还有些布匹首饰金银之类赏赐的言辞。
宣读完,李福合上圣旨递给她,“倾城公主请接旨。”
顾月卿却未接下,而是淡眸扫他一眼。
李福干咳一声,又从身后之人端着的物品中取出一卷轴,打开,是将北荒七城赐给顾月卿做封地的诏书。
顾月卿这才满意接过,“谢皇上。”
脸上的冷清完全看不出哪里有感谢的意味在。
李福躬身,“杂家在这里提前给倾城公主道喜。”圣旨已下,一切便成定局,李福不由松了口气。
“多谢李公公。”
“倾城公主折煞老奴,若是没什么事,老奴便先告退。”
“慢走不送。”
抬手,秋灵起身从她手里接过圣旨和诏书,并招呼几个宫婢将那些赏赐接下。
“秋灵,将布料银两分一些赏下去,其他的收着吧。”
“是,主子。”正准备吩咐身后几个宫婢,想到什么又回过头叹息一声对顾月卿道:“主子,您的手方上过药,近些时日便别碰琴了。”
动动微疼的手指,顾月卿淡淡点头,“嗯。”
和亲圣旨和赐封地的诏书一下,想是怕顾月卿反悔,也怕天启那些老臣反对,林青乾便吩咐凡天启国辖区,在圣旨颁布的当日便都张贴了告示。
此事顾月卿也知晓,她倒是很赞同林青乾的做法,否则将来他若对这北荒七城的赐封一事矢口否认,她也无可奈何。此番有天下人作证,于她反而是好事。
午时方过,便有宫婢来报,道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求见。
天启大将军府,也便是皇后赵氏的后家,赵曾城的府邸。
而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赵菁菁,便是当年害得顾月卿被遣去寒山寺的罪魁祸首。
听到宫婢的禀报,正在院中亭内自己与自己对弈的顾月卿略微意外。不过才回来一日的功夫,这些人便如此沉不住气么?
来了也好,当年的债总是要先讨些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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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凉亭对话,微虐模式
“让她进来。”
宫婢应声离去,顾月卿依旧继续下着棋。
站在一旁的秋灵有些不明她的打算,“主子,不知赵菁菁此时过来是何目的?”
“何须多自扰?待见过便能知。”
“是,属下知晓主子当年是因赵菁菁的缘故才被送至寒山寺,纵是因此属下等方有机会遇到主子,但若不是她,主子也不会吃这么多苦,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秋灵嘴上这般说,心里却也是沉得住气的,没有顾月卿的吩咐,她便是心中再气愤亦不会轻易让别人瞧出来。
否则顾月卿也不会允许她跟着。
“主子可想到何种法子对付她?”
“暂无,且见过再说。”
九年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事,也能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
宫婢的引领下,一身华服的赵菁菁朝亭子行来,头上精致贵重的发饰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
看到顾月卿那一瞬,赵菁菁眼底闪着惊艳。
女子一袭简单的红衣,头上连一支簪子也无,长发仅用一条暗红色发带束起少许。
红色为浓,素妆为淡,浓淡相间,绝色出尘。
她眼底看不到一丝笑意,冰冷得仿若九天寒霜。
九年后的倾城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若非眉眼间仍有幼时的几分轮廓,赵菁菁都会以为认错了人。
上前,蹲身行礼,“见过倾城公主。”
“起吧。”
“赵小姐请坐。”她这番态度倒是让赵菁菁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谢倾城公主。”依言走过去坐下,秋灵上前给她倒了杯茶水,后又退回原处站着。
“今日姑母召见,听闻倾城公主已归,便过来拜见一番,叨扰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顾月卿落下一枚黑子,绝杀,棋局终。
“哪里的话,赵小姐能来看本宫,本宫甚是高兴,九年不见,赵小姐是越发美艳秀丽了,倒也不愧皇城第一才女的美名。”
“倾城公主谬赞,菁菁薄柳之姿不及公主万一。”脸微红,好似当真因着这番夸赞羞怯。
一旁的秋灵听得嘴角一抽,长相和才名有什么相干么?主子这分明是乱扯话题,都没走心,赵菁菁居然还答得如此认真。
“听姑母说倾城公主这些年皆是住在农户家中,想是吃了不少苦吧?这件事说来都是臣女当年的错,若非当年臣女不懂事,公主也不会遭此一难。若公主当年未去寒山寺,凭着公主的容貌天资,怕是早已美名远播,也不会像如今这般,便是臣女这般出身的官家女名声也过了您去。您本是太子表哥未来的太子妃,理当一生尊贵,眼下却要远嫁和亲到别国寄人篱下……”
情真意切,却不难让人听出她的幸灾乐祸和炫耀。
可她说得委实真诚,眼底甚至泛着泪花,便是气闷不已的秋灵都只能憋着发作不得。
“赵小姐能说出当年是你不懂事这样的话,便能看出赵小姐这些年确实长进不少,也难怪会有这般好名声。”
“并非本宫有意旧事重提,本宫九死一生流落在外多年确是拜赵小姐所赐,赵小姐还欠本宫一句道歉。”
“当日赵小姐看上本宫的燕尾凤焦,欲要争夺,世人皆知那是本宫母后生前心爱之物,险些因赵小姐之故失去,本宫不过不舍母后遗物全力维护,最后却落得一个罚往寒山寺思过的下场,还险些丧生大火之中,赵小姐难道觉得本宫受不得你一句道歉?”
不过装一装,谁人不会?
赵菁菁面色微僵,亭中有四五个伺候的宫婢,她若不道歉,待这件事传出去,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怕是会有所损毁。
“抱歉。”
顾月卿抬眸看她,“‘抱歉’说来也不过两个字,若无诚意,赵小姐不说也罢,左右本宫的那些苦楚都已过去。”
赵菁菁咬咬牙,起身走到一侧,跪下,“抱歉,当年之事都是臣女之故,请倾城公主原谅。”双手紧紧拽着衣角。
“罢了,你先起身吧。”
“谢倾城公主。”
“不久本宫便要出嫁,赵小姐与本宫同岁,可也要抓紧着些。本宫听闻赵小姐这些年与太子交情匪浅,太子与赵小姐倒是天作之合……”
还不等赵菁菁高兴,顾月卿又继续淡淡道:“本宫与太子原有婚约在身,此番若非不得已也不会嫁与旁人,真是命运弄人。只是如今本宫因着和亲嫁了,太子若是也跟着成亲,天下人还不知会怎么看待我天启国。赵小姐虽与太子郎才女貌,这好事约莫也得再等个两三年吧,否则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众口?”
恶心人谁不会?
赵菁菁一口气堵在心口。
“臣女与太子表哥是君子之交,倾城公主这番是多虑了。”
“哦?原是这样,本宫方归,倒不是十分清楚,如此那就可惜了。本宫原想念及与太子当年情分撮合他与赵小姐的好事,如今既知是误会,那本宫便再看看天启还有哪些世家千金可作太子良配,想来看在本宫同意去和亲的份上,若是因着担忧无人照顾太子特与皇上给旁的女子讨个太子侧妃之位这般事,皇上也该是会同意。”
石桌下,赵菁菁放在膝上的双拳紧紧握着,指甲嵌入手心都不自知。
“倾城公主待太子之心天地可鉴。”
赵菁菁心中愤恨,却仍不得不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起身,“今日得见倾城公主,得知您安然臣女便放心了,如此,便不多打扰公主,臣女告退。”
“赵小姐不再坐坐?本宫好不容易遇到个熟人,原打算再与赵小姐说会儿话来着。”
“承蒙公主抬爱,只是家中马车在宫门外候着,臣女不便多留,改日得空再来看公主。”
“既如此,本宫也不好多留你,来人,送送赵小姐。”
一宫婢上前,“赵小姐请。”
待她们走远,秋灵对亭中的其他宫婢道:“你们也下去吧。”
在倾城宫,秋灵的话很多时候就是顾月卿的意思,宫婢躬身退下。
凉亭内便只剩顾月卿和秋灵两人,秋灵终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主子,赵菁菁方才那脸色真是太好笑了,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您面前露这一回脸的?这不是自个儿找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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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第一次虐渣,阿璇不大会虐人,凑合着吧。哈哈哈
默默问一句,现在有人看这个文么?(星星眼)
第九章 蛇蝎心肠,搬弄是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菁菁实是想来看主子的笑话,却碍于身份及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名声,不得不佯装和善,如此之下自是不能在主子这里讨到好。
更况现下的主子因着和亲一事,便是天启帝后都轻易不敢开罪于她,赵菁菁自诩聪慧,却连这点都未瞧出来。
秋灵想着,不由瘪瘪嘴,这天启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
“主子您到底还是良善了些,就凭她当年害您被送出宫,这点教训也太便宜她了!”
顾月卿又重来一局棋,黑子落下,白子紧追,“动赵菁菁一人何其容易。”她要对付的,是整个将军府。
然眼下之境,天启国将军府如日中天,只能徐徐图之。
秋灵一顿,“主子所言甚是。”是她想得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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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宫外。
领着赵菁菁出去的倾城宫侍婢方一转身,赵菁菁原还带着和煦笑颜的脸忽地就阴沉起来,拳头紧握,“好个顾月卿,走着瞧!”
赵菁菁身边的婢女也是个谄媚的,见她如此,忙上前,“大小姐当心气坏了身子,倾城公主再神气也终是要嫁到君临去,届时便再无人阻大小姐的路,待大小姐当上太子妃,在这天启国还有谁敢给大小姐气受?”
“再则,奴婢可是听说君临人生性残暴,尤其是那君临摄政王,天下皆传他嗜杀成性,食人肉吸人血。奴婢还听说,此番与倾城公主和亲之人极有可能便是这位食人摄政王,待到那时,倾城公主断不会有好下场。”
赵菁菁脚步微顿,语气中透着几许幸灾乐祸,“你此话当真?”虽待字闺中,赵菁菁因有一个骁勇善战的哥哥,对外界的事也知晓不少。
哥哥是天启少将军,对她又极其宠爱,每每打仗归来总会与她说起外面的新奇事,这么多年下来,她听得最多的便是与哥哥齐名的君临摄政王及大燕太子的事迹。
对于这两人,尤其是君临那位摄政王的凶残之名她早有耳闻。
顾月卿竟是要嫁给他?
一个喜食人肉的丈夫,以顾月卿那娇滴滴的模样,还不得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既然这样,又何必她亲自动手?直接坐着便能看好戏。
“自是当真,天下皆知君临帝独宠君临皇后一人,多年来后宫无一妃子,任凭大臣如何劝诫皆动摇不得他半分。君临皇室人丁单薄,除却这位帝王便只剩一位长公主和一位王爷,这王爷就是嗜杀成性食人吸血的那位。大小姐您说,在此境况下,倾城公主去和亲不是嫁与他又是嫁与何人?”
“呵……既然如此,回府后便与我去挑几件首饰,我要亲自给倾城公主添妆。”
看着她脸上阴渗渗的笑,婢女打了个冷颤。
旁人皆道将军府大小姐端庄大方,是为贵女典范,只有她们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人才知,她根本不像外界的传言那般。在她良善的外表下,实则藏着一颗蛇蝎心。
给倾城公主添妆,怕也是故意与人添堵的吧。
赵菁菁与婢女正往宫门处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声:“菁菁表姐!菁菁表姐!”
这个声音赵菁菁很熟悉,眸中闪过一抹厌烦,再回头时已是温柔浅笑,“臣女见过浅云公主。”
她身边的婢女也跟着蹲身见礼。
林浅云见她这样,有些不高兴,“菁菁表姐,你怎还这般与我见外?说过多少次了,你在我面前不用行礼。”
“再说了,你往后可是我皇嫂,哪有皇嫂给皇妹见礼的道理?”
赵菁菁的脸适时红了红,“浅云公主不可乱说,我与太子表哥……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面露羞色,语气支吾,这般欲盖弥彰的姿态反而更让人觉得她和林天南有些什么。
林浅云笑着上前挽她的手,“菁菁表姐,我都懂。”
忽而想到什么,眸色一冷,“如今倾城一天未去和亲,她与太子皇兄的婚约就还在一天,便是太子皇兄对她无意,若此时让外界知晓你与太子皇兄的事,怕也少不得要遭人闲话,好在你是个不喜张扬的温婉性子,沉得住气。”
林浅云顾自说着,却没注意赵菁菁愈发难看的脸色。
适才在倾城宫听到顾月卿那些话,她就够心烦的,林浅云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遭人闲话?好一个遭人闲话!
不得不说,林浅云这番话是踩在了赵菁菁的痛处,林天南有婚约在身,她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介于她的身份,世家贵女们对她都只会一味的追捧,从未有人敢将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说,然这并不表示私底下没人说什么,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总归看她笑话的大有人在。
她倒要看看,等她成为太子妃,谁还敢说她半句闲言碎语!
“对了,我听宫女说你适才去了倾城宫?你没事去那里做什么?晦不晦气?”
见赵菁菁面色有些难看,林浅云忙放缓语气,依旧挽着她的手臂,“菁菁表姐别生气,我没旁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门找气受,你是没瞧见昨日在御书房,倾城那神气样,连我父皇母后都不放在眼里。”
“表姐你老实说,方才倾城可是为难你了?”
赵菁菁眼中快速划过一道光,“公主别乱说,倾城公主是金枝玉叶,如何会为难我一个小小臣女?说来当年倾城公主会落难也是因臣女顽劣所致,臣女听闻倾城公主平安归来,压在心底多年的愧疚才得以疏解。既是臣女的错,理当致歉。”
说着淡淡扫向一旁的婢女,婢女见状急忙接话:“浅云公主不知,小姐确是去与倾城公主道歉,不承想倾城公主得理不饶人,生生让小姐在那坚硬的石板上跪下,小姐从小到大都未受过这种气,浅云公主可得为小姐做主啊!”
“什么?!倾城居然让表姐跪下?她算什么东西?”
“菁菁表姐,你没事吧?可要请太医看看膝盖?”
“无妨,是婢女说得夸张了。”语毕狠狠瞪婢女一眼,“乱多嘴什么?倾城公主也是你一个小小奴婢能乱嚼舌根的?”
“对不起小姐,奴婢只是……只是气不过。”
垂着的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赵菁菁自也没发现婢女的脸正扭曲着。
“下不为例!”
“是。”
“菁菁表姐,你越是忍着,倾城只会越得意。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去给你讨回公道!”
“公主,万万不可!”赵菁菁状似焦急道。
“菁菁表姐你先回去,这事你就别管了,待本公主去倾城宫会会她!看她有没有那个胆子让本公主也下跪!”
看着林浅云愤愤离去的背影,赵菁菁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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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倾城宫外,暂不见客
林浅云满是愤怒的往倾城宫而去,待离开赵菁菁的视线,她身旁的宫婢才敢开口:“公主,您当真要去倾城宫?”
“不然呢?倾城敢欺辱菁菁表姐,本公主当然要去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倾城公主,现今天启国是我林家的天下,断不容许她胡作非为!”
宫婢犹豫,“可是公主……若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您此时去找倾城公主麻烦,怕会责罚于您?”
林浅云一顿,这话不无道理,昨日倾城离开后父皇母后便告诫过她莫要去寻倾城麻烦,让她在这宫中安安稳稳待到出嫁便可。父皇母后如此做无非就是担心倾城会反悔,届时和亲之事又得落到她这个嫡公主头上。
然如今圣旨已下,天下皆知倾城会去君临和亲,便是她再反悔又如何?还能抗旨不成?
林浅云并不担心。
“没事,即便被父皇母后知晓,顶多也就禁本公主几天足,无甚要紧,菁菁表姐这番委屈可不能白受!”
“可……”
宫婢在宫中生活多年,见惯了宫中贵人们的明争暗斗,多少也能瞧出赵菁菁实是将林浅云当了枪使,然她身份低微,林浅云又自诩与赵菁菁关系极好,若此刻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最后受罚的恐还是她。
想到这里,宫婢便不由止住。
“好了,你不必再劝,本公主自有打算!”
待到倾城宫外。
“见过浅云公主!”两个内侍给她见礼。
林浅云看着眼前气派的宫殿,心底的愤怒更甚。若非母后说倾城已死,入住倾城宫不吉利,这里早已是她的!
并未搭理两个内侍,抬脚就要往里走,眼前的去路却被原先那两个跪地的内侍起身拦住。
“你们敢阻本公主的路?”
“浅云公主恕罪,倾城公主有令,今日暂不见客。”
林浅云没发现,眼前这内侍与她说话时眼底无半分怯意。
“所以你们是要拦本公主?”
“奴才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浅云公主体谅。”
“连本公主都敢拦,你们好大的胆子!”
“奴才自是没有胆子为难浅云公主,只是奴才如今被派到倾城宫当值,倾城公主便是奴才的主子,若奴才违抗主子的令,到时主子告到陛下处,奴才这条贱命怕是难保,请浅云公主恕罪!”
另一名内侍接话,“奴才等由皇后娘娘遣派而来,若非不得已,断不敢对您如此无礼,您若当真想入内,这后宫之事不过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或许您可去皇后娘娘处讨个手令,届时莫说奴才们,便是倾城公主都拦您不得。”
“浅云公主许是不知,自打倾城公主同意去和亲,皇后娘娘便告诫这宫内上下,尤其是倾城宫当值的奴才宫婢,只要倾城公主的要求不过分,皆得尽量顺着她来。”
林浅云拧眉,看向近旁的宫婢,“确有此事?”
“回公主,是的。”皇后娘娘确实有所交代,不过皇后娘娘仅说过倾城公主在天启皇宫这些时日,他们这些底下人只需不刻意刁难也不逢迎便好,并未说过尽量顺着她。
或许,皇后娘娘单独让人给派遣来倾城宫侍奉的训过话?
不管皇后娘娘是否另行给他们训过话,既是如此,她断不能帮着公主胡来,否则到时公主犯错只是禁足了事,受罚的就是她们这些随身伺候的婢女。
“公主,奴婢觉得这位公公说得甚是有理,眼下确实不宜多招惹倾城公主,来日方长,您便是想为赵小姐讨回公道也不急于一时。”
听她所言,林浅云心下已有迟疑,而后又抬头扫一眼前方上书“倾城宫”三个大字的匾额,仍是很不甘心。
却是此时,一道惊疑中略带质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妹,你为何在此?”
回头看向来人,“太子皇兄?”脸色有些不好看,“太子皇兄又为何会在此?你来找倾城?”
“太子皇兄,你可别忘了倾城已被父皇赐婚和亲,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叫菁菁表姐知晓你现在还来寻倾城,她会不高兴的。”
林天南眉头深皱,“本宫的事与菁菁表妹又有什么相关?往后切莫再胡说,表妹尚待字闺中,若让旁人听到你这般言辞,于表妹的声誉恐有不利。”
“太子皇兄,你在我面前还装?你对菁菁表姐若是没有心思,会每月差人给她送去胭脂首饰?还是叶氏商铺里定的上好胭脂和首饰,谁人不知叶氏商铺的胭脂首饰最是精致,价格也最是昂贵,你却月月相送五年有余从未间断,敢说没对菁菁表姐上心?”
林天南面色微僵。
“你难道不知,这一切皆是母后的意思?”
“太子皇兄何必如此,我是你的胞妹,又不会将此事大肆宣扬,你不该如此防着我。送礼之事是母后的意思不假,但母后是借太子皇兄的名义相送,买礼物的银两都是走东宫的账,若非太子皇兄默许,便是母后出面也断然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说来之前太子皇兄对菁菁表姐并无这般生疏,否则外界也不会有一个你们乃是天作之合的传言。自倾城归来,太子皇兄就刻意对菁菁表姐疏远,从前菁菁表姐入宫多是你亲自相送,今日作何让表姐一人离开?还任由她在倾城宫受辱而无动于衷。怎么,太子皇兄是觉得倾城回来了,表姐便不再重要?太子皇兄莫不是想与倾城再续前缘?”
“太子皇兄可有想过,便是你当真有此心,倾城可也有?皇兄莫要忘了,倾城在外受苦的这些年,你都在做些什么?与菁菁表姐郎情妾意?还是醉心权势地位之争?便是这些都没有,单凭昨日在御书房父皇欲让倾城去和亲时你选择沉默,你与她便再无可能。”
林天南猛地一怔。
“太子皇兄,莫要让皇妹看低你。既是早便做出选择,就不要半途而废,否则到时两头空,你只会更加后悔。”
“今日既入不得这倾城宫,我便先回了,太子皇兄可要一道?”
深深看一眼前方的宫殿,林天南默了一瞬,道:“走吧。”
第十一章 确有其事,太傅夫人
三日后,凤鸾宫中。
凤鸾宫,皇后赵氏的宫殿。
殿内,林青乾坐在上首位闭目养神,皇后赵氏站到他身后给他捏肩。
“陛下,和亲的日子可定下来了?”只要一想到倾城还住在这宫中,她心里就硌得慌。
前些日子内侍来报,她那个儿子几乎每日都会去倾城宫外走一趟,她实在担心他会再次被倾城迷了心智,扰乱她多年的筹谋。
林青乾懒懒往后靠,半眯着眼享受,“十日后。”
君临的国书已送来,十日后送顾月卿过去,和亲的对象也已确定,是君临摄政王。对于君临这位摄政王,林青乾纵是未见过也听说过他的大名,也好在是这位摄政王为和亲人选,否则以顾月卿的倾城之貌,想�%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