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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给绣玥在后殿稍间包扎,皇上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在那边面无表情不出声,太医在战战兢兢地缠着纱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终于处置妥当,太医明显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告退出去了。
颙琰看了床沿坐着的绣玥一眼,语气冷淡道:“朕前朝还有事,伤口包既已扎完了,你自便罢。”
说罢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径自向着门口走,留给绣玥一个凉薄无情的背影。
这是第一次,他狠得下心将她弃之不理,从今以后,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第一次,颙琰走了几步,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哀伤涌上来,他又能如何,两个人走到这一步,有太多他无法忽略不计的事别在心头,挥散不去。
伴着心底的叹息,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皇上。”
皇帝脚步顿了顿,还是转过了身去,绣玥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皇上,嫔妾觉得还是有点不舒服。”
说着她低下头去瞧着自己的膝盖,面色有点担忧。
“太医不是细细瞧过了吗?擦伤而已,这么矫情。”他斥了一句,还是走了回去,来到绣玥身前,去瞧她那膝盖上的伤,已经包扎了一层,隔着纱布,什么都瞧不出来。
“难道是伤到了里面的筋骨?”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伤处看,冷不防却被一双手环住了腰身,绣玥的脸贴在他的腰侧蹭了蹭,小声唤了句:“皇上,别生嫔妾的气了。”
果不其然,再如何冷言冷语,她撒了个谎说痛,皇上真的就还会回来。
颙琰的脸色有点别扭,他想推开环住自己的手,想开口训斥她不安分,最后还是老实地被拉着坐到了身旁。
前一刻他心中那纠结着纷乱如麻的思绪,突然变得顺畅了。
绣玥将头靠着他,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样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好了……”皇上的口气柔和了许多,他揉揉她的头发,心下不舍地强撑着道:“朕前朝还有事……等朕处理了前朝政务,晚上回来陪你,你今晚上别回去了。”
“想用什么蜜饯点心,就让奴才给你去御膳房准备。朕一会吩咐御膳房将新进贡的瓜果都给你呈上来,嗯?”
“等着朕回来。”
“那你要离开很久么,皇上。”绣玥伸手拉着他腰间系着玉佩的带子,来回扯了扯。
就这样,颙琰登基以来,勤政数年,头一次听着几个臣子的奏报,一整个下午显得心不在焉。
可人被迷了心窍,心结却并不容易全然解开。晚上两个人同塌而眠,皇上破天荒没有前番的种种热情,而是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入眠,理都没理绣玥。
绣玥瞧那样子,就知其心里还是有别扭呢。真搞不懂一个一国之君,大她二十多岁,竟还要跟她闹脾气,还要她凡事先想着顾全大局。
绣玥摇摇头,下午的点心进的有点多,都是贡品,哪一个她都不舍得不去尝几口鲜,尝着尝着,晚上便有些不消食,人还有些精神着。
她在龙床上翻转了一周,来到皇上背后,一手搭在他的腰间,想要跟‘夫君’套套近乎,缓解一下二人近来的关系。
“皇上,白天处理政务是不是很累呀。”她找了个话头道。
皇上仍旧维系着背对的姿势没有瞧她,用手推了一下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安分睡你的觉去,别来叨扰朕。”
“皇上,”绣玥倾下身,轻轻舔咬了他的侧脸一口,“那皇上好好休息。”
说完,她心安理得回到自己的薄衾中,将自己盖着舒舒服服,闭上眼睛,也准备入眠。
过了一会儿,睡意渐渐涌了上来。
颙琰这边被绣玥亲了一口,刚刚挑起了兴头,谁知便再没了下文,那边直接偃旗息鼓了。
他忍了一会儿,浑身上下都透着意犹未尽,索性转过身,犹豫地推了一把已将入梦乡的绣玥:忍着唤了声:“如贵人。”
“是,皇上。”绣玥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回了一句。
“如贵人?”
绣玥眼皮有点沉,她忍着张开眼睛去看他,却听皇上对自己道:“你再过来朕这边。”
至少,再亲几口再睡……
“皇上,嫔妾困了。”她极不情愿地说着,随即转过身将自己完全蒙在被子里。
颙琰想着杨氏在密室训她的那几句话,他纳了这么个妾室,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给自己添堵来的。
早上,绣玥睡得朦朦胧胧间,隐约被一阵疼弄醒了。她张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寝衣都被扔到了地上,现在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刚清醒一点,便发现被人压制着,“皇上,皇上,”绣玥推拒了两下,“现在可是早晨了,皇上……”
“住口!”颙琰心里生着气,还不是因为狐媚子的撩拨,一夜他都未得安眠,今晨给太妃的请安只好作罢,他早读的时辰也耽搁了。
房内的声响越来越大,侍寝太监在门口守了一夜,这会儿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笔,记也不是,真是不记也不成。
他想想,还是把圣上临幸的时辰改稍前几个时辰罢,这样各宫都不开罪,脑袋也还保得住。
“皇上,饶了嫔妾罢!”房中突然传出如贵人的哭声。“皇上,够了……”
绣玥觉着疼,跪着向前爬了几下,便又被无情地扯了回来,她又开始止不住地哭,早知道受这样的屈辱,皇上还是别理她的好。
常永贵见到皇后和諴妃的轿撵听到养心门前的时候,他的脸色都变了。
皇后同諴妃走上前,身后紧跟着钦天监正史。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諴妃娘娘!”
“皇上在殿内么。本宫听说皇上昨夜没翻后宫的牌子。”皇后朝着常永贵道。
“回皇后娘娘,皇上他,皇上他……在。”不单皇上在,如贵人也在呀!
现在两个人还在后寝殿里呢,这可怎么办?师父在后寝殿为皇上守夜呢,他眼下该如何是好呀!
“那便好,”皇后道:“去禀告皇上,本宫同諴妃有要事即刻要求见皇上。”
“这……”
常永贵为难地站在原地,皇上现在同如贵人在后寝殿还没起身呢,他这个时候,如何敢进去打扰皇上雅兴?可皇后娘娘在此,他也不敢胡乱扯谎啊……
“回皇后娘娘,皇上昨夜处理政务有些累,晨起有些晚了……”
他话还未说完,皇后娘娘的脸色霎时变了,盯着他的目光凝重了许多,“你说皇上到现在还未起身?这样的事,怎么不来禀告本宫一声啊?”
皇上一向勤政,兢兢业业数年一日不曾得闲,从前侍奉乾隆爷,寅时天不亮便去请安,从来未有过一日懈怠,怎的今日却难以起身了呢?
岂非龙体有恙!
“太医来瞧过了吗?莫非,莫非是那道黑褐色的伤痕又有了变化?”
“皇上!”
皇后越想越有点害怕,面色染上一层焦急之色,“皇上龙体若有何不妥,本宫绝饶不了你们这些伺候的奴才!”
第96章
说着,她便挥开常永贵,径直向养心殿里去,门口的守卫见中宫这样的阵仗,哪个还敢不要命地上前拦阻。
只是皇后娘娘闯得,双兰这些奴婢们却不容造次。諴妃在大殿门口眼见着皇后一人进去,她无奈地摇摇头,也跟在其后一同进了养心殿。
“娘娘,臣妾可是舍命陪君子呢,若皇上动了雷霆之怒,皇后娘娘可要护着臣妾呀。”
“諴妃放心。”皇后头也没回,快步向里面走,“你是不放心本宫,出任何事都由本宫一人担着。”
心急火燎地赶到后寝殿,一时间却不知皇上在寝殿五间稍间的哪一间就寝。
大清皇帝每日就寝的寝殿是绝对的机密,哪个奴才敢打探一句,便是杀头的罪。是以皇后虽然心焦,却无法向伺候的奴才询问出到底是哪一间。
她由外到里一间一间地找,终于在最右侧的一间发现了靠坐在门口打盹的鄂啰哩。
门口处还趴着个人,手里拿着本记档,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皇后拧起眉,不由向前走了几步,还没到跟前,从房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呼叫。
皇后的脸色变了,脚步凝滞了下来。
那声音,她听得出来是谁。
諴妃瞧着皇后凄白的脸色,她走上前,“啪”地一声,一把将侍寝太监手里的记档夺了过来。
这一个动作,地上坐着的鄂啰哩也惊醒了,见到是皇后諴妃二位娘娘,他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諴妃低下头,瞧了几行字,低低嘲笑一声,“这么激烈呀。”这钮祜禄绣玥好手段呀,皇上如此厌弃她,竟然片刻的功夫就能哄得皇上心无芥蒂同她上了龙床,留下一整夜的侍寝。
她虽在笑着,侍寝太监却从中看出了无数把淬了毒的寒刀。
“皇后,你看看,原来敬事房就是这么记档的,如贵人,酉时侍寝,酉时三刻送回西耳房,哎呀哎呀,可真是妙的很,妙不可言。”
“原来皇后与本宫,一直都成了糊涂人。”她将记档慢悠悠扔回给侍寝太监,那太监自知招惹了天大的祸事,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跪跌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