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怕不是背了主?”沈姨娘接了话道。声音平淡,却望着碎玉皱起了眉。做主子的, 最忌讳下人不忠。
“音姨娘、沈姨娘。”
跪在地上的碎玉皱了一下眉, 白净小脸背脊挺得直直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地上的厚毯,“主子被人下了毒, 奴婢心焦如焚。只是, 奴婢也不能指谁认谁都说是凶手, 万一放过了真正的凶手。那主子醒来, 奴婢根本无颜再侍奉在主子身旁。”
“你这意思, 是说凶手就在屋子里的这些人里?”秦音淮出了声, 这丫鬟口口的,都没了尊卑。
秦音淮也是大家出身,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坐在下座的位置上,这大半夜的,因着这元姨娘中毒的事,人都聚在了这里。
“奴婢不敢。”碎玉低了头道。
“那你为何凭白护着这安通房?这嫌疑还没到她身上,你就忙帮她开脱。”宁濡望着碎玉。
“不是开脱,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碎玉低着头,语气坚定道。只是,这一众身份高的姨娘连番问责,碎玉的背脊,也出了一些汗。
“够了!”温颜氏开了口。
“这查的事是谁下的毒,怎么颠三倒四责问起元洛的丫鬟起来了。”温颜氏的声音,显然不悦,“一张张小嘴巴巴的,大半夜的精神头倒是十足。”
老夫人开了口,屋子里众人皆不敢再说什么。
都知道元姨娘是老夫人的侄女,现在最盛怒的,不就是老夫人。
“这去查个院子怎么查那么久?”又望了那些妾侍一眼,温颜氏转了头,对着一旁的嘉锦道。
这一问,嘉锦眉头也蹙了一下,的确久了些。刚想回再派人去看看,这时,门口就进来了人,正是去查院子的柿嬷嬷。
“查得了什么?”
不待嘉锦开口,温颜氏就问道。
而见到了搜查回来的柿嬷嬷,安澜心里也是一紧,此刻,安澜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院子究竟干不干净,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不过,既然是陷害,背后的人,肯定连这一手都想到了吧?
愈是想,安澜的手心都微微出了汗,背脊生出寒意。总觉得,自己一个小小孤女,很有可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这就是深宅大院。
而此时,上座的温景苏一直品着茶,未出声。在安澜手里冒汗时,温景苏又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下面的安澜。
“回老夫人,老奴带人仔仔细细查了安姨娘的院子,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出乎意料的,柿嬷嬷如此说道。
立在那的安澜,只觉得耳中幻听。连她自己都微微睁了眼。
而屋内,也一片静。
仿佛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想不到。
深色衣裳的柿嬷嬷,面容严肃而又刻板,但做事却丝毫不拖泥带水,更不马虎遗落细节。
安通房的院子里,确实没有什么。
说不松一口气,那绝对是假的。立在那的安澜微微抿了抿唇,刚刚全部的冷静,如今却是眼睛微微红了一红。只觉得在鬼门关逛了一圈。
“没有什么,那就不关安通房的事了。这事,怕是吓到了安通房吧。”嘉锦开了口,对着下方的安通房道。“不过,这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按着规矩办事,不是针对你一人的,这每个妾室的院子,我都查过了。”
立在下面的安澜没有出声。
“既然都没有干系,也只有等元丫头醒来,她自己说了。”温颜氏叹了一口气,这大半夜的,又是心急又是被这群叽叽喳喳的妾室扰的心烦。
“是。”
屋子里一应妾室皆应。
“娘,累了吧?”温景苏开了口。
刚刚的一切,温景苏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元洛是贵妾,更是温景苏的表妹,一面,又是温景苏正宠着的通房。温景苏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都能让人摸清他的心思。而这一点心思的揣摩,都能让屋子里七窍玲珑心的女人知道侯爷心里真正所想。
而都没有
这等严丝合缝,让屋子里的女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温颜氏看了一眼景儿,道:“是累了。人老了,就不如从前。景儿,你也去歇着吧。这政务可不管官员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该有的还是有。这儿,就等着元丫头醒来。”
温景苏看了一眼温颜氏,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娘,我送你回去。”
“好。”温颜氏点了点头。
“老夫人,我也送你。”一旁的嘉锦也道。
温颜氏也点了点头。
起了身,温颜氏便由温景苏以及嘉锦陪着,回院子。临走前,嘉锦回头对秦音淮道:“这儿你看着。”
“是,主母。”秦音淮领了命。
这元姨娘之下的,便是音姨娘了。
待老夫人一行人走了之后,屋里也就剩音姨娘、宁姨娘、沈姨娘、唐通房、周通房还有安澜了。
屋子里静静的,秦音淮向屋子里望了一眼,又往床上看了一眼,谁都不知道这元姨娘什么时候醒。
又过了一会儿,看着屋子里的人都露出了疲色,秦音淮正要开口,让一个个的都回去歇歇。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谁知道元姨娘什么时候醒来。
“音姨娘。”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了来,满屋子望了望,似寻不到人。
“怎么了?”
秦音淮看了一眼丫鬟,看样子像是主母院子里的人。
丫鬟见音姨娘发问,便道:“回音姨娘,奴婢在寻柿嬷嬷。”
“柿嬷嬷跟着主母陪老夫人回去了,现在大概已经回了自己院子歇着了。”秦音淮道。又看了一眼丫鬟,“你寻柿嬷嬷有什么事?这里,现在我做主。”
丫鬟眉头一皱,似有些为难,但仍然是从袖子里拿出一物,“回音姨娘,奴婢是刚刚柿嬷嬷带着搜查院子的人。这要查的,是谁害了元姨娘。奴婢刚才发现了此物,此物于元姨娘被害一事无关。为了不添乱,恼了主子,奴婢也没将这物拿出来。只是,这到底还是要给柿嬷嬷看的。”
“什么东西?”秦音淮命贴身丫鬟将那物拿到跟前来。
那物品,是一张纸页。
安澜望去,眼睛微微睁大,心中一惊。那......那不会是......
秦音淮接过了物品,是一张纸,宣纸。打开来,姣好面容却一下一惊,随即便是阴沉下了脸。
秦音淮的反应,让屋子众人生疑,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是从安通房院子里搜出来的,众人的视线移至了安通房的身上。
安澜身侧的手,微微紧捏。波折还真是一茬又一茬的。白皙的小脸,一片冷静。
“安通房,你好大的胆子,毫无羞耻之心!”秦音淮冷冷喝道。
安澜的手,又捏了捏,没有出声。
宁濡看了眼秦音淮,能让这个装腔作势的发那么大的火气,不由开了口,“那是什么东西?”
秦音淮沉着脸。
“拿给我看看。”宁濡对丫鬟吩咐道。丫鬟听了命令,将纸递给了宁姨娘。
宁濡一瞧上面的内容,有些惊异的望了一眼安通房。这还真是个大胆的。随即又将纸依次传了下去,沈姨娘、宝姨娘、唐通房、周通房都看了。有的还发出了惊呼。
最后,那纸,一个没拿稳,飘落在了地上。
上面赫然画的就是一个衣裳不整的人。虽然画的模糊不清,难以分辨,但这都不应该是一个正经女儿该干的事。
这里说的模糊不清、难以分辨,是指画技很烂。
但现在,没人关心画烂。只关心内容。
“为什么不说话?”秦淮吟阴沉着脸问道。
安澜也望了一眼地上的画,垂了眼眸。又抬头望了一眼那个送画来的丫鬟。
“这连辩解都不辩解了。”宁濡开了口。
宝韵倒是低声对着身旁的周通房道:“上次那一巴掌,让你怕的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
周姜望了一眼宝韵,要不是碍着身份,早就像一个白眼翻过去了。闲事倒是管的多。不过又看了一眼安通房,这次,可是她自己作死。
“这好像,是个男的。”一旁的唐通房倒是细细辨认了那画,出了一语。
而这话,让屋子里又是一静。于情势,更是火上浇油。
秦音淮沉着脸,看了一眼安通房。其余妾室,也都看着那个安通房。
“安通房,行为不检。按着祖宗家法,鞭笞三下,跪在院子前。等天亮了,让主母再定夺。”秦音淮道。末了,又补充道:“跪的远些,不许打扰到主母歇息。”
“这毕竟是正得宠......”宁濡话至一半,就被秦音淮呛了声,“怎么,我连一个通房都罚不得了吗?”
宁濡不说话了,看着那立着的安通房,眼里是实实在在看好戏的姿态。当然罚得。一个妾要罚通房,更不要说这妾本就自己犯了错。
这鞭笞,用的是荆棘牛鞭子。到底考虑到了安澜通房的身份,是粗使嬷嬷下的手而不是家丁。只是这力道,却是一点不必家丁弱。
月光下
安澜身上的衣裳被血浸透,三道深深的鞭痕贯着整个腰身背脊。秦音淮不许欢喜跟着,要安通房一个人好好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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