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权重的老臣与新贵居住的帐篷都在西边。
“出了什么事?”霍裘极力压抑着心底蠢蠢欲动的燥热,哑着声音不耐地问。
唐灼灼在他怀里细声细气的哼,逼得他手背上又暴起了几根青筋。
李德胜不敢迟疑,急忙回:“南平王世子出了事,现在将南平王气晕了,太后请您与皇后娘娘过去。”
南平王世子。
又是朱泸那个没脑子的窝囊废!
霍裘脸顿时黑得不像样子,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眼底森寒的光汹涌成灾。
唐灼灼这时候还未缓过神来,小脸粉嫩嫩的蹭在他宽大的手掌上,眼神湿漉漉的像林间最澄澈的泉水。
霍裘任她伸手虚虚吊在他身上,又替她一件件将衣裳穿戴好,男人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笨拙得不行,磕磕绊绊的用了些时间。
唐灼灼终于缓过神来,见他抿着薄唇,长指落在她衣裳纽扣上时,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她重生回来时,其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会有那么一个人,将她放在心坎上疼,更别提干这下人干的活儿。
更没想过,这天底下顶顶尊贵的男人,真就一路纵着她越发的无法无天,答应她的从不食言,句句都放在了心上。
她纤长的手指覆上男人骨节分明的中指,两者对比,颜色形状分明,却奇异的融洽。
“去走一遭朕就带你回来。”霍裘直以为她又小脾气使然,揉了揉她浓墨一样的发丝道。
唐灼灼乖乖埋在他怀里不出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听话。
霍裘才要扬声唤人进来伺候,就见怀中一直软软绵绵没动静的娇气包从他怀中站起身来,扯着他明黄色的腰带带到自己跟前。
男人才要沉声低喝一声成何体统,却被她接下来的动作堵住了所有的话语。
娇软的唇瓣带着独有的甜香,毫无章法却又十足蛮横地没入唇齿,她睫毛颤得厉害,心里也虚得厉害。
霍裘才勉强压下去的火顿时就像被浇了油一样,越烧越旺,直至燎原。
她毫不得章法,又羞得厉害,只是浅尝辄止就停了下来,埋在他胸膛位置死活不吭声。
唐灼灼羞恼交加,心里那一瞬间的冲动在付诸实际之后变得分外难为情,她嘤咛一声,见男人久久没有动静,才慢慢地抬头。
霍裘再是清贵不过,一双剑眸里满满当当缠绕的全是缱绻的柔和笑意,唐灼灼捏着裙边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娇娇,等会子回来朕再好好教你。”男人心情显而易见的愉悦,声音如同藏在地窖许多年的醇酒,引人发醉。
南平王世子的帐篷在西边的一个角落里,霍裘与唐灼灼到的时候,里头已经挤满了人,除了面色难看的朱琉和已经被气得昏过去的南平王,其余大多都是抱着瞧热闹的心态来的。
太后关氏坐在正上首位置,再是气定神闲不过地品茶,见霍裘与唐灼灼来了,无波无澜的眼里才现出几丝暖意。
“母后金安。”
“皇帝与皇后都过来了,朱泸,你有什么想说的,也自该交代了。”关氏声音极为柔和,却又带着不用抗拒的意味,让本就觉着受了奇耻大辱的朱泸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早在两人来的路上,李德胜就已把一切交代了个十之七八,剩下的几成,单是见了如今跪在地上两人的凄惨样子,就已心里门清。
有力气大的婆子搬了把凳子在唐灼灼的身后,她坐下,目光只在朱泸的脸上顿了片刻,就意兴阑珊地望向另一边。
空气中还散发着某种黏腻的气味,即使房中熏了香一时半会也还是无济于事,明白人一看便知这两人间发生了什么。
相比于面色铁青的朱泸,他身边跪着的姑娘就显得安静许多,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是心如死灰来得贴切。
唐灼灼认得她,梨花带雨的脸蛋,眉心多点了一颗红痣,也多了几分稚嫩。
正是齐国公府上的嫡次女白冰霁。
后者比不上她长姐白冰薇才名在外,却也是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平日里家人多有娇宠,性子再恬静不过,就是连门都不怎么爱出的。
是断然做不出与情郎私会这样的丑事的。
唐灼灼心中低叹一声,就听着身侧的男人声音不怒而威,缓声问:“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朱泸顿时闭了闭眼,咬牙道:“皇上,臣对此毫不知情,此前更是与齐国公府上的二姑娘清清白白,半句话也没说过。”
说才说完,就听到几声隐匿在暗处的讥笑之声,心底更是恼恨,一口黑血堵在喉头,险些控制不住失了态。
虽然他已经全然失了形象。
第六十九章
朱泸再是蠢笨, 这时也还是分得清时势, 深知不管他嘴上如何辩白, 都没有一个人会信,反倒更让人看了笑话。
这样一想,他就更是憋屈地闷声磕了个头, 道:“但事情已然发生,臣叫二姑娘失了清白受了委屈, 自当……自当……”
说到这里, 他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堵了一样, 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
自当迎娶过门。
这句话如有千钧之力,还未说出口就已先将他给击倒了。
若是没发生这事, 这齐国公府都未必会看得上他,可如今不同,朱泸光是一想,心底就不痛快。
这叫个什么事儿?
他未来的世子妃怎么能是这么一个受人指点的女人?
哪怕这指指点点是因为自己, 那也不行!
站在一边冷若冰霜的朱琉终于看不下去,还不得不柔着声音打圆场,“兄长自当回京备礼,将二姑娘好生迎娶过门。”
这眼瞎的东西, 没看见齐国公那快要杀人的眼神吗?
若不是尚还忌惮着太后与帝后在场, 非得冲出来扇得他找不得东南西北。
朱泸努力地说服自己,片刻后才在众人的目光前磕磕绊绊地重复, 朝着白冰霁挤出一个再生硬不过的笑来。
“若二姑娘不嫌嫁给朱某委屈了,朱某日后定加倍珍惜……”
他的话到底没能接着说下去, 因为白冰霁已起身上前两步,跪在了唐灼灼和霍裘跟前,面色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情愿一生不嫁,也断不入南平王府的门,望陛下与娘娘成全应允。”
她声音尚带着哭意,话语却是斩钉截铁,唐灼灼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霍裘望了眼惊愕与愤怒交加的朱泸,问:“世子,你怎么看?”
此事,说到底还是得看双方意见。
只是瞧这样子,倒是齐国公府万般瞧不上这朱泸。
朱泸面色涨成猪肝色,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被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他自觉还要点脸,于是冷声道:“既然二姑娘都这样说了,那臣也就不强求了。”
他巴不得能有个这样的结局,反正除了失些面子,他也不吃什么亏!
这时候,齐国公终于忍不住拨开人群冲着上首的三人行了个礼,随后指着朱泸的鼻子中气十足地骂:“我闺女连帐篷都没有出一步,还不知是哪个登徒子使人打晕了冰霁的侍女,世子也真是不把自个儿当人看,什么牲畜不如的话也能说出口?”
说罢,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扶起地上默默流泪的白冰霁,心疼得眼眶都泛了红,有些哆嗦地重复:“不嫁就不嫁,咱们就留在府上,爹爹与兄长养着,日子比劳什子不靠谱的王府舒坦得多。”
言语间,却是一点颜面也不留了。
朱琉顿时闭了闭眼,险些一个腿软,这下好了,把齐国公府也得罪了个彻底。
朱泸早晚会将南平王府整垮!
看着像是一瞬间老了许多的齐国公,霍裘对着朱泸冷哼一声。
唐灼灼抚了抚晶莹的指甲,望着瘦弱却不气弱的白冰霁,难得放柔了声音劝慰:“二姑娘受了委屈,便先回帐篷吧,这事,本宫想南平王府定会给齐国公府一个交代。”
交代?还能有什么交代?最好的结果也就莫过于将她从简娶进门罢了。
唐灼灼别有深意地顿了一下,眼尾一挑,缓缓地笑:“朱世子说是与不是?”
朱泸脸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是字来。
齐国公嫡长子跟在胞妹后头,下去的时候瞧着朱泸的目光像是一柄利箭,能轻易洞穿他的头颅一般。
眼看着这么一出丑事接近尾声,关氏拍了拍唐灼灼细嫩的手背,有些疲累地低声道:“哀家年纪大了,看不得这样的事,该如何,交由皇帝和皇后定夺就是。”
霍裘颔首,吩咐人将关氏护送回了帐篷。
不知是不是错觉,唐灼灼总觉着自从琼元帝过世之后,关氏就一天一天眼见着老了下去,原本四十几的年龄瞧起来像是三十开头,如今却也生了好几根白发。
其实她心里也全然不是表面上那般无动于衷吧?
哪里真能说不爱就不爱呢?
朱泸仍旧是跪在地上,南平王妃则是满脸疲倦与失望交织,显然也是伤了神。
而在场唯一一个从始至终冷着脸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下的,只有朱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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