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禹盯着谢衍,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幻。
谢衍挑战了周尧禹作为天子的威严,就算定国候有再大的功劳,但是,始终是臣。
君为臣纲,君令臣必从。
而谢衍竟然一再抗旨。
周尧禹望着谢衍,龙颜之上滑过愤怒、嫉妒、心疼……
“衍儿!”周尧禹无奈的喊了一声,接着带着无限的悲凉,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都是朕欠你的。”
谢衍依旧跪着,没有回答。
“衍儿,你带着你爹回去,丧礼按照最高规格来执行,朕会亲自去送你爹最后一程。”
“谢主隆恩!”谢衍磕头行礼。
四月十五。
定国候去世,举国哀嚎,满城缟素。
一代战神,就这么陨落了。
东魏百姓失去了他们心中的保护神,竟然自发的披麻戴孝,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定国候的敬重,也算是对定国候的回报。
宋清歌是在定国候去世的当夜收到消息的。
她是谢衍的未婚妻,按理来说,侯府如今没有一个女主人,她是必须得担起协助谢衍办理定国候后事的重任的。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等到谢衍带着定国候回到侯府时,宋清歌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侯府女仆甚少,所以平时里都显得很冷清。
宋清歌把郡主府的得力下人,都唤了过来,和侯府的人一起,披麻戴孝,跪在侯府门口,迎接定国候。
“丫头!”
夜色如墨,谢衍借着淡淡月色,一眼就看清楚了跪在为首的宋清歌。
众人知道是定国候回来了,顿时,哭声一片。
谢衍以为侯府会冷冷清清的,但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他亲自将宋清歌扶起来,宋清歌抓着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是恰能暖到心的安慰,还有那句“谢衍,有我在,我会陪着你。”胜过其他的千言万语。
谢衍看着宋清歌略微红肿的双目,知道她必定是哭过了。
这深更半夜的,宋清歌得需要多快得速度,才能将一切都操持妥当,而且,这还是在压抑着悲伤的情况下。
宋清歌听着谢衍带着淡淡的哭腔的声音,心里揪得一阵痛。
她更多的是恨。
为什么重活一世,还是让定国候被奸人所害,让谢衍伤心。
宋清歌恨自己!更恨仇敌!
定国候的丧事十分隆重,宋清歌和谢衍配合默契,在发丧的当天,周尧禹亲自来送定国候,这也是无上荣耀。
由于定国候的去世,谢衍要守孝,他与宋清歌的婚礼,就得往后推迟了。
定国候入土为安以后,便是开始寻仇人麻烦的开始。
周尧禹吩咐下去的暗卫,只查出最有可能下毒的就是宁贵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此事已经交给宋清歌去查办,周尧禹便没有问宁贵人的话。
宋清歌虽然在帮着谢衍操办定国候的后事,但是,在这期间,她也在吩咐凤阁的人收集宁贵人的证据。
不过在给定国候办丧事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便是周景璃越狱了,准确的说,是被人救走了。
“阁主,属下已经查到周景璃的下落,是否要立即将其抓起来?”
这是在定国候安葬以后,凤拾给宋清歌禀报的第一个好消息。
“他在哪?”宋清歌问,她的心思前几日都在谢衍身上,又要帮助谢衍查明定国候的真正死因。
最后她和谢衍用尽了办法,也只能得出定国候是重伤突然离世的结果。
“在京中的一处民宅,属下已经查到,这处宅子,看似民宅,其实是宁贵人托人置办的私宅。”凤拾道。
宋清歌秀眉一皱,宁贵人曾经是后宫的第一人,一个他国远嫁的公主,在京中又无亲朋,这置办私宅,是为何?
“你还查到了什么?劫狱的是宁贵人的人?还是巫族的人?”宋清歌问。
“属下无能,未查到。”凤拾惭愧低头。
“此事不怪你,你顺着宁贵人购买私宅这条线索一直查下去。宁贵人自从被禁足以后,可有动作?”
“像是无事的人一样,不过,自从周景璃从牢中被劫走以后,宁贵人的心情倒是比先前愉悦了些。”凤拾道。
宁贵人,周景璃,这两个名义上是母子的二人,以前从未发现他们有什么私下的交集。
又或者说,有了周景琏,周景璃应该堤防宁贵人才对,而这二人如今的行为都太过于诡异。
“凤拾,周景璃伤势如何?”宋清歌问。
凤拾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让他伤势加重,最好是快要死了,如果宁贵人想要出宫看望周景璃,你就帮帮她,让她顺利出宫,让他们二人见面。”
“是,阁主。”
“既然宁贵人在外购买私宅,那肯定出宫过,而且不止一次,你去查云宫所有宫人近两年来的出宫记录。”
“是,阁主。”凤拾领命而去。
宋清歌想到周尧禹交给她和初七的任务,要查出下毒之人。
她当然知道下毒之人,但是,一直没有收集到证据,如果强行把宁贵人牵扯出来,到时候再牵扯出巫族的人,她也涉事其中,如此一来,先前给周尧禹撒的谎就会被揭穿。
既然不能让宁贵人一招致命,那就先让她活着。
谢衍因为守孝,本来在定国候才下葬的最初几天,他是不用上朝的。
但是,他却到了朝堂上。
在朝事结束以后,周尧禹说无事退朝以前,谢衍却上前一步,“皇上,微臣有事要启奏。”
“镇安王有何事?”周尧禹倒是好奇。
“皇上,微臣想要为微臣的父亲讨回一个公道!”谢衍跪在地上,就是一个孝子为了自己的父亲报仇,刚强中带着些许悲壮,他要讨回公道的女人,是当朝太子的母亲,周尧禹的母亲,南商的公主。
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太多,关系太过于复杂。
朝中有朝臣为谢衍捏了一把汗。
“镇安王,你认为朕应当如何做,才算是还给你父亲一个公道?”周尧禹倒是没有生气,面无表情的看着谢衍,他要看看,谢衍的胆子有多大。
“皇上,东魏律法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微臣父亲的亡魂,必须要凶手的血去祭奠,以命抵命!”
第七百九十六章 这天下是我的!
第七百九十六章 这天下是我的!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谢衍这是公然向皇室挑衅,就算天子再如何看重定国候府,也无法容忍谢衍的嚣张与狂妄。
但是,偏生谢衍除了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便是无尽的心痛,只是一个儿子为父亲讨回公道,让人心生敬意。
定国候果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周尧禹听了谢衍的话,威严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一丝欣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但是,凡事嘛,总要做做面子的。
于是,周尧禹龙颜大怒,抬手一拍龙椅,厉声呵斥,“你放肆!”
“皇上,微臣作为儿子,替自己的父亲申冤,何来放肆?”
谢衍不卑不亢,就事论事,绝不牵扯定国候的功劳,“东魏律法,保护的是东魏所有的子民,微臣的父亲,也是东魏的子民。如果不能严惩凶手,这东魏的律法便是一个摆设,只要有一例这样的事情发生,便有千千万万的人如此效仿!”
有朝臣不禁向谢衍投去敬佩的目光,如此胆识,当今世人,能有几人?
这不仅仅是一个儿子在为自己的父亲申冤,更是一个臣子对东魏未来的担忧,这份忧国忧民之心,当真值得褒奖。
周尧禹看着谢衍,心底是抑制不住的自豪,但是,龙颜之上,早已布满了愤怒,“谢衍,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质疑东魏的律法?”
“臣一颗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谢衍回答。
朝臣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尧禹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愤怒得不行,问出的话,却是无关紧要的。
而谢衍更是答非所问。
这二人是在演戏么?
但是,看着又不像。
“朕就是天,何需天来鉴定?”周尧禹怒声道,“镇安王,你今日太过于放肆,朕罚你回去好生反省!何时觉得自己错了,再回来上朝!”
周尧禹说完,怒气冲冲的就从龙椅上起身,然后离开了乾坤殿。
朝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便议论着离去。
谢衍离开了皇宫,便来到了郡主府。
“丫头,果真如你所说,我今日在早朝上,对皇上说要让宁贵人抵命,皇上竟然没有下令严惩我。当然,皇上也没有处罚宁贵人。”
宋清歌看着消瘦疲惫的谢衍,心里满满的心疼,当然还有内疚,如果不是她没有照顾好定国候,怎么会让谢衍如此心伤。
“我们只有表现得无比的愤怒,请求严惩凶手,才会给敌人造成错觉,这样以来,就给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皇上让我回府里反省,我想要不就借此机会,我不去上朝,有更多的时间去查案子。”谢衍和宋清歌商量着。
宋清歌摇摇头,“你明天得继续去上朝,你都没有错,何需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