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危险,速归!”
赵衍脸色微变,命令张立调转马头,马上回王府。
字迹十分潦草,仿佛是情急之下所写,除了上面几个字,却没有任何说明,到底是有什么危险。
章翰志早就已经身首异处,袁湛府中除了巴结不会有什么威胁,至于赵瑞和慕容绛,面前来说,应该不会。
那么……
燕国白家!
赵衍心头一跳。
不对,就算那个浅月送了消息出去,在知道她是否能治愈自己之前,白家应该不会如此打草惊蛇。
赵博!?
也不对,堂堂太子嫡长子被当众烧完了头发,在众人目光中光溜溜钻进马车,至今依旧躺在床上起不来,他的幕僚不是被打就是被骂,太子忙着给他治病,哪里会有时间对付他。
再说,他将一队侍卫给了何嬷嬷,就算是赵瑞派人过去做什么,她也不会立即有什么危险?
心里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不将隐一留下。
声音低沉地开口,“张立,用最快速度回府!”赵衍决定不再多想,不过一刻钟的路程,马上就会知晓。
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危险应该也能等到他回去。
一大早经过一番救治、寻找小宝这这些折腾,眼看天光都已经大亮了,再过一会,应该就要到午膳时间了。
林若菡一早到现在没有喝过一口水进过一粒米,来回赶着早就血糖下降头晕眼花了,心想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出府。
大雪早已停止,可太阳却一点也没有透过阴沉沉的乌云,漏出光芒和暖意的意思。
有婆子在李嬷嬷的示意下,刚要上前去打开月洞门,却听见“轰隆”一声,
月洞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撞开了,王妃张蓉蓉坐在软轿上,披着稀有至极的蓝狐大氅,高高在上的俯视小院子的所有人。
“王妃嫁到,跪——”有尖细的嗓音叫喊。
“恭迎王妃娘娘——”小院子的人陆陆续续跪了下去。
张蓉蓉抬起下巴,垂着眼帘,看着眼前的一群蝼蚁。
虽然比不上太后皇后,也比不上将来能成为皇后的太子妃,可是在萧国,她也是算是身份顶贵重的人了。
你们这些贱民,只有匍匐在我脚下颤抖的份!
不对!
那个女人和她周围三个人怎么没有跪下?
张蓉蓉妆容精致却难掩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扭曲的神情。
大胆!
张蓉蓉眯着眼睛,看向了身边的张嬷嬷。
后者马上会意,“仁安郡主,见到晋王妃为何不行礼?王妃娘娘是太后的亲儿媳,是皇上的嫡亲弟媳,你如此失礼,是想藐视太后皇上,无视皇家威严吗,来人,好好教教仁安郡主,什么是该有的礼——”仪。
“张蓉蓉女士,”林若菡打断了张嬷嬷张口就是一溜顺的罪名,仿佛这些话是经常挂在嘴边的,她直接对着正主。
貌似,她是叫张蓉蓉吧?
“我们至今为止,只有一大早被你叫诊病,将你从高热昏迷中就醒过来,见过这第一回 面,我不知道哪里得罪过你,让你如此大动干戈的用几斤燕窝就想要取走我的命。可我想说的是,你哪怕坐在高高的软轿上,也和我一样,不过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并没有高贵到哪里去!有什么话,请摆明了说,用晋王妃的身份来做这下下三滥的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你!你!”张蓉蓉在听见林若菡直呼自己名字之后,又听见林若菡也一溜顺说了一堆胆大包天的话,除了嫁人和中毒,一直顺风顺水的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深吸一口气,张蓉蓉平静下来。
不,她不是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不相信有如此不惜命的郡主!
既然已经从一个庶民爬到了县主,又从县主九死一生的爬到了郡主,就应该好好惜福,晋王府的富贵,不是你一个外姓的郡主能够享有的。
就算她死了,也轮不到你做这个王府的当家主母!
真以为区区几个普通侍卫,能挡住她的人?
“呵,”张蓉蓉笑得有些阴鸷,“区区一个外姓郡主,竟然敢对本王妃如此无礼,你不是说过吗,你若是挨板子,我也活不过今晚吗。哼,别说你如此冲撞一国亲王妃,就凭这句话,你已经一脚踏进了棺材了。”
林若菡也笑笑,“张蓉蓉女士,你凭什么,用我一句话来断定我的生死,用你床上的男人是亲王的身份吗,还是用你这一身不再年轻的皮肉?作为我刚刚救醒的病人,张蓉蓉女士,请务必尊从我的医嘱,一月之内严禁房事,否者,你就算用了我的独门药浴方子,也活不过一个月。”
林若菡一边说,一边听着身周地上传来淅淅索索颤抖的声音。
小院子的人个个恨不得立刻变成聋子,没有听见林若菡所说的一个字。
张蓉蓉气得手指尖都在颤抖!
又是禁房事,又是禁房事!
这句话她今天已经停了第三遍了!
这个贱货,竟然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如此诋毁她!
今日,我张蓉蓉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来人,给我杀了她,给我马上杀了她!”张蓉蓉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阴沉又恶毒。
马上有人身形灵巧的从软轿后面闪现,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径直走向人群中站立的林若菡。
李嬷嬷的后背已经全部汗透,此时什么也顾不得,砰砰不断叩头,“王妃娘娘,请您高抬贵手,郡主是皇上下旨钦封的世子爷的专职医官,您看在她即将为世子爷治病的份上,绕过她一回吧,求您了,求您了!”
侍卫们见到李嬷嬷眼神授意,站起来,又围在了林若菡面前。
张蓉蓉冷哼一声,“她如此诋毁一国亲王妃,自己就已经把小命交代出来了,别说世子爷,就算是皇上亲自过来,她刚才荒唐至极的言辞,让她死一百遍都不够!动手!”
随着张蓉蓉的厉喝,中年男人已经和林若菡面前的几个侍卫动起了手,接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一个个站起来,加入战局。
可是,随着一声声惨叫传来的,是侍卫们一个个大受伤倒地不起。
几个婆子战战兢兢起来,抖着腿又围在了林若菡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林若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都让开,捂住鼻子,有多远,退多远!”林若菡突然出声。
李嬷嬷还要犹豫,被王嬷嬷一个揪住,推了开去。
随着李嬷嬷的退开,丫鬟婆子侍卫一个个都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边上退。
院子里,形成了诡异的局面。
一个灰医少女,一个中年男人,和不远处一群人,死寂般的对峙起来。
“还不动手!”张蓉蓉厉喝。
一阵青烟随着林若菡的手势,撒了开来。
张蓉蓉听说过林若菡会使毒,一直在院门口不进来,就是这个原因。
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迈出几步后,突然顿住脚步,不过几息功夫,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迅速膨胀,肉眼看见的速度,成了一个胖子,衣服瞬间撑爆,嘭一声到底不起。
“啊——”张蓉蓉凄厉的尖叫,“来人,护驾,护驾!”
张蓉蓉见过死尸,也讲过仵作在死尸身上动刀子,但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能瞬间肿胀成一个球,露出衣服之外的头颅和手,早已辨不出原来的形状,就见到一个紫黑色大肿泡,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什么样的毒,竟然如此霸道和厉害!
简直不可思议!
林若菡一步步向张蓉蓉的软轿走进,“张蓉蓉女士,让我主仆四人离开,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若你继续谋害我,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啊——”张蓉蓉见到了林若菡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仿佛那里的毒药已经喷到了自己的梁上,她凄惨至极的放声尖叫,“来人,救我,快来人,救我!”
张蓉蓉在软轿上慌乱的挣扎,脸色一片惨白,刚刚才褪去高热,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哇的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四周一片混乱,软轿翻到,张蓉蓉从上面滚落,发鬓散乱,嘴角带血,眼袋乌青,脸色惨白。
张嬷嬷从来没见过如此场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冲着周围乱喊“来人,来人”,跟着张蓉蓉一起过来的小丫鬟想起自己也许要陪葬,一个两个都是放声痛哭。
不知情的人以为,王妃也许是被害了,四周一片凄苦。
就在此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母妃?母妃?”赵衍几乎是飞奔而至,他远远听见张蓉蓉凄厉的惨叫声,大喊着“来人,救我,快来人,救我!”。
心里焦急,赵衍蹲下身,将张蓉蓉抱进自己怀里,细看之下,几乎眼前一黑。
张蓉蓉脸色惨白一片,眼袋乌青,半边脸上还有大片的暗红色血迹,像是中毒,又像不是。
将张蓉蓉放到张嬷嬷怀里,赵衍站起身,视线里一个男人犹如一个大肿泡,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林若菡面前,声音低沉,“解药!”
林若菡觉得自己是一个雕塑,全身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动弹。